房三兴做好了当孙子准备,拿着重新写过的保证书,下午两点又到了冠博超市。
虽然直接便被保安拦住,甚至差点挨了拳头,但房三兴本着“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原则,低声下气装三孙子,又递香烟又说好话,总算被允许上了楼。
长嘘了口气,房三兴敲响了执行店长屋门。
屋里没人应,屋门也锁着。
等吧。
房三兴每一分钟都是煎熬,可也只能站在楼道里等着。
终于,下午五点多,岳小阳露面了。
“店长。”房三兴比见亲爹还热情地迎了上去。
“滚。”岳小阳只说一个字。
房三兴就当没听到,直接跟在了后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向店长道歉,向冠博超市道歉。我太孙子,太不是人了,不该……”
“咔吧”,
“吱扭”,
岳小阳开门进屋,随手摔门。
房三兴忍着被门板撞击,硬是从门缝挤了进去。
“你他娘要脸不?”
面对岳小阳喝骂,房三兴还笑得跟花似的,递上纸张:“店长,我没脸。这是我新写的保证,绝对发自肺腑。”
看着那副贱尊容,岳小阳几次运气,但最终没再骂难听话,还接过了纸张。
房三兴暗嘘一口气,但脸上却不敢有任何懈怠,眼巴巴地看着对方神情。
王八蛋,终于写了。
岳小阳暗自咬牙,但脸色阴沉,看不出喜怒。
十多分钟过去,对方脸上似乎越来越阴,房三兴心情也越发紧张:该写的基本都写了呀,难道还不行?
“啪”的一下,岳小阳拍下纸张,闷哼了一声。
“店长,还有哪需要调整?”房三兴小心地问。
岳小阳指着纸张,说:“你凭什么相信他?他给你打个电话你就信?”
“我……我猜他是……”房三兴最不愿意面对,却也得硬着头皮回应,不过中途又收住了话。
“你走吧,再不要踏入一步。”岳小阳说完,起身走去。
房三兴一楞,赶忙追了上去:“店长去哪?”
“滚。”岳小阳瞪了眼。
“店长你听我……”
“保安。”
“店长,我全都交待。”房三兴哭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岳小阳放下电话,冷喝一声,“滚起来。”
“好,我就在这写。”房三兴可不敢再放走对方,爬将起来拿过保证书,又半趴在茶几上修改起来。
眼看着那人卑微的作派,岳小阳没有半点同情,有的只是快意和愤恨。就是这家伙差点让自己万劫不复,幸亏老板技高一筹,否则自己……不敢想呀。
一稿又一稿,
在交上现场修改第三稿后,岳小阳总算松了口:“我个人来看,写的基本还行吧,只不过得向老板汇报,可能还得开会研究一下。”
“啊?店长,能不能快点?今天就定了呀。”房三兴可等不起,否则今晚家人就要露宿街头了。
“这个……关键你跟他们真不一样,毕竟是你挑动的大伙,只怕我公司人们情感上难以接受对你的宽恕。”岳小阳摇头砸巴着嘴。
“我愿意负荆请罪。”房三兴生怕对方反悔,立即表态。
“笃笃”,
“进来”,
行政文员走进屋子,递过一页纸张:“岳店长,大伙自发弄的。”
“请愿书?”岳小阳接过纸张,随即递了出去,“你看看。”
房三兴狐疑地接到手中,脸色立时大变:“店长,您可一定要帮我呀。”
“这是……”岳小阳话到半截,支走了文员,“你先忙去吧,有事再叫你。”
“好的。”文员应答一声,出了屋子。
岳小阳下意识看了眼紧闭的屋门,声音适当放低了一些:“我就说吧,你犯了重怒,员工这关都过不了。”
“店长帮帮我,我这就负荆请罪,当众忏悔。”房三兴又抛出了这词。
岳小阳点点头:“好吧,那你现在去吧,在超市里也行,院里广场也行。”
这里里外外的都是人,传出去可怎么办?
想到这一层,房三兴又迟疑起来:“还是等没顾客的时候吧,那样也省得嘈杂。”
岳小阳冷哼一声:“嘈杂?员工不怕。”
“能不能下了班?大伙集中到一块。”
“大半夜的等你?你咋脸那么大?员工们会气顺?”
“对对对,员工们不能按时下班,肯定会带着气,更不容易原谅我了。明天早上,员工到岗后,超市开门前,门窗都关着,正好也安静。”房三兴讲出自认最稳妥办法。
“你,你这……心思都花这上面了。”岳小阳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也罢。其实这么做本身就违背员工意愿了。”
房三兴立即顺杆上:“您多帮忙,我一定不忘您大恩,不忘员工……”
“少来这套,能不能这么搞还两说呢,走吧。”岳小阳冷着脸赶走房三兴,然后去了丁一航房间。
房三兴回到住处后,急着打电话报喜,老板也非常高兴,除了电话表扬一番,还说也让其家人不要有负担。
转过天一大早,房三兴找到岳小阳,听说员工勉强答应了,而且不用真的负荆,只需当众读一遍保证以求谅解,顿时兴奋地眉飞色舞。
早上七点十五分,冠博超市一楼,所有员工列队集中起来,对面站着岳小阳和房三兴。
没有任何介绍与前缀,岳小阳直接示意:“开始吧。”
“尊敬的冠博超市老板、店长、各位员工:你们好!我是……”刚才房三兴已经注意到,所有门窗都紧闭,窗外挡板也没取下来,现场也都是穿工装员工,因此读起来没有丁点心理负担。
每天超市七点半开门,但不到七点就会有人到了,临开门前更会围着几百人。
“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听信坏人挑唆,不该坏了心肠。”
虽然好多顾客已经到了,但还没到开门时间,基本以闲聊或简单运动为主,却不料忽然听到了这个声音。
“哪呢?”
“什么情况?”
“好像是超市。”
人们立即带着好奇,竖起耳朵,慢慢移向超市。
“找我的人叫阿七,他跟我说,只要断了冠博的菜,就给我好处。”
“我先是不肯,阿七就说这都是老大的意思,还说老大专门派保镖来了。我看那个保镖在门口守着,胳膊腕纹着虎头,一看就是狠茬子。”
“我说考虑考虑,他们就暂时放了我,可是还派人跟着。有次晚上我屋里就进了好多老鼠,还有蝙蝠,第二天阿七就问我休息好不好,那肯定是他们弄的了。”
“我一打听才知道,这两人都是健超市的人,他们说的老大就是店长申佳兴。后来他们没有明确承认,但保证健超市会把给冠博的货全吃下,最终也是那么做的。”
“他们一共给了我一千三百块钱,顶我两三个月收入了,还给我找了女人,那女人还真不赖。”
“在他们利诱、威逼下,我房三兴昧着良心答应了,还联系了另几家供货商,在三月二十一号同时不发货。”
“……”
声音还在继续,但院里人们已经炸锅,全都大骂起来:
“健超市这么不要脸,说同行坏话就罢了,竟然还用这手段。”
“这姓房的也不是东西,要不是他的话,菜能断吗?”
“都是疯狗,毒蛇……”
人们骂着还不解恨,有人竟然敲起了门窗:
“冠博超市,你们可擦亮眼睛,一定要防着这些家伙呀。”
“就这姓房的千万别合作,万一他使坏在菜里放不干不净东西,我们就麻烦了。”
听到嘈杂声响,房三兴立马停了下来。
“快开门,看看咋回事。大家各就各位。”岳小阳一边吩咐,一边看似不经意地拿走了房三兴手上纸张。
“咔吧”,
“吱扭”,
“轰”,
大门洞开,数百人涌了进来:
“人呢?在哪呢?”
“那里,就那家伙,打他。”
注意到这么多人扑来,房三兴一脸懵逼,但还是下意识躲闪,结果撞掉了理货车上搭着的红布。
扩音话筒?
注意到理货车上忽然露出来的物件,房三兴脑袋“嗡”了一声:“我……”
根本不容房三兴开骂,愤怒的人们已经到了近前。
跑吧。
房三兴别无选择,抱着脑袋趁混乱逃出了超市。
“啊呀,哎哟。”尽管脸上火辣辣的,脚踝也疼得厉害,但房三兴不敢耽搁。假如自己被那些人缠住的话,真不敢保能立着离开。
最终,在冠博超市保安“失误”下,房三兴总算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