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继卫送走了,手下也已离去,屋子里只有申佳兴。
相比刚刚的或平静或嚣张,申佳兴神情凝重了好多,眉宇间也皱成了疙瘩,他实在有些想不通。
毫无疑问,汪继卫在恫吓下讲了实情,也进一步证明胡达旦没说瞎话,胡达旦的嫌疑彻底排除了。
从事情发生后,申佳兴便有过多种假设,其中胡达旦“受人指使”便是其中一项。
在整个调查环节中,只有胡达旦言称见过行窃画面,而录像回访又不支持他的说法,“胡达旦说假话”几乎成了共识。
当时申佳兴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冠博天下超市,然后便是杜萧然,他们和她都有这样的动机,可其间又有一些解释不通的地方。
尽管早想揭开谜底,但出于各种考虑,一直拖到今天才付诸行动。果然如自己所料,之前是汪继卫说假话。
既然两人都看到了实时盗窃图像,可录像回放中为什么没有呢?可能吗?
莫非是系统捣的鬼?
这个想法一出来,申佳兴立时张大了嘴,有惊恐,有疑惑,也有不可思议。
看了看时间还不晚,申佳兴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米老板好!近来……”
简单客套之后,申佳兴讲到了正题:“米老板,那套系统设备真的是正品?”
“申哥,这还信不过老弟?老弟也专门跟你说过呀,那套设备可是首都一特航高科技公司生产的,全国头一份,世界也少有,质量绝对杠杠的。”对方嘎巴响脆说了一番,随即又疑问道,“怎么了?不好用?”
申佳兴回道:“平时用的倒还行,也没出过状况,可就在上月忽然有了蹊跷。明明两名保安看到屏幕上有人偷东西,可去现场并没逮住,也没拿到证据,事后看录像回放又什么都没有。”
“那就是两人眼花了。”对方给出判断。
“不可能。我反复单独问过,都说确有其事,两人说的也能对上。”亮明观点后,申佳兴语气一转,“只是其中一人讲,当时画面稍有点卡,那两条装东西胳膊衣服与身上衣服颜色好像不大一样,就跟拿什么接起来似的。”
电话里笑了:“不用说,毛病就出在画面卡顿上,肯定是不同的两拨人到了同一画面上。”
“可当时现场并没有另一拨人,更没发现有人往兜里装东西。”申佳兴提出异议。
“有这事?见鬼了?八成是画面卡导致图像变了形?”对方也不禁疑惑。
申佳兴又道:“米老板,当初你和对方买系统时说过是我们用吗?”
“那能说吗?你特意嘱咐过的。我根本没提你们,只说是我自个用。”对方立马否认。
“那你能否侧面打听一下,假如换了场所,会不会影响整个系统使用?”
“这个……好吧,我试试。”
结束通话,米老板说了句“老申咋神神叨叨的”,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哪里?”
“莫经理,我亿万佳园的米老三呀。跟您了解个事,假如我把上次买那套系统移到别处,是不是需要找你们呀?假如我自个人能挪,就不麻烦你们了。”
“如果是同城移,又不改变用途的话应该没问题,只要找专业电工就行,强电弱电应该都行。假如你从首都移到外地,尤其要是改变用途的话,难免出现乱码或短暂性错码,图像可能重叠甚至嫁接。”
“是吗?还能嫁接?前后嫁接?”
“那可不一定,也许是前后时间段,也许是相差几天的,还可能就是凭空出现的画面。错码了嘛,各种可能都有。米老板,你不会已经私自移拆了吧?系统可是按停车场设计的。”
“没有没有。听你这么一说,算了,不移了,新地方直接安新的。”
“那好,有需要再联系。要不这样,哪天我派人到你那,帮你检修一下。”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
米老三挂掉电话,骂了句:“我靠,还真这样呀?”
“不对,我得看看。”米老三忽的站起来,在柜子里翻腾一通,拿出一份合同来。
“我看,我看,靠他娘的,真有这条呀。”
米老三大手指头下,是一段清晰文字:乙方必须按合同约定位置安装并不得改变用途,若因乙方私自变更位置、场所、用途,出现任何故障或状况均由乙方自负。
无奈地摇摇头,米老三回拨了申佳兴号码。
“我知道了,谢谢米老板!”
再次结束与米老三通话,申佳兴长叹一声:“唉,偷鸡不成蚀把米,果然是他捣鬼呀!”
现在申佳兴已经完全能够断定,绝对是丁一航动的手脚,可能当初已经设下套了。
当初接管超市时,申佳兴首先想到了安装监控,否则根本防不住贼,也不具备与冠博超市竞争实力。
可是一圈打听下来,全世界只有一家企业经营监控系统和设备,好像丁一航还有参股。
怎么办?
己矛攻己盾。
当初想到这一招时,申佳兴还挺自得,于是给米老三多加钱,来了招瞒天过海、暗度陈仓。
不曾想当初得意之作竟成了戳死自己的利箭,辛辛苦苦三十多年的奋斗化为泡影。
现在细想起来,怕是卷毛上门、谣言四起都是丁一航的手笔,丑女人的嫌疑反倒小了,想来丑女人也没这样的手段吧。
“唉,罢了,老喽!服软吧。”再想想之前种种,申佳兴叹息着拿起了电话。
电话刚一通,里面便传出关心女声:“佳兴,有事吗?身体怎么样?”
申佳兴没有回应问候,而是直接嘱咐道:“我这里的事千万不要告诉申猛,咱们也不要跟丁一航为敌,这次不是暂时不对抗,是永远都不要,咱们惹不起他。”
就在申佳兴嘱咐家人的时候,丁一航也在打电话,电话双方语境与申佳兴通话大不相同。
“米老三给老莫打电话时,我正好也在,差点没笑出声来。想也能想到,米老三指定又气又恼可又无可奈何。”
“那能怪谁?如果不是他们想占便宜,又何至于如今受制于人?”
“申佳兴也倒霉,系统出问题偏就赶上那些人来,还偏就有那糊涂蛋保安,也真是背到家了。”
“那能怪谁?自找的。人要想太平还得本分老实,就像我这样的。”
“嘁,就你?”
“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