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郝站长去了致义市。天色将黑时返回赤云山,径直到了神义风物流总公司。
“老何脸色不太好看,但配合还行,让我看了录像,也见了当事人,这是拿回来的资料。”郝站长说着,把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了褚勇。
接过袋子,拿出里面的东西,褚勇先浏览了照片,然后看起了录像资料。
录像内容是当时的监控视频,视频上先是有人要寄货,随即验货、装箱、封存、上车,很自然的一套流程,褚勇和刘铁蛋都没发现异常。
连看了两遍录像和照片,褚勇问郝站长:“你怎么看?”
“蹊跷,太蹊跷了。从录像上什么也看不出来,接单员、理货员我都见了,他们说的也没什么出入,可为啥洗衣机就变帐页了呢?”郝站长皱着眉头,无意识地抓起了头发,“现在只能找送货员和司机再核实了,请公司领导也跟着审核。”
暂时也没其他好办法,于是褚勇派刘铁蛋到桥南站,跟着郝站长核实情况。
郝站长先找的送货员小吴。
经过这事的折腾,小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眼窝深陷,头发蓬乱,小小年纪还胡子拉茬了。
按照站长要求,小吴上来还是复述整个过程,从接货、送货、验货直到被追上门来。
讲到最后,小吴哑着嗓子道:“刘经理、郝站长,我对天发誓,如果是我掉包了洗衣机,就叫我不得好死,喝凉水噎死,出门让车……”
刘铁蛋赶忙打断:“小吴,不必赌咒发誓,再次找你核实情况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把事情彻底弄清楚,除了找你还找了好多人,郝站长都亲自去致义核实了。”
“站长,在那边发现什么没?”小吴急着追问道。
郝站长摇摇头:“正因为什么都没发现,才不得不回头找你的,你要多理解。”
“唉……我理解。”小吴长叹一声,“我就是气我自己,点咋这么背,咋就摊上了这事?别说六千了,三千也赔不起呀,这不是给店里添麻烦吗?”
再问下去,小吴除了叹气就是自责,要么再发毒誓,多少都有些魔怔了。于是二人只得对小吴安抚一番,先让对方回去了。
货车尚师傅四十多岁,络腮胡子茬,看着挺壮,说话也高门大嗓:“我在食品厂多年,先是跟着丁老厂长干,后来又跟了丁总,最近才到的物流公司。你们打听打听去,我老尚别的不敢吹,人品和技术绝对没问题。我讲这些没别的意思,更不是倚老卖老,主要就是为了证明我这个人。”
看出尚师傅有些激动,刘铁蛋说:“尚大叔,先喝点水,然后再讲过程,咱们共同把事情给弄清了。”
“是呀,老上火了。我还好说,毕竟跟丁老板多年,经见的事也多,就是苦了小吴那孩子。”再次感叹之后,尚师傅讲起了整个过程,“那天装货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多,天很黑,幸好院里几个大灯管用。”
“利用他们装货空当,我就在旁边饭馆吃的猪肉熬白菜、大馒头,为得是路上少停车。我回到车跟前的时候,他们正装那件货,我还特意嘱咐别歪别翻。货装好后,我先给集装箱上了锁,然后他们认真的贴了封条,等我动车时候快夜里十二点了。”
“车走到半路石嘴山,我在那加油站加了油,开票走车之前还特意看了封条,什么问题也没有。到吉家梁的时候天亮了,我在车上眯了一会儿,还专门选的派出所门口,走之前又检查了封条,完好无损。再次停车就到桥南店了,郝站长他们验看封条无误才揭去,我打开集装箱让他们卸货。考虑到那件货比较重要,就直接上了小吴的三轮车,双方当时还特意验看了封贴,整个经过就是这样。”
刘、郝二人又对一些细节做了询问,尚师傅也都给出了相应说明。再没有什么可问的,于是让尚师傅也回去了。
这么一番问下来,刘铁蛋彻底了解了整个过程,但并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先这样吧,我回去跟褚经理汇报一下,明天一早再碰面。”
郝站长更没什么好办法,只得按刘副总经理所讲,各自回住处了。
想得挺好,可是第二天还没等到跟刘副总碰面,孙、陈两口子就先到了。
“第三天了,给个说法吧,否则我们上告了。”陈满娇上来便咄咄逼人。
郝站长赶忙上前:“大姐,这才一天多,应该明天下午才是满三天呢。”
陈满娇冷哼道:“别拿你们那套算法,我只认我的理解。到底你们有说法没?是不想耍赖?”
郝站长又劝了几句,结果陈满娇下了最后通牒:“要么把洗衣机原样拿出来,要么赔钱。如果什么都不给,咱就法庭上见,让你们上电视。”
眼看对方油盐不进,郝站长只好让人陪着这对夫妇,他躲到一边去打电话。
“刘经理,那两人又来了,张嘴就要原样洗衣机,要么就让赔钱,怎么办呀?”
“现在虽然还不清楚问题出在哪,毕竟落货地点在你们店,就由你们妥善处理吧,这也是褚总的意思。”
“那……要不先赔他们个新的洗衣机?”
还没等电话对面接茬,背后有人开了腔:“不行,我们就要那个原样的,要么就加倍赔钱。”
不知什么时候陈满娇已经跟过来了,郝站长只好先摞了电话。
“到底什么时候赔?”
“这是要耍赖呀。”
“你们是大公司,就这么坑小老百姓,还有没有良心。”
本来郝站长还想好说好商量,可陈满娇已经坐在地上打起了滚。
“娇娇,咋回事?他们打你了?”孙阮化也蹿了过来,撸胳膊挽袖子,就差直接动手了。
桥南站接待室本就临街,旁边又有饭馆、居民区,人们立时围了过来,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注意到这种情况,郝站长召集起几名员工商量,只好先赔了客户六千块钱,让对方在手续上签字确认。
孙、陈二人立即转怒为喜,欢天喜地走了,而快递站点内却是愁云惨淡。
从运营到现在,利润都没一千呢,一下子就赔出这么多,谁心里能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