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飞临县燕子口。
“乐乐、乐乐,你不要吓我……”沈淮安抱着柳乐的手都在颤抖。
殷红的鲜红将左肩的位置全部染红,生动活泼的小脸上现在只剩下苍白和虚弱。
沈淮安这会儿大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思考了,乐乐受伤了,对……找大夫、找大夫……
“大夫!大夫!”沈淮安脖颈的青筋爆起,抱着柳乐,一手按住柳乐的左肩,很快鲜血就将他的手彻底染红。
竹应一手抱起一只崽,连忙跟了上去,叶大夫已经被玄明提溜到了房内。
“大夫,救救乐乐,救救他……”沈淮安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怎么会这样,他承诺要好好保护乐乐的,怎么会这样……
叶大夫净了手,开始给柳乐处理,看见箭头泛着乌青色,心道不妙,箭头像是被淬了毒。
小半个时辰后,伤口处理完毕,叶大夫看着一旁的沈淮安,尽量委婉道:“沈大人,贵夫郎的箭伤不严重,只是箭被淬了毒,需要找到解药,不然……夫郎可能凶多吉少……”
站在床边的沈淮安,听见这句话,一个晃神踉跄了几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了好几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什么……什么毒?”
叶大夫沉思片刻后回道:“看起来像是南境特有的醉梦。”
“中此毒者,陷入梦中无法自拔,最终在梦中死去。”
“大周皇室应该有此毒解药。”
但是燕子口距离京城实在是远了,很明显乐乐等不到。
“乐乐能有几天的时间?”沈淮安嘶哑道,像是从喉咙硬挤出来的话语。
叶大夫回道:“最多半个月。”
沈淮安俯身在柳乐身边蹲下,贴在额头落下亲吻,“乐乐,我一定会找到解药,你一定不会有事。”
“这半个月就烦请叶大夫照顾了。”
叶大夫回道:“老夫定当竭尽全力。”
沈淮安刚出卧房,就被竹应和玄明拦下,请命道:“主子,我和玄明去南境找解药。”
“夫郎这边需要主子,还有两位小少爷。”
沈淮安看着坐在门廊下的沈回言和沈慕知,两只崽脸上还挂着泪珠,手牵着手,眼巴巴的看着他。
“拜托你们了。”沈淮安闭眼睁眼之间,已经做好了抉择,“带着绒绒一起。”
“是!”
竹应和玄明没有任何耽搁,带着小狼崽即刻出发。
“爹爹,阿爹一定会醒是不是?”沈慕只揪着沈淮安的衣衫,询问道。
沈回言也是小脸紧绷着,虽然没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
“对,阿爹一定会没事的。”沈淮安的话既是在安慰两只崽,也是在安慰自己。
他不敢想象,若是乐乐真的有事,他该如何……
广白带着两只崽去了另一边,想要崽崽们恢复些精神气,沈淮安踱步了回来屋,就这样定定的坐在床边,握着柳的右手,怔愣发呆。
“乐乐,我当初若是不和你一起回柳家村,是不是就不会害你受伤了……”
“是我将你卷入其中的,对不起乐乐,对不起。”
沈淮安现在无比后悔,若是让乐乐留在南州,不让他一起来南州,是否句能避免?若是当初他将乐送回到兄嫂身边后,及时离开,不贪恋家的温暖,乐乐不会受伤……
在沈淮安无尽的悔恨中,窗外的月亮出现又消失,很快两天就过去了。
一直症状平稳的柳乐,突然开始发热,叶大夫又针对着这些新症状调整用药。
柳乐喝不下去药,沈淮安只能一口一口的渡过去,折腾了一整天加一晚上,在第四天太阳初升的时候,柳乐身上的温度终于正常了。
但沈淮安依旧提心吊胆着,这已经是第四天了,如果竹应和玄明没有找到解药,那么乐乐……
没当想到这儿,沈淮安都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算算时间,如果顺利的话,竹应和玄明应该过沙城了。
叶大夫端着新熬的药走了进来,“给夫郎喝下去。”
沈淮安接过药碗,开始给人渡药,自己喝了一口,很苦,若是平常的乐乐,一定会与他讨价还价,让他准备蜜饯、各种糖果,这才会委屈巴巴的喝药,喝完之后还得向他撒撒娇……
而不是现在这般,躺在床上,不知会怎样……
喝完药,沈淮安坐在床边看着柳乐发呆,沈回言带着弟弟推开门走了进来,看见躺在床上的阿爹,不由红了眼眶,“爹爹……”
“过来爹爹这儿。”沈淮安冲着两只崽招手,这几天没有照顾到两只崽。
那天,两只崽目睹着乐乐出事,他俩也还小,心里一定很害怕,而他这几天一心扑在乐乐身上,都没有怎么注意两只崽崽。
“爹爹,阿爹什么时候醒?”
沈慕知也可怜巴巴的带着哭腔的说着,“我想阿爹了。”
沈回言比弟弟要坚强些,没有哭,“我也想爹爹了。”
“很快的,阿爹很快就会醒。”沈淮安摸了摸两只崽的圆脸蛋,这话既是在安慰两只崽,也是在宽慰自己。
晚上,赵远提着两壶酒来找沈淮安,据探子来报,南境的军队在灰石崖已经部署完毕,不知哪一天会彻底燃起战火。
“吉人自有天相,放轻松。”赵远嘴笨,是个大老粗,煽情的话说不出来,只拍了拍沈淮安的肩。
沈淮安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没有应声。
赵远身为一军主将,很少饮酒,就算是饮酒,也会控制在合理的范围之内,不会让自己醉酒。
戌时,赵远走了,沈淮安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才回了卧房,继续守着柳乐。
“乐乐,咱们该睡觉了。”沈淮安打了热水,给人擦拭身子,这段时间一直如此,之前不爱说话的人,似是要替柳乐将这几天没有说出口的话,全部给说一遍。
收拾完毕之后,沈淮安挨着柳乐躺下,眼睛就这样怔怔的看着身侧的柳乐,流露出掩饰不了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