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似乎小了,风也没有那么的强劲。
浴房内的火盆还在尽情的燃烧,偶尔溅起闪烁的火星。
苏染画起身,将搁在一旁的衣衫缓缓的穿在了身上。这是一套粉紫色的纱裙,是相府为她准备的嫁妆里的一套。嫁进北王府,西门昊没有为他的王妃准备任何用品。不是因为吝啬,只是在表达着强烈的不满。
“奴婢柳儿参见王妃。”一个丫鬟收起伞走进了浴房,朝苏染画施了个礼,“王爷命奴婢前来侍奉王妃。”
“恩。”苏染画点点头,芊芊玉指梳理着自己墨瀑般的湿发,抬眼间瞥到了跟随着柳儿走进屋子的人,微微诧异。
“王妃,陈公公是受王爷旨意过来的。”柳儿解释道。
苏染画对柳儿的解释不置可否,她记得在锦华苑时,西门昊曾告诉皇后,要让这个鸭公嗓来北王府,此时,她真正诧异的是,陈公公的手中为何提着一个木桶?
“陈公公,请。”柳儿对陈公公很是客气。
陈公公提着木桶悻悻的走向了浴桶,不情不愿的目光与苏染画相遇,迸发出一道火光,像耀眼的闪电。
陈公公将木桶抛进大浴桶里,舀起了一桶水,费力的提走了。到了门槛,柳儿连忙替他撑起了伞,护着他走出了屋子。
苏染画弄明白了,陈公公这是在给她倒洗澡水呢!不觉唇角微勾,带着淡淡的笑意,叫道,“柳儿!”
“王妃,您有什么吩咐?”柳儿驻足,站在屋外,回身望向苏染画道。
“王爷让你来侍奉谁呢?”苏染画明知故问。
“侍奉王妃。”柳儿忙道,侧头看着身边的陈公公,在她亲手撑着的伞下,俨然像她的主子。
当然,柳儿也是把这位陈公公当做主子般看待的。可是,在苏染画眼皮下献殷勤,味道不对了。
“过来帮我梳梳头。”苏染画揉了揉肩头,不经意的触碰到了西门昊咬住的印痕,眉头微蹙,又不觉的笑了。这个男人的心眼还真小啊,这才是真正的以牙还牙。
“是。”柳儿不敢违逆,将伞交给了陈公公,快速的跑回了屋子。
陈公公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装满洗澡水的桶,还不忘恨恨的挖了苏染画一眼,她的笑在陈公公看来,分明就是在嘲笑他。
苏染画合下眼睑,才不去理会陈公公的看法,总之这个梁子是早就结定的。
柳儿替苏染画一下下梳理着长长的发丝,仔细的观察着这个刚进门便惨运不断的王妃。
刚才听帮王妃准备了洗澡水的丫鬟小红的描述,王爷是很生气的,王妃怕是又要倒霉了。当王爷突然冒雨出现在柳儿面前命她去侍奉王妃的时候,她都以为是听错了。
柳儿是抱着收拾残局的心来到浴房的,路上又碰到了同样遵王爷之命,来给王妃倒洗澡水的陈公公,着实让柳儿惊诧不已。
当柳儿看到若无其事的王妃之后,她是彻底的疑惑了,似乎王爷对王妃并不是像被人说的那样的坏。
而且——柳儿注视着苏染画,虽然她是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但是也常在夜深人静时,听到那些上了年纪的女仆说些让人脸红的话,而苏染画此时好像正应了其中的一些问题。
洗澡的时候碰到了王爷,王爷并没有责罚她什么,她此时的脸上还带着久未退去的潮红……
想着想着,柳儿的脸不觉的红了。
“看够了吗?”苏染画清冷的声音将柳儿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藏起了发热的脸。
“好了,就这样。”苏染画站起了身,伸了伸胳膊,舒动了下筋骨,虽然还有些疼痛,但是体能强了许多。不觉感叹黑衣人的药真是奇了,即使拿到现代也是难得的神药。
陈公公来来去去的折腾了五六次才将浴桶里的水倒尽,累的气喘吁吁,最后连伞都撑不住了,索性双手提桶,冒雨劳动。等干完之后,雨水夹杂着汗水,活生生的将一只花公鸡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怎么样?可满意?”
西门昊的声音蓦地在屋门口响起,接着,人便走进了屋子。
苏染画望去,只见西门昊已经换了一身衣衫,想必是先前离开后淋了雨,湿了的墨发随意的披着,有一缕无意的垂在额前,挂着欲滴的水珠,令那张俊冷的脸多了几分妖孽,说出的话语也显得更加邪佞与张狂。
苏染画知道,西门昊是在问自己。当然不会关乎一个丫鬟的侍奉,而是在皇后面前颇有地位的陈公公。
“只是这样?”苏染画轻笑。
“不够么?”西门昊撩起了额前的发丝,随意的问。
候在一边的陈公公低垂着头,早已翻起了眼皮,用恨恨的目光将苏染画凌迟了若干回。
“陈公公,你今天倒泔水,清扫膳房,到现在饿着肚子给王妃倒洗澡水,都还没有令本王的王妃解了气,你说到底该让本王怎样回敬你送给北王妃的那个食盒呢?”西门昊的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苏染画一怔,她不知道从白依依告诉西门昊说陈公公来了之后,已经让他做了那么多事,难怪这个花公鸡不过提了几桶水便累的架不住了,看来这一天吃了不少的力。
看着西门昊的笑,一向阴冷的眸中带着几分狡邪,苏染画知道在外人看来,北王是在替王妃受到的委屈出气,其实他是故意的激化了她与陈公公的矛盾,给她坚定的竖起了一个本不值得有的对头。
一旁的柳儿自然不懂得这些,在她的眼中原来王爷是这么的在乎王妃的,也许将王妃赶到了偏房,只是为了照顾感情更深的白小姐的情绪。
“王爷觉得若换做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又该如何呢?”苏染画笑问,淡如春风。
此时,默不出声的陈公公连杀苏染画的心都有了,这个女人真是给个梯子就上房,也不看看他是什么人,哼!有本事就别让他回宫,只要他还是皇后身边的红人,以后的日子就悠着点。他活了一大把年纪,从一个小太监一步步走到今天,又不是没吃过亏受过罪,真有本事就以后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