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成安面似骷髅,身上的冰湖蓝锦袍早已被糟蹋成了乞丐装,远远望去,像极了一个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饿死之人。
他眼下呈青黑色,佝偻着身子拼了命的朝着树林外飞奔,偶尔被脚下乱遭的藤蔓绊倒在地,却没有半点迟疑,慌忙手脚并用的站起身子继续冲着前方的小路上跑去。
身后尖锐的女人笑声此起彼伏的传入耳中,尚成安精神紧绷着连爬带窜到了一颗粗壮的大树旁,终究还是体力不支的倒在了地上。
地面上被激起的土渣散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小身板撞击在树干上,树枝产生轻微的颤抖,落下几片叶子盖在了他那苍白似纸的脸庞上,像是为他殉葬的葬品点缀一般。
一阵风刮过,带着晚间的凉意,渗进了人骨头缝里。
尚成安捂着脑袋蜷缩在大树下瑟瑟发抖,口中不住发出诡异的尖叫声。
“少爷……”
“是少爷!!”
躲在路旁树丛中的虹火听见了尖叫声,突然钻了出来靠在了熬弘的身边。
熬弘仿佛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冷着脸站在寒风中,他闭上了眼睛,右耳不自觉地轻微跳动着。
森林深处,两女一男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夫君,你跑什么啊,你说这大半夜的,让我们两个较弱的小女子跟着你在这寒夜中跑来跑去的,算怎么回事儿啊!”声音尖锐的女人有些矫情的说道。
“就是啊夫君,你是觉得我们姐妹俩照顾的不够周到吗?还是说……你骗了我们!”另一个声音略显阴柔的女人附和着开口道。
尚成安上气不接下气的缓了半天,气若游丝的说道:“你们……我骗你们什么了?分明是……”
“啊呀!姐姐,你的意思不会是……夫君早就在外面有了女人,却骗我们在这里陪他欢愉数日吧!”
突然,尖锐声音的女人再次开了口,她的声音仿佛尖锐石块划在玻璃上的声响一般,刺的熬弘浑身不适。
熬弘烦躁的揉了揉耳朵,接着又沉下心放耳听去。
“求……我求……求求你们了……”
“我……是我不知分寸,闯入了你们的地盘……你们……放了我吧!”
尚成安的声音开始因为恐惧产生了轻微的颤抖,他用尽了身体最后一丝力气求饶着。
突然,一个幼嫩的声音在熬弘的耳边炸裂开。
“熬弘!你还愣着干嘛啊!他们家少爷肯定是遇害了,你快些去救他啊!”
童惜灵原本是个软性子,可自从跟了熬弘以后,每天身边都会发生些急吼吼的可怕时间,一个不留神小命儿都可能不保。
如今,她已然被逼成了急性子,一旦听到有人遇害,便无法控制自己,想尽各种办法让熬弘出手相救。
用熬弘的话说,她就是长了一颗圣母的心。
熬弘正等着那阴柔女子开口,突然被童惜灵打断了思绪,他猛地睁开眼睛怒视着身旁的小人儿,二话不说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逼迫她凑近些。
四目相对,童惜灵忍不住咽了口水,准备好的话一个字儿也说不出口。
熬弘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闭嘴!不然我让你给那个尚成安殉葬。”
童惜灵知道他说话向来算数,吓得抿着嘴点了点头不敢再插嘴。
一旁等待的虹火大约也听到了些许林子里传来的声响,他原本也想开口求熬弘快些出手相救,却被童惜灵抢先了。
可当他看到连童惜灵都被五太子训斥了,吓得缩在一旁偷偷把眼泪吞进肚子里。
“现在不是出面的时候。”熬弘意识到刚才自己的失态吓到了身旁的丫头,他稳了稳心神解释道:“这林子虽偏远,但里面却住着一位身份特殊的神灵,我现在分不清对方人的身份,不好出面。”
“他会处理好一切的。”
童惜灵乖巧的听着熬弘的解释,偷偷抹掉眼角被吓出的泪珠,频频点头回应。
熬弘余光瞥见了丫头的委屈模样,却没有心思在此时安慰她,只好先将这笔账记在了心里。
……
林子中。
尚成安眼前立着两位长相怪异的女子,声音尖锐的那位脸色惨白,未有丝毫血色,更可怖的是,她的脸竟然有三尺长!
另外一位稍显温柔的女子,长相倒是正常些,可细细看去,才会发现其怪异之处。
她的一双眼睛,每一只都长了两个瞳孔,当她咧嘴大笑时,便能够看到她满口尖利的牙齿,舌头也似蛇芯子一般,又细又长,顶头上分成两个尖。
尚成安自从被那个坑货道士骗到了这里,便跟随这两个“漂亮姐姐”住在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宅子里。
起初,跟随他前往的还有他多年的随从虹火。
他还依稀记得,当他们主仆二人来到那大宅子门口的时候,一阵香风自眼前刮过。
两位貌似天仙,又勾勾又丢丢的两位大姐姐便像神仙一样飘落在了他们的面前,那时的她们并不像现在这般不忍直视。
她们一位身穿淡黄的长裙,身上散发着小雏菊的淡淡香气,眼神温柔似水,好像可以将人淹死在其中似的。
另一位,则一身暗红色的皮质短裙短衫,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眼下一颗十分有特点的泪痣点缀,使她原本惑人的容貌更添了几分魅力。
尚成安自从小时从隐城归家后,便被父亲困在了家中,眼瞧着他一天一天的大了起来,也依然过了成年时期,身旁竟是除了家中的侍女以外,便见不到任何女人的影子。
天性使然,如今竟一下子遇见两个如此诱人心脾的女子,他怎能不动心?
红衣女子声音尖锐些,却透着一股英气,她让尚成安唤她白棉,淡黄长裙女子声音柔和些,让尚成安联想到自己性情温柔的母亲,她唤作烛儿。
二人听闻尚成安是弦冰道士介绍来的,立刻两眼放光着想要扑上前去将他带入府中,可一旁的虹火却像是觉出了什么似的,一个劲儿的劝说尚成安离开此处。
白棉性子急些,她在此处等了不知多久,好不容易有送上门的男人,哪有放走的道理?!
她便一不做二不休,猛地露出了指尖尖锐的指甲,生生插进虹火的胸膛,掏出了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