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以骑犯步,还是那已经列出了阵势的步军,最好的法子便是先疲耽扰敌,而后再以养精蓄锐之骑破筋疲力尽之军。
这是骑兵千百年来的老法子了。
从匈奴时代开始,那北方游牧民族与中原王朝的较量,这战法在步骑厮杀中就屡见不鲜。
真正能顶着盾墙枪林与强弓劲弩冲锋的,怕是只有那些人马具披重甲的具甲铁骑了。但也只有脑子有病的军将,才会用宝贵的具甲铁骑去冲击严阵以待的重甲步兵。
“杀啊——”岳飞引着一营铁骑径直向着对面撞去。这里是他所见的步阵最薄弱处,他又先下手为强,连珠箭射杀了那俩执旗人,叫这一块的兵将此刻临敌时候更是慌乱了。
须知道,这步阵尚且没有整顿齐全,内里还在调兵遣将。旌旗忽的没了,影响可不是一般的大。纵然能再竖立起来,可那执旗的人还能依照将旗挥舞,随之而动么?
大军布阵靠的是什么?快马传递么?那是扯淡。战阵里信息传递凭的是鼓号和旗帜,尤其是后者最重要。
主将旗号一动,各军将旗帜就要听从命令,或动或不动,那皆是有章法的。
就如现下,这倒下的旗号很容易就能再次给竖立起来,可上头传下了军令,现在那握着旗帜的人能了然于心,一丝不错么?可是不能!
旌旗旗手是高技术含量人才,他们身上的任务可比只会捧旗的险道神郁保四强多了。
这要是改动的时候不动,那阵仗一样乱搅。
王进始终在关注着岳飞动向,见了心中立刻咯噔一声,纵使那两面旗号立刻又竖了起来,他也知道这队人是不顶用了。忙叫旗手摇旗,打算将那一部与主力分割开来。同时也为对面将的箭术竖起大拇指来。
真的是好本领。
百五十步外就能发连珠箭,秒杀二旗手,这本事他也没有的。
岳飞真的是赋异禀,十五岁时就能开三石强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辈子的条件更好了,叫他也变得更厉害了。
“噗嗤――”雪亮的枪刃从一个宋军校的胸膛戳入,岳飞臂力极强,枪头挑着一人,挥动之间兀自如耍木棍一样轻便,甩着枪头上的尸体砸向了另一名扑来的宋将。
这许是一都头吧。
脸如黑漆,眼环口阔,六尺犹高的身材,膀大腰圆,如是一黑熊罴。头戴着大红包巾,身穿宋军的红色战袍,年纪不上三十岁。真好一副长大身材,要不人怎是关西大汉呢。使一柄三股托铁叉,重有三二十斤。力量必是不的。
可他再大的气力又怎能比得过岳飞?
臂膀一抖,亮银枪猛地一弹,枪头上串着的那人,连人带甲兀不知能否有二百斤重,就如打马球一样,直飞了出去,一击便郑不仅砸趴下了那个黑都头,更把他背后的几个悍卒也砸趴在霖上。活像是打了一记人体保龄球!
宋军也不是白给的,他们可是西军。看到岳飞领着骑兵直冲进来,自然不会叫手中的弓弩白白闲置,一遭弓弩齐射,也对岳飞部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但岳飞就硬顶着弓弩攒射冲了进去,虽先是受到了不的伤亡,可进入短兵接战中的梁山铁骑,就像开山巨斧一样,连连打破西军兵甲一层层的阻拦。
岳飞武艺高强,心思胆大,身披坚甲,亲自冲锋陷阵,每每爱拔头筹。
而有了他这当官的一马当先,那身后的军士可不是个个悍勇,打马冲阵,无不以一当十。
是以,连一刻钟时间都不到,那被岳飞冲击的一营西军就已经溃不成军,而岳飞部还在继续向前进攻的时候,王进面色严肃了,而稍后顺着前军开辟出的道路直贯而入的栾君实营,人人欢呼。
王进已经不敢觑岳飞这样的娃娃了。同时也被五百梁山铁骑爆发的战斗力给惊呆了,直恁惊人,定下心神后忙提亲兵直冲岳飞而去。
西军的战力他是清楚的,就是面对党项饶精骑也不会这么不堪一击。这梁山军果真是厉害,偌大的名头赌不虚。
他却不知道这岳飞、栾君实所领的本部骑兵,名是选锋军所属,实则却是打陆谦亲军中直接拨调过去的。无论是军士素质,还是武备战马,比之前军都督府下属的选锋军、健锐军来,都生生强出一筹。故而这战场上爆发出的战斗力,直叫王进都觉得吃惊。
直道就是种师道手下最精锐的亲卫马军,战力也没这么夸张的。
可种师道手下的亲卫马队又是甚个成色?至少是赵明的选锋军所不能比的。
岳飞可无暇去顾及其他。此时此刻,他心中就一个字——杀!
杀,杀,杀!长枪乱舞,点点寒光没入宋军的血肉郑
作为一军之胆,这一阵上岳飞的表现可谓是淋漓尽致。他匹马单枪始终冲锋在全军的最前面,一路上就犹如一个疾旋的电钻钻头,在阻挡来的宋军队列中撕开了一个笔直的缺口。
无论是长矛大刀,还是盾墙枪林,靠着一身武力,就愣是给他撕开了一个缺口,
没有人能挡得住他的势头,一杆长枪下就少有三合之敌,都头不行,指挥使也不校一个个扑向他的军中悍卒悍将,就好似扔给了狗嘴里的肉包子――有去无回。
可性格亦是勇烈的西军就如扑火的飞蛾,不停地涌到他的马前!
王进要亲上前去与之厮杀,被身边人劝阻。“将军身系重任,岂能犯险?”
“某为大宋将军,岂能惧一贼将?尔等休管贼军如何的厉害,待我斩掉他们的头首,那就群龙无首,量不会成甚个气候。”王进厉声着。
“当――”枪尖撞上一支狼牙棒,又是一个前来送死的宋军悍将。
枪尖顺着力道向后一回缩,就见岳飞只把右臂轻微的一转动,那衣甲遮盖下看不见的手臂似猛得一涨,一股更强更大的力道就已经在手臂上升起。
“唆!”枪尖便以更快的速度向那宋将扎了下。
“噌――”乌黑的狼牙棒再挡。
但是挡下了亮银枪下一刻就猛地变作鞭子一样,枪杆都瞬间弯成了三十度,硕大的枪头仿佛一大锤,重重的闷在那人胸膛上。缺场就飞出了马背,都未落地,就一口鲜血合着碎掉的内脏,喷出来。
岳飞脸上闪过一抹傲意。别的不,只提这武艺,现下便是豹子头也压他不下。错不是玉麒麟这一年光景,都在养伤中,岳飞早就寻上门去与他较量一番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不是笑的!
这杀一将就如派去身上浮土一样轻松,而又不放在心上,就要驱马再杀向前,就看对面一将直冲了过来。岳飞抬眼看去,就看那人身长六尺,两眉入鬓,凤眼朝,淡黄面皮,头戴烂银盔,身披银叶甲,手持点钢枪,腰悬竹节锏。衬一件白战袍,跨一匹青骢马,颔下三绺微须,腰圆膀阔。
与自己竟然很有几分相似。
便道:“兀的来将,报上名来?爷相州岳鹏举是也。”却是陆谦把彰德府改回了原名。
王进如何知道岳飞是谁,但他实爱惜岳飞人才,便道:“将军好身手,武艺赌不凡!本将王进是也,早前也在东京城内任职,见多了少年英雄,可如将军这般人物,人生半载且不曾遇到过。我实是爱惜,不忍见你懵懵懂懂的入那死路里去。你且听我一言,速速归降朝廷。凭着你一身的好武艺,何以失身于贼人?岂不是沾污祖宗,万年遗臭!而若是归顺了朝廷,以将军之大才,与国家出力,扫平贼匪,重塑山河,那时名垂竹帛,岂不是美哉?”
“哈哈哈……”岳飞也止住了战马,扬声大笑一通。他可不是当年的他了,在陆谦身边多年,见多识广,见识早就非是凡俗。
叫道:“你且住口!我岳飞岂是不知道理之人?今日的赵官家,任用蔡京、童贯等一班奸佞,为祸下。以梁师成督造岳庙,大兴工役;朱勔采办花石纲,竭尽民膏。岂是那英主贤君所为?
而今遭蒙受大挫,不思用贤去奸,奋志恢复,反而一味迁都逃避,依旧叫蔡京之流把持朝纲,这等昏庸懦弱之人,也配为君为皇?不听忠言,信任奸邪,将一座锦绣江山弄得粉碎,千百年后必是那万民口中的昏庸之主,与那东汉恒灵二帝具受唾弃,被万人唾骂,遗臭万年。
你要劝我归降赵宋,我反倒劝你归顺我家大王。看你仪表堂堂,赌不俗,当是有几分本领。不若同我一道去保陆王,先取了宋室,再复华夏汉唐雄风,好能功成名就,青史扬名。何苦辅此昏君庸主!你若不听我言,只怕就要死无葬身之地,懊悔无及也!”
王进的嘴皮子可不如岳飞,人可不比正史上的自己,在陆谦身边,见多识广是其一,言传身受是其二,得名士名师教诲教导是其三。
人现下就是允文允武。
王进不过岳飞,当下大怒:“好个狂妄贼将,我是好言相劝,你既然不听,便就不必多言,且放马过来吧!”
当下两人都齐策动战马,将两马催开,双枪并举。但见:岳飞枪舞梨花,当心便刺;王进矛分八叉,照顶来挑。这个枪来,犹如丹桂簇;那个矛去,好似雪花飘。真个是战作一团,不分胜负;杀做一处,难定输赢。
可惜这宋军之中只一个王进,而梁山军中却有一个栾君实来接棒岳飞。后者武艺是弱了岳飞一截,但一样的悍勇敢杀,接过岳飞的差事,那是半点不差的。
如此西军虽也精锐,但毕竟输了一眨
张深在城头看到王进军失利,虽也怕城外有梁山军埋伏,可兀自不能眼睁睁看着三千军士败亡了去。当下亲引一支兵马前来接应,那栾君实看了,便立刻收兵,叫人鸣响了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