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谦的筷子在菜盘子里转圈,说真心话,如果非要从这四个儿子中选一个储君的话,陆豫确实是比另外三个都合适,但陆豫与他的性格也真有不同处,最和他脾气的是陆川。
只可惜,陆川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土着’,他不是穿越者,没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到天下的变迁。
陆谦信不过他的眼光。
人是个极其复杂的生物,没有‘穿越者’的底蕴,陆谦可不敢确保自己的三儿子就能‘永远正确’。
看那历史上晚节不保的帝王有多少吧,这“时间”的诱惑太大了。
故而,现在若是就选择继承人,眼前的这四人之中是非陆豫莫属。万幸他还有时间!
想到老五的身份,那份置身事外的悠闲,或是说无可奈何下所形成的随波逐流,陆谦心中忽的对方金芝生出了一抹歉意来,赶紧夹了菜过去。
这顿饭在惊险中开始,在一片祥和中结束。
陆豫、陆云都收获颇丰的走了,陆川、陆皖也走了,方金芝说要亲自去送陆皖。陆谦自然允了,还很柔和的说:“这孩子出去一个月,奔波劳苦,是该补一补了。赐人参、鹿茸、虫草、灵芝各一盒,山海禽水八珍各一盒。”
这赐下的物件甚是不走心,陆皖才十二三岁的孩子啊。
但这心意表达到了,方金芝、陆皖脸上都露出笑来。只有陆川有些垂头丧气!甚至才回到住所就又迎头撞上了他老娘,自然再是一顿臭骂。
而外界除了少许人外根本就没人感觉到这场小小的风波,而便就是当事人,又有几个能真的看懂陆谦的心思的呢?
陆川真就没得好么?横竖那乐和是自始至终都不偏不倚的。
他可是个通透的人了,跟在陆谦左右十多年,对陆皇帝可以说是再了解不过了,但现在他也没看出陆谦心中的半点偏向。
方金芝从北府里转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了。她不可能只给自己儿子准备一份,事实上北府里的大小皇子们人人都得了一份儿,就是东苑的公主处也人各一份赏赐。
看到方金芝回来,陆谦把手中的折子往书案上一丢。西域送来的捷报,东克普恰克汗国左翼崩了。
陆谦看了半点不觉得意外,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只看那占克舎什么时候被捉住,或是什么时候主动投降了。那之后才能进行下一步!
占克舎之前说那罪魁祸首已经向西去了,谍报司虽还未有回报,但想来也错不了的。西面就是右翼,地盘直接抵到了里海北岸,抵到了乌拉尔河。陆齐军还是有必要向那里走一趟的。
这也是花刺子模人的运气不是?刚刚投效陆齐朝,陆齐朝的手脚就真的伸到花刺子模了。
夜色笼罩的紫禁城一如往日一样陷入了寂静之中。宣德阁内的事儿是瞒不过后宫之人的,虽然只是四个皇子,却已经牵动了很多人的心。比较现今十二岁以上的皇子,拢共也才五人啊。
陆皇帝且能在这夜里睡的踏踏实实,其他人可不见得有如此定性。多少人反反复复的寻思着,或是在床上翻煎饼一样来回翻转不停。
……
千里之外的汪洋大海上,一支船队正航行在茫茫的大海上。这两天天气不好,晚上看不到半点月亮和星星,白天也看不到一丁点的太阳。在孤寂无边的大洋上茫然的行驶着,要不是各艘船只里还储备着丰富的饮水和食物,那真的是让人毛骨悚然的。
舱室内,阮小七正在听人说书,这可是船上少有的‘娱乐’节目了。
船队在出海之前,陆皇帝就叫他准备上的。
追随陆皇帝二十年,阮小七自然与当年的阮小七有所不同,但直快的性子从无改变。
听着说书人在言语,自己也是骂骂咧咧:“招安招安,招个鸟安。那般的混沌世道,何该杀他个天翻地覆。”
陆谦很喜欢小说么,虽然自己不会写,但人会列大纲。尤其是穿越到这个水浒的世界里,他就把原着衍化了一番,再掺和上历史上的女真,以及原时空的一些水浒衍生小说的情节,让人编写一本架空小说。
那小说写得是相当不错的,陆谦看了也赞誉有加。其中的爽意自然不能与后世的网络快餐相比,但文笔的巧妙,语言的构思,真的不是后世网络写手所能比肩的。
阮小七早听过不止一次,那小说的前半段让他听得很是高兴,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占山为王,举旗顺天,很有一种昔日梁山泊的感觉。但后来招安后就不爱看了。所以他的面前,这艘船上的说书先生讲这个就只讲前半截。
现在又到了“分金大买市,全伙受招安”这一章,依旧惹得阮小七满心不痛快。
“都督,时辰到了。”亲兵在他耳边说道。
“到时见了?”阮小七恍然意识到,一个多时辰已经眨眼就过去了。“走,随我去甲板当巡视……”
边上亲兵立刻把一旁挂着的风灯点燃,打开舱门就是右舷的甲板。只是他才刚走出舱室,迎面就看到一个人正一脸惊喜的跑过来。却正是船上的船长。
“都督,都督,大喜,大喜。”
阮小七船上的船长是一个很有军中风格的人。对这人,阮小七是比较了解的,因为这是他的老部下。
曾经南洋水师中的一员中等将领,战争让他少了两根手指头,只能从军中退了下来,为人坚毅,但又有些古板。面临着狂风巨浪,都不见他有半点的慌张。可同样的,你也很难看到他面露惊喜之色。
换一句话说,能让眼前的这人这么喜形于色的跑来也只能是出大喜事了……
阮小七心中也泛着喜悦。
“出甚事了,这么高兴?”
“都督,前方,前方海面上出现了亮光……”海面上直燃起了大火,黑暗之中猛一看端的有点唬人。但细细一想,这可不就意味着陆地么。
阮小七听了也是大喜过往。他带领船队东来,来时的海路是一帆风顺,按理说回去的路也该按着原路返回,是他做出了开辟新道路的决定。整个船队一分为二,一支两艘编组的船只按原路返回,其余船只随他走‘新路’。
这些日子里他可也是提心吊胆,唯恐出意外。万幸,这海里的潮流甚是给力,都行驶几千里了,也不见有甚变化。只是一路上都没遇到岛屿,让船队的人心中颇感不安。不曾想,陆地这就来了。
当下快步走到船艉楼,就看那副官叫人正准备着信号灯。
“是陆地么?”
整个航行都顺顺利利。他可不愿意在归国的路上遭遇重创。船队里每一艘船上都满载宝货,损失了任何一艘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应该是。您看那光亮,火头不大,却分出好几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