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霓旌看着街边跪着的少女，挂在脖子上的木板写着“卖身葬母”，身后是被草席裹卷的尸身。
这一幕，让她想起了二十四孝中的埋儿奉母。
愚孝害死人。
她按住窗沿,，悔不当初。
街上的那一幕不仅冲击了她的眼睛，也冲击着她的心灵。
“自从在屋檐下遇见你，我就得了一种病。”
每个可怜之人的身上都有她与酆馏的影子。
“可怜人的病。”
她一身束缚，却……
“见不得世间疾苦。”
“真是一时可怜一时爽，一直可怜一直爽。”
她那岌岌可危的钱袋子，迟早被可怜之人吸干。
酆馏站在她身后，注视着她随意挽起的发髻。
黑色的发丝，被阳光照射成金黄色。
她一身红衣，与初遇时没有什么不同。
不同的是，她长大了，不再迎面向自己走来，而是以背对他。
她依然依赖自己，其中有不明显的恶意。
他不后悔认识她，后悔的是以风尘仆仆的方式认识她。
“小月，放下过往吧！”
“你的人生不应该困在五岁那年的冬里。”
“遮不住雨雪的屋檐下。”
接受死亡是他唯一的结局，解开她牢笼的唯一钥匙。
月霓旌笑了一下，眼中有讽刺，对她的讽刺，对他的讽刺。
余后是静默的哀伤，她亲合上眼皮。
月氏嫡女的软肋，绝不能公之于众。
阳光照在眉心痣上是怜爱的光辉。
她的声音如水一般柔软，带有包容万物的佛性。
救人者无法自救。
“大哥哥去吧！”
“把街上卖身葬母的女孩带上来见我。”
“在晨曦的第一缕阳光下看见她。”
“是命运，是宿命，是累赘，是业果……”
在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时，必须承担那个人的业果。
救是因，苦苦挣扎是果。
“我都会救她的。”
“与你无关，生来的信仰让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酆馏知晓她的身体状况。
只是把披风披在她身上，塞了一个手炉在她下腹部。
加快了脚步向着女孩走去。
怕慢了她跟着自己下去吹风。
月霓旌额头豆大的汗珠往下掉，脸色白的吓人，手脚冰凉，腹部肌肉像被不停捶打。
她被七星海勒令不能出天上人间，还强行封住了她的内力。
回忆起昨晚。
她躺在床上疼的死去活来。
七星海一边给她扎针一边给她上眼药。
“气血亏虚，筋脉堵塞，调理不好，可能月月如此，年年亦是，疼痛难耐。”
“你最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不用内力 ，不可贪凉。”
“暖炉不离手，棉袄不离身，给我好好养着。”
“要不以后有你受的。”
“生为女子，如此不爱惜身体。”
“别说生孩子了，能不能活过三十都是未知数。”
“我把你的内力封了。”
“省的你控制不住，随意嚯嚯自己。”
“我不是骂你，只是……”
七星海看她这样，有种说不出的苦。
有男人对女子的怜惜，也有大夫对病人不听话的敲打警醒。
她身体上疼痛，本就脆弱。
听了他的话，她把脸埋在枕头里。
眼泪哗哗往下掉，虚弱的呜噎着，枕头上出现一大片暗色。
双手推着七星海，啜泣道“你欺负我，我不要你了。”
七星海听着她的哭声，看着她白的吓人的脸色，侧颈上都是豆大的汗珠。
推着自己的冰凉一片，力道还不及三岁的幼童。
喉咙干涩得难受，口中苦意翻涌，心中被苦涩充斥。
他第一次见女子月水来腹痛，把坚强如她，以身挡箭眼睛眨都不眨的她。
折磨的都哭了。
比帮她划开血肉拔箭还吓人。
他想了想，她虽坚强，却也是女子。
女子都喜欢被人哄，被人宠，也许她也不例外。
把滑落的被褥重新盖在她身上，拿起充满热意的帕子。
轻柔的擦去她侧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水渍。
“我错了，我不该吼你。”
不该越界的关心她。
“我第一次看见你哭，不是因为几乎贯穿的箭。”
“而是因为月水来腹痛。”
“我也是第一次哄女子，可能不是特别动听。”
“美人妹妹就发发善心，原谅我吧！”
她听着他的话哭的更大声了。
“嗯……嘤…嘤…嘤。”
“七哥哥……你出去吧！……我狼狈死了。”
“丑死了……”
“我不想…把…自己丑态…与脆弱…公之于众。”
人无论何时都要保持自身的整净与优雅。
她现在像什么样子，与女鬼无疑。
酆馏这时端着药走了进来，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正对上七星海的眼睛。
“七公子先回去吧！这里有我，有任何不妥我会通知你的。”
她眩晕的眼睛看着七星海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消失。
她不堪折磨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心想昏了就不用暴露自己的脆弱了，真好！
捏着枕角的手终是松开了，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
月霓旌睁开眼睛看着已经走到女孩面前的酆馏。
酆馏对周围的议论声充耳不闻。
对女孩道“我帮你葬，你跟我走。”
女孩看着面前身穿暗红色衣服的男子，面具上的花好看却渗人。
口气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怯生生道“公子……真的帮我葬母。”
“不骗我…那我就是公子的人…”
“我什么都会做……不会的我也会学……”
在女孩的想法里，一个男子买一个女子，用途无法一种。
父亲打算把她这个赔钱货，卖到青楼接客，赚喝酒钱。
母亲为了救她，被父亲活活打死的。
她恐惧男人，却不得不把自己卖身男人。
酆馏听着周围龌龊的讨论，无任何不适。
“这男人一看就不好惹，脆生生的女娃，也只有做娈童的命。”
“女娃娃，赔钱货，为娈童算好的了。”
“入青楼，说不定我们还能尝尝鲜。”“男人不都好这口！我出二两买了。”
“啪”的丢了二两银子在女孩面前，不怀好意的看着女孩。
看着女孩要哭不哭的样子，甩出一个眼刀，四周的人被唬住了。
酆馏放软口气道“选我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