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傅淮自认说的足够委婉,但游离依旧认为自己被威胁了。
后半段那句话他完全可以不必说出来的。
游离无声叹息,有了前车之鉴倒也没有感到怎样的震惊,不如说,在预料之中?
他一点都不想适应这种预料之中啊!可恶!
傅淮对他情绪向来敏感,察觉出他的低落即便不舍也只能自觉离去。
只在走时轻轻吻上他的唇,用尽所有温柔。
“我给你时间慢慢思考。”
说完怕他会胡思乱想,又很霸道且不讲理的补了一句,“是想如何接受我,而不是如何拒绝,知道吗?”
游离:“......”
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单走一个六吧。
还得是你啊我的好大儿。
傅淮完全不知他心中所想,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回了客房,游离却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明明一点酒都未曾沾染。
游离无声叹息,时候已经不早,也该回家了。
门外正巧来小厮送汤药,无法只能忍着喝下。
喝完准备走人,外面又是传来倾盆大雨噼里啪啦的声响,王府管事特意前来,告知他还是留在此处第二日雨停了再走为好。
游离正是体弱,确实遭不起折腾,虽然觉得不太合适,但眼下也没有办法。
这雨下的实在突然,不过好在喜宴早前已经散场,虽依旧有许多未能离去,但王府已为大家安排好了客房。
游离洗漱后便早早上了榻,因着方才喝完汤药有些倦意。
但他并不着急睡去,将零零零喊了出来。
【想吃蜜饯?】
游离微怔,突然一笑:“我怎么发现你升级后很会关心人了。”
【你不喜欢?】
“不是,”游离吐槽道,“毕竟你和之前那样简直判若两统,你真的只是升了个级?”
【嗯。】
游离还想再问他怎么升级的,零零零倒是先开了口。
【为什么拒绝傅淮,你讨厌他?】
好吧,这问题像是系统会问出来的话。
“当然不讨厌,好说是我养大的儿子!”
游离对待傅淮的感情与当初对待谢晏和薛霄言刚开始时没有什么不同。
他只是......
真的将小师弟一同深深带入了记忆当中。
游离知道这样做并不是合格的穿越者,但是他实在是情难自禁,以往他从未有过这种苦恼。
虽然是很苦恼,但是他并不觉得后悔,只是过程好似比他想象中的更加艰难。
【那便是忘不了别人,薛霄言?亦或者,包括谢晏。】
“他们是我记忆的一部分,我当然不可能忘记!”
【傅淮也可以是你记忆的一部分。】
游离沉默了。
【他们都爱你,渴望得到你,你需要让自己也过的圆满。】
游离知道,他只是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
他也说不上来在迟疑什么,被傅淮抱着亲吻的那一刻起,他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异样的伤心难过。
“阿言他过的很好,对不对?”
【他已经不记得你了。】
游离鼻尖一酸:“你说的对。”
【你哭了?】
“怎么可能。”
游离本来想和他倾诉一下自己奇怪的心情,但被零零零一开导,险些开导自闭。
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好似他此刻的内心。
游离将被褥拉扯盖过头顶,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愿意去想。
一定是因为天气不好,所以连带着他的心情一起很糟糕,游离确信的捂住了耳朵,想要将一切杂乱屏蔽在外。
【对不起。】
好一会儿,零零零突然说道。
脑子里的声音游离自然无法屏蔽,但他没说话,因为他知道系统说的是对的。
【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都在瞒着你。】
“......什么?”
见他搭理自己,零零零暗自松了口气,有些歉意的说道。
【我升级的并不算完整,有时候可能会突然出现程序上的故障。】
游离愣了愣:“所以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理解我的内存不够,必要时候需要清理内存,会恢复成曾经的模样,但是板块我会想办法另外保存重新安装。】
游离稍微消化了一下,似懂非懂。
“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你指不定哪一天就会突然变回不靠谱的时候?”
【嗯,可以这么理解。】
游离:“......”
感觉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过最近系统也确实帮助了他不少。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哪怕我死。】
游离笑了:“你除了会被你们总部报废,我也没理由让你为我送死啊。”
听到他的低笑,零零零语气也轻快了一些。
【睡吧。】
下雨天睡觉最惬意,滴答的雨声是会让人感到舒逸的催眠曲。
游离本就有些困倦,这会儿困意也渐渐涌了上来。
他睡得很快,好像还做了梦。
游离觉得自己应当是在做梦,因为他又看到了小师弟。
小师弟似乎顺利飞升,成为了世界的天道,他坐在空寂的大殿孤独一人。
银丝已经褪去,头发竟与师尊一样生了白发,就连冷意疏离也是如出一辙。
他面无表情,似是舍去了七情六欲。
游离不自主的朝他靠近,想要伸手抚摸他冷硬的脸颊。
可他方才来到他的面前,小师弟似有所感,本垂着的眼眸骤然抬起,一双黑眸如深渊般幽深。
游离不自主的站起身后退一步,小师弟朝他伸手抓来。
他心下一惊,呼吸急促,心脏不受控制的几乎脱膛而出。
但下一瞬,眼前的小师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他看到另外一个熟悉的人。
是谢晏。
刚刚失去父母的谢晏,他孤苦伶仃,幼小的身躯沾满鲜血与灰尘,一双眼睛失去了光彩,好似一副行尸走肉独留在这人世间不知去往何处。
游离心脏骤疼,想要好好的抱一抱他。
可还未来得及靠近。
‘嘭——’
一声巨响,谢晏身周的汽车燃爆,游离几乎失声,泪水克制不住的溢了出来。
大火蔓延,如贪婪地火蛇快速朝他袭来。
游离疼痛的蜷缩起来,几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毫无挣扎余地。
“...离,游离!”
好似有来自远方的声音在呼唤着他,很遥远,但又近在咫尺。
游离猛地睁开眼睛。
他精神恍惚,本能的大口呼吸着喘息。
热。
好热!
像是被丢入了巨大的火炉,游离吐息之间感觉都是极为浑浊燥热。
眼前有一双由月光折射夺目的眼眸,似是黑夜中照亮方向的明灯,游离抬起手本能得朝着他摸索而去。
指尖传来一丝的凉意。
是傅淮脸上的面具。
“你发热了?”
傅淮握住了他,一只手放在他的额头。
几乎烫得手疼。
傅淮面色难看,想要吩咐人去传医师,可还未转身就被游离拽住了衣角。
声音是从未听过的软绵,柔弱,好似随时都可撒手人寰而去的小可怜。
傅淮下颚紧绷,将自己脑中不吉利的想法‘呸’去,学着幼时被游离安抚那样安慰着他。
“我不走,放心,哪也不去,你发热了,需要医师,乖。”
说着他干脆坐下将人抱入怀中,厉声去喊门外的随从。
随从得令不敢怠慢,急忙前去寻人。
外面大雨依旧不停,游离很热,很烫,根本没思绪去想傅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脑海中皆是梦中诡异而又充满绝望的场景。
谢晏还等着救命,他必须去救人才行。
游离已经分不清楚现实还是梦境,他任由男人抱着自己并未挣扎,他闭上眼睛想要回去。
可是不行,根本不行!
好像烧起来了一般恐怖,游离冷热交加,止不住的颤栗着缩起身躯。
傅淮看在眼中疼在心里。
他眉心紧蹙,一声又一声的安抚,却克制不住暴躁的呵斥人再快一些!
一连又被派去了几个人,医师来时都是被身高力壮的随从们架着两条胳膊拖着进来的。
身上倒是没有沾湿分毫,毕竟是要为病人看病,再沾染了凉气就不好了。
傅淮脸色骇人,医师被折腾的外衣都没来得及穿上,眼下也不敢怠慢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把脉。
把了一会儿,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怎么样?”傅淮一双眼睛如同阎罗王似的盯着他,“若敢有所隐瞒,本皇子定杀了你!”
医师吓得腿软,连连叩首在地。
“回、回殿下,将军这是气血上涌,时间过久导致元阳堵塞,怕是、怕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什么东西?”
傅淮凝眉,今夜游离吃了什么他最是清楚,都不过是些再正常不过的清淡膳食罢了。
这阴冷的雨天,医师汗水直冒。
他颤颤巍巍,声音轻的几不可闻:“回殿下,兴许是、是、是媚药.....”
傅淮呼吸一重,脸色黑沉的几乎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他骤然大怒,立马暴起着吩咐人去将今晚上伺候的仆从,包括沾手过膳食的人统统抓起来!
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小动作,将人抓到必要将他一刀一刀的凌迟!
“殿下,怕是不妥。”傅淮的贴身侍从慎言提醒道,“此事恐是有诈。”
“还用你提醒,本皇子当然知道!”
傅淮咬牙切齿,脑子稍微想想就明白到底怎的回事。
怕不是有人故意想要整一出陷害,比如来个不入流的捉奸把戏。
他被人撞到这种事情倒是无所谓,但游离绝对不行!
“少废话,快去办!”
贴身侍从自是不敢轻易忤逆殿下,不敢犹豫立马前去办事。
傅淮眼眸眯起,皆是怒意。
他早前就猜测游离近日会遇到麻烦,倒是没想竟是遇到如此低劣的手段!
正是想着,怀中人突然动了动,似是觉得难受直往他怀中钻,一双无力的手试图抓着他的衣襟。
但因为受伤加上昏昏沉沉的神志不清根本无法使出力气。
抓了好几次都未能将傅淮衣襟拽开一个口子。
他的意图明显,察觉自己的无能气的本就红的不正常的面颊愈发像是熟透的红果惹人垂涎欲滴。
傅淮绝非正人君子,眼下游离这般无异于自投罗网。
现在强撑着他的唯一意念便是不能惹游离生气。
毕竟答应过他,给他时间考虑。
傅淮有些天人之交,竟是开始唾弃自己先前装什么正人君子,眼下人都主动送上来了还碰不得!
医师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恨不得闭着眼睛捂上耳朵。
他根本不想知道会发生什么啊!
傅淮左思右想,问那医师:“这玩意儿都有什么解法?”
“剂量若是不大,忍忍便是过去了,可将军脉象来看,怕是忍不得,唯有一个法子了.....”
至于是什么法子,不言而喻,大家皆是心知肚明。
傅淮抱着怀中人,怎么抱觉得怎么样的软香,简直就是一块儿最上品的美玉,让他爱不释手。
“啧。”
他觉得中药的不是游离,而是自己。
“来人,备马,回将军府!”
傅淮直接将人用被褥裹得严严实实。
他们出来时遇到了一群人,众人皆是今夜因为雨天无法离去的客人,眼下再看,倒不像是客人,更像是来故意捉奸的看客。
游离出了事,傅淮派去的人也像极他一样的猖狂,愣是在这大半夜将整个王府当做自家后花园似的折腾。
身为王府主人的濮亲王被管事通报,本是大喜的日子生生闹出了一场大事。
于枝听闻哥哥出事也是心中着急,急忙随着夫君一同前去。
只是他们去的时候傅淮已经抱着游离走了,只留下侍从和医师与他们私下解释事情原委。
于枝越听脸色越是难看,当即就要追回府去。
但被濮亲王及时拦住。
“我去,你来安排客人,你留在这里更有说服力,只管将消息压下去,只说下人疏忽,大哥病重急需看医便可。”
于枝心中焦急,却也知道轻重,到底是点了头。
哥哥身中媚药,那人本就对哥哥心生不轨,若是被抱走那样病弱身躯该如何反抗?
于枝不敢想象后果,指甲都狠狠扣进了掌心肉里。
濮亲王上了马车,想了想到底是派人前去寻摄政王传话。
他知道自己前去多半无用,唯有摄政王能与之抗衡,而且这个时候他一定已经将事情处理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