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一会儿,贺章拍了一张照片,又发了一个消息过来,“没人动过。”
要把所有的箱子里面的东西替换,这么大动静不可能不会让人帮忙,也不会没有人知道。难道真的只有他开的那箱是吗?
可是,为什么只是一个搬货,乔经理要亲自下来看着,还不动声色地让他将两批货分开放,有符号标志的放在一边,没有的则放在另外一边?
叶泽打断他的思绪,“林队,出发去云安市吗?”
林默像是熬夜困倦得脑子迟钝,半晌才回应,“哦,好。老田,多谢了。”
他抬脚向外走去。
瞧着他一副神思恍惚的样子,叶泽有些担忧,“那个,林队,要不我带兄弟们过去,你回家歇着吧。”
林默拉开车门,“没事,路上也可以休息。”
忽然,他的脚步又停住,“我去买点包子豆浆。”说着朝市局外的早餐摊子走去。
叶泽一怔,这才想起忘记给自家折腾了二十四小时的队长弄点早餐了。
他上车开出市局,在路边早餐店等了一会儿,林默提溜着一袋小笼包和豆浆上了车,活像那好不容易得了食物的乞丐,狼吞虎咽起来,一口一个小笼包。
叶泽心里愧疚,“那个,林队……”
林默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没空应他,插着吸管喝豆浆,着急得呛了一下,他急忙抽纸捂住嘴,咳了两声,然后又继续吃。
很快,塑料袋里的八个小笼包被他吃得一个不剩,豆浆也喝得吸管发出到底的声响。
他才停手,拿纸擦了擦手和嘴,垃圾归拢到小笼包的塑料袋里装着,放到车门旁的放矿泉水和雨伞的地方,向下一躺,闭眼睡觉。
别说叶泽了,坐后面的人也目瞪口呆。
林默是一个讲究的人,即使执行蹲守卧底这样的任务时,他吃饭还是不会这么粗鲁的,这是被饿狠了?
三个多小时后。
他们到达云安市。
叶泽拍了拍林默的肩膀,“林队,林队,我们到了。”
林默睁眼,茫然了好几秒,推开车门下车。
云安市局的人把他们迎了进去,云安市缉毒支队队长也姓林,叫林峰,一见着林默就“哎哟”一声,打趣道:“林队长,你这是干什么去了?弄成这副样子?”
林默睁着倦怠的眼睛看着他,“还不到八小时,我来云安已经是第二趟了,你说行头能好到哪儿去?”
几人去了会议室,林默也不客气,懒得去分什么主客,径直开口,“茶山运货的赵平和那个叫‘天哥’的,现在有异动吗?”
“我们的人一直监视着,暂时没有异动。”
奇怪了。
如果饮料厂仓库里不是只有他开的那一箱是,所有的东西都被人觉察进行调换,那茶山应该也立即收到了消息。
不可能没有行动。
又或者他们想谋定而后动,暂时装作无事发生?
林峰开口补充,“这个茶山的资料我们已经调查了,它不是属于哪个企业的,就是茶山旁挪雍村村民共同的资产,茶山的一切统归村长管。至于他们有没有参与kratom的售卖目前还无法下定论。”
“收茶叶的就是你说的留长头发叫‘天哥’的那个人。”
这就有可能存在两种情况,挪雍村的村民知道kratom的事,帮助毒贩进行掩盖,又或者直接参与将kratom混合在茶叶里进行售卖,并从中获取利益。
另外一种情况,就是挪雍村的村民压根就不知道kratom的存在,只是那个收茶叶的把茶叶收走以后,打着茶山村民的名义将kratom混合其中,以此来掩饰售卖kratom的事实。
“能混成茶山的村民去探个底吗?”林默问。
林峰微微摇头,“不行,这个天哥他们来茶山收茶叶可不是一两次,是两三年,一年之中,春、夏、秋甚至还有冬天,都会有采茶时节。”
“他们来了这么多次,早就对村民熟识,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不是这个村的,而且,挪雍村的村民说话有很重的地方口音,现在学也来不及了。”
林默顿了顿,“村民不行,那就茶商。”
现在他们并没有拿到实证,不能贸然行动。
不仅得搞清楚村民是否有参与行为,还得知道赵平和天哥是从哪来弄来的kratom。
“行。先试一下村民。”林峰看了他一眼,正想叫他先到旅馆去休息会儿。
突然林默的手机振动,是食品卫生局发过来的消息,抽检的饮料里也没有查出帽柱碱的成分。
简单商议后,林默就暂时回旅馆休息。
脱下衬衫外衣时,突然一张红底的一寸照片掉了出来,他弯腰捡起,忽然怔愣住,拇指指腹习惯性地去摩挲着照片上人的脸。
不知道时间太久还是摩挲次数太多,这张没有过膜的证件照照片已经微微掉色起毛。
他怔愣半晌,还是把照片放进衣兜里,拖鞋躺床上睡觉。
这张照片他已经很久没有拿出来看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摩挲一下的缘故,还是太累,这一觉睡得还算踏实安稳。
……
第二日,林默和叶泽装扮成茶商。
林默打扮得还算儒雅,穿着白色棉麻衬衣和阔腿裤,戴着草帽,捯饬得还真像个假正经沽名钓誉的年轻儒商。
和他截然不同的是叶泽弄得像个暴发富二愣子似的,皮带露在外面,腋下夹着皮包,衬衫开了两颗扣子。
林默看不下去,抿了抿唇,自以为委婉地提示,“腋下夹皮包是很多年前商人流行的姿势,现在……”
更何况叶泽块头大,他这样打扮看起来实在是一言难尽。
叶泽撇了撇嘴角,“那我总不能穿黑白西装吧。”
“黑白西装那就像保镖。”林默接了这么一句,神情微变,敛藏后对叶泽说:“你还是正常穿t恤和休闲裤吧。”
“行吧。”
两人走进挪雍村。
和村民打听了一下茶山的情况,村民一边向他们介绍,一边将他们引到村长家,“村长,这里有人想要来收我们的茶叶。”
还未进院门,村民便扯着嗓子喊了。
纵然林峰已经事先说过,这个村的村长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看起来并没有满三十岁的女人。但当真正看到时,他们还是不免露出震惊来,叶泽有些结巴,“你……你是村长?”
“怎么?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女村长?”女人笑起来温婉大方,开院门请他们进去。
既然是来谈茶生意的,那自然把他们引到茶几旁。
女人扎着一根辫子,用一根木簪盘在后脑,她一边泡茶一边问道:“我叫娜塔莎,请问怎么称呼你们?”
娜塔莎,这个名字一听就是少数民族。
叶泽一怔,艹,忘记编名字了!
林默道:“姓闻。”
叶泽顿时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他傻眼了一瞬,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冲娜塔莎微微点头,“叫我罗泽就好。”
听到他们自报的姓名,娜塔莎有一瞬间的错愕,很短促的一瞬,还没来得及觉察就已经敛藏,她笑着打招呼,“闻先生,罗先生。”
她已经温好茶具,将茶叶投入茶壶中,开始温润泡。
“我们已经有合作很久的茶商,不过嘛,茶山是村里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所以茶虽然高雅,但我这个村长也得先为村里人的生计考虑。”
她话没有说得很直白露骨,但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价高者得。
“闻先生喜欢喝茶吗?”
“我不喜欢,其实也不太懂茶文化,只是我父亲喜欢,这生意也是他希望我来谈的。”林默为免在后面的茶礼仪上漏洞百出,纯粹将路堵死。
娜塔莎置杯后冲泡,然后给他和叶泽各倒了一杯茶。
“闻先生想做成这一单生意好说,只要满足两个条件即可,一是出价比我们的现在合作的茶商高,二是我们要求稳定,要长期合作。保证村民收入来源的稳定。”
茶虽然也靠天,但销售渠道稳定对他们来说也很重要。
林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并不懂品茶,平时也不爱喝,只觉得还不如喝白水。
他不着急谈什么生意,把话题扯到另一边,“村长看起来应该才毕业没几年,外面的大城市机会那么多,怎么会选择回村里来当村长?”
这个时代,很少会有年轻人这么选择。
娜塔莎笑了笑,“大城市的压力太大,所以就回来了。”
林默搁下茶杯,“管着这么大一个茶山,为整个村的村民讨生计,压力也不小。可能比在大城市打拼压力还大。”
“这可不一样,闻先生。在村里压力再大,那都是有邻里情感的,相互体谅相互帮助也就熬过来了,在大城市压力可都是一个人扛的。”
面前坐着的这个人27岁,看起来还像没毕业的大学生,说话语气却和茶一样淡淡中透着沉稳。
“是吗?”林默不紧不慢地把话题拉到最开始,“村长给我透个底,原来的合作商给你们的价是多少,我也好回去给我父亲交个差。”
娜塔莎用湿了的手指在桌上写了一个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