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开启,日子到了十二月下旬。
上午刚上班不久,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说话间,周良抬起头来。
屋门推开,一个陌生男子走进屋子,直接道:“哪位是周主任?”
“什么事?”周良接话,上下打量着对方。
男子来到办公桌前,从手包中拿出折叠纸张、打开,递了过去:“周主任,您好,我是刘封的朋友,这是他让我代交的请假条。”
周良没有接纸张,而是问道:“刘封自己为什么不来?”
“他眼睛不太方便。”说着,男子再次向前一递纸张。
周良伸手接过两张纸,看了起来。
这两张纸内容差不多,都是说刘封眼睛有病,需要休息,也不适合再开汽车。只不过一张是刘封的请假条,还有“请领导考虑为我调换工作岗位”的内容,另一张则是医生开的诊断证明。
仔细识别了一下,请假条笔迹的确是刘封的,书写日期是昨天。拿着纸张,周良犯起了嘀咕:究竟是什么眼病,竟然连车也不能开了?以前没听说呀,怎么说有毛病就有了?受伤了,还是有其它什么病?
“周主任,没我什么事了吧?”陌生男子追问着。
周良道:“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陌生男子出了屋子。
下意识看了看屋里的程剑锋和杨小敏,周良拿着两张纸出了屋子。来在院子里,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一连拔了两遍,电话才通,周良对着手机道:“刘封,你的眼病厉害吗?怎么连车也不能开了?……哦……哦,在家还是在医院……好吧,那你先好好养着,我跟领导汇报一下。”
结束通话,周良脚下加紧,几乎是小跑着到了最后排屋子,敲门进了赵书记办公室。
看到周良急匆匆的样子,赵强问道:“老周,怎么啦,走的这么急?”
“书记,您看。”避开对方问题,周良把手中纸张递了过去。
……
李晓禾刚刚接完一个电话,周良来了。
“周主任,有事吗?”说话间,李晓禾示意了一下,“坐。”
周良来在桌前,递过了手中纸张:“乡长,刘封还要请假。”
“还要请假?”李晓禾疑惑着,接过纸张看了起来。
周良坐到椅子上,盯着对方。
放下两张纸,李晓禾道:“一个眼病能那么厉害?受伤了,还是怎么的?”
周良回答:“刘封没来,是他一个朋友送来的请假条,后来我又给刘封打了电话。刘封说,他没受伤,也没查出有别的病,就是看东西模糊,左眼视力零点六,右眼只有零点三。医生跟他说,这不是近视,究竟什么毛病还需近一步查,建议他近期不要用眼过度,也建议他近期不要开车。”
李晓禾“哦”了一声:“同事生病,是不是咱们应该去看看?”
周良接话:“我也跟他提了,他说千万别去,医生也这么嘱咐,以免因为激动使病情进一步严重。”
“是这样啊,那就算了,只能打电话问候一下了。”李晓禾显得很遗憾。
周良请示着:“乡长,看来刘封要休一段病假,估计回到单位也不能开车,那您的专车谁开合适?”
“你是党政办主任,你看安排谁?以前怎么弄还怎么弄,我好说。”李晓禾说的很随意。
周良尴尬一笑:“以前政府这边都是乡长直接调配司机,刚过去这两个月,刘封也大多听贾副乡长的。”
“还有这回事?我来这段时间也没顾上问,你怎么也不汇报?”李晓禾眉头微皱,“历来司机都归办公室统一管理呀,真是乱弹琴,胡乱伸手,以后乡政府这边司机由你直接管理。”
周良心中大喜,适时拍了句马屁:“乡长英明。”停了一下,又说,“您看小程怎么样?”
李晓禾道:“程剑锋开车技术不错,挺稳的,至于为人处事怎么样,现在我还看不出来。”
“乡长,既然您觉得他技术行,那要不就让他先开,您再继续考察他的人品。”说到这里,周良又补充了一句,“我与他接触这段,觉得小伙子挺不错的。”
“好吧,那就听周主任的。”停了一下,李晓禾又说,“你和书记汇报没,要不我说一下?”
“乡长,我第一时间向您汇报的,书记那里我去说,请乡长不必分心。”周良点头哈腰着。
李晓禾心里话:少来这一套,你要不先跟赵强请示,能来这?但他嘴上却是另一套说辞:“那就先这样?”
“乡长您先忙。”再次点头,周良退出了屋子。
看着关上的屋门,李晓禾笑了,整个脸上都充满了浓浓笑意。他之所以笑的这么灿烂,既是因为周良对自己多了尊敬,称呼都用了“您”;也是因为周良那份无知的自得,本来完全是按自己设计进行,而周良肯定还自鸣得意,觉得既有面子又抓了权利,也给姓贾娘们上了眼药;更是因为巧妙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收拾贾香兰和刘封,在来乡里时间不长,李晓禾已经有了这种打算,现在终于都实现了。
刚到乡里的时候,李晓禾并没打算要收拾任何人,他只想站稳脚跟,尽量防着乔成及爪牙的明枪暗箭。再说,他也觉得自己暂时没有收拾别人的能量,能够自保已经很不错了。只是真正到了乡里后,这种观念就变了,被逼的不得不变。
刚与贾香兰第一次接触,对方就猖狂的厉害,根本不是有理由的不合作,而是纯粹为了不配合而不配合,分明是针对自己这个人。这还不算,贾香兰还反过来倒打一耙,说什么自己故意逼着她,还拿出自己与刑警队申副局接触的“罪证”,连会面时间都有。他意识到,是司机刘封向贾香兰通的气,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这就惹恼了李晓禾,决定收拾这两个人。
本来已经起了杀心,而贾香兰还不知悔改,依然我行我素,甚至变本加厉,李晓禾便不再客气。于是接下来运用了欲擒故纵、将计就计等策略,相对轻松的结束战斗,逼着贾香兰交出了工业和招商工作。如果不让她交出来,以她现有的态度,根本也做不好那两类事情。
对于刘封其人,其实李晓禾不满的更早。自己刚到乡里没几天,刘封一下子就拿来了一万多块钱的票,上面没有没有办公室的审核,只有贾香兰的签字,还都是八、九月份的,那时候自己根本还没到任。而且刘封不但不解释,还理直气壮,报票追的很紧。
觉得票据有鬼,李晓禾不动声色,凭着超强记忆,以其它理由查看以前会计凭证,发现了那些*的问题。竟然大都是重复报票,而且票据间的时间点也是互相矛盾,这是赤*裸的套用单位资金,也是给自己预埋麻烦。这让李晓禾非常恼火,既恼火于刘封的贪得无厌,也恼火于贾香兰的不负责任,但他当时并未发作,而是把票一直压着。
本来已经送来了把柄,而刘封还自鸣得意,不知收敛,两次向贾香兰泄露自己的具体行踪。这还是贾香兰反唇相讥讲出来的,没讲出来的还不知多少,也许很可能就是事事汇报。李晓禾决定打破这两人之间的勾连,只是那时候还没有可替换的人。在这期间,刘封依然多次催问签票的事,而且态度不但不谦卑,有时还挺恨,这更坚定了李晓禾换掉刘封的决定。
在十二月初,新来了司机程剑峰。李晓禾特意关注了一下,知道这个小伙子是复员军人,是按乡里编制分下来的,看小伙履历也没什么背景。否则,就冲小伙子在部队立的几次功劳,也不应该分到这个穷乡。刚开始的时候,虽然没坐程剑峰开的车,但李晓禾依然能够注意到,程剑峰话很少,服从意识浓,有军人那种优良品质,对车很爱护,看起来技术也很好。于是换司机计划便提上日程,只是一直忙着借款被骗案,一直也没有眉目,才把这事往后推了一段时间。
抓到何二赖后,李晓禾决定着手换掉刘封,只是在想着合理的换掉方式,想着尽量手段温和一些。不曾想,刘封继续步步紧逼签票,李晓禾决定用相对极端方式,设计了那个现场抓贼计划。事后想来,做为单位领导,那种作法确实有欠光明,但也是刘封咎由自取。如果刘封不和财务串通一气,财务就不会帮刘封打时间差,刘封也没有去偷票的时间。结果,刘封真就趁着吃饭时间去了,而且午饭时间去了未果,晚饭时间又去了,这分明就是欠收拾。如果不是提前有所防备,说不准自己反倒被动了,想到这一层,李晓禾心中的些许惭愧便也退去了。
那天虽然李晓禾当面说了“你已不适合现岗”,但对方究竟会不会识事务,又以何种方式操作,李晓禾不得而知。只到听说刘封去看眼睛,李晓禾便想到了今天的结果。
放眼全乡,目前知道刘封眼病有假的人,恐怕只有自己了。想到这里,李晓禾不禁为“计换司机”而沾沾自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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