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并不知道雨夜这起远离县城的车祸,但相当一部分人却得到了消息。在这些知晓者当中,有人叹息“不测风云”、“旦夕祸福”。有人不以为然,国家这么大,人口这么多,哪时没有屈死鬼?而有人却在幸灾乐祸,为当事人出车祸而欢欣不已,在这些人中,已经把其定性为“遇难”了,杜英才就是其中之一。
做为政府办主任,自然有许多消息渠道,当然未必就是他的专用耳目,但往往能把一些即时消息尽快传给他。杜英才在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已经搂着女人进入梦乡了,梦中还在经历着荒唐事。当他听到蜂鸣振动,懵懵懂懂醒来,当他看清手机上那个号码时,就意识到出事了。交警半夜打电话,能有好事?
电话刚一接通,对方张嘴就是:“发生车祸了,是你那辆车”,
“什么?”杜英才只觉得脑袋“嗡”了一下,更蒙了。
手机里再次传来声音:“是你原来当乡长那辆。”
“什么?哪辆?那辆?”杜英才头脑还蒙蒙的,下意识追问着。
“就是双胜乡政府那辆乡长专车。”对方又强调了一遍。
听清楚了,当然清楚了,就是李晓禾现在坐那辆嘛!杜英才心中立刻打开一扇门:好,太好了,你姓李的也有今天。
“主任,听明白了吗?”手机里催问着。
“明白了。”刚要挂掉,杜英才忙又问:“车上都有什么人,怎么回事?”
“我也刚到时间不长,车上是两个人,一个司机,一个乡长,人已经拉走了,我没看见。据听说两人都昏迷不醒,一个人脑袋和身上都是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听说过程是这样的……”对方简单说了了解到的情况。
其实刚才对方后面的话,杜英才根本没听,有前面的信息就足够了。两个人嘛,一个李晓禾,一个姓程那司机。老天开眼呀,谁说“好人没好报,祸害活千年”?这个祸害不是被请到另一个世界了吗?
可能是得不到回复,对方又强调了一句:“主任,情况就是这样。”
听到对方提醒,杜英才才从思绪里走了出来,忙道:“好的,我知道,谢谢!”
“谢谢?”疑惑了一声,手机里没了声响。大概对方也在疑惑吧,这事还能说谢谢?
对于杜英才来说,就要谢谢上天,谢谢上天开了眼。他现在太兴奋了,真想唱上几句“今个真高兴”。可是看到身旁的女人,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稍微沉吟一下,立即跳下床,到了外面客厅。
实在兴奋的不行,杜英才在地上来回转了起来,转着转着,他忽然“诶”了一声:不会弄两岔吧?他不担心车辆有误,现场交警掌握的消息,车牌还能弄错?对方可是多次见过那辆车,自己还借那小子开过呢。他担心的是乘车人万一不准,万一坐的不是那个“祸害”呢。
不行,我得问问。这样想着,杜英才拨打了一个号码。
手机里很长时间没动静,然后才传出一个标准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妈的,关什么机?二十四小时开机白规定了?”骂了一声,杜英才又拨了一个固定号码。
“嘟……嘟……”回铃音很响,震的杜英才把手机拿开了一些。
好几声回铃音后,手机里没了动静。
狠狠的摁了两下绿键,又重拨了刚刚那个号码。依然还是一下,响几声就没了动静。这样一直拨了五次,都没人接听。
“妈的,手机不开,电话不接,肯定他妈*的出去鬼混了。刚当了几天乡书记,就这个德行了。”咬牙切齿的骂过,杜英才下意识的看看卧室,向书房走去,边走边拨了又一个号码。
“嘟……嘟……”两声回铃音后,手机里便传出一个女声:“怎么,想我了?这下雨天,黑灯瞎火的,你可真有心气。就不怕母老……”
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杜英才加快脚步,进到书房,关上了屋门:“别乱说话,我有……”
手机里“哼”了一声:“有贼心没贼胆,大半夜骚扰人家不就为……”
“别说话,我有正经事。”杜英才尽量压着声音。
“正经不正经,只有你知道。”女人抱怨更甚,“把人家胃口调起来……”
“哎呀,别说睡觉的事行不行?什么时候不能睡?”杜英才大急,“我真有正事,李晓禾出车祸了。”
“啊?”手机里传来一声惊呼,“真的吗?苍天睁眼,你咋不早说?”
杜英才道:“你没容我说呀,老是说睡觉的事。是那辆车……”
“嘭”,书房门撞开,把杜英才撞个趔趄,直接趴到了书柜上。
随即,一个穿睡衣女人冲进屋子,猛的抢走了杜英才手机,手指对方,大骂道:“你他娘的大半夜搞破*,家里搂着老娘,又跟别的女人说睡觉,还上车,‘公交车’你也要呀?你要不要脸?”骂到半截才想起来,女人马上又对着手机骂起来,“真是那个卖*,成天勾引别人家男人,你那个……”
尽管老婆骂的那么难听,杜英才也不敢犟嘴,只是不停的解释:“你听我说,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你他娘鬼鬼祟祟的躲到这儿,一口一个睡觉,你以为老娘不知道?骂到这里,女人火气更甚,直接伸手抓了过去。
刚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面对“母老虎”的“家法”,杜英才只能用老办法:尽量藏着头脸,把后背“卖”给对方。
“嘭嘭”、“刺啦”,捶麻袋似的声音此起彼伏,期间还不时夹杂着撕破衣物的声响。
……
思源县人民医院。
走廊里的灯光太暗了,影影绰绰的,也不怪医院,这本来就只是凌晨亮的应急灯。
许建军望望那个紧闭的屋门,看看那个依然亮着的“手术中”,心急如焚,焦急的在走廊里来回转着圈。
不只是脚动着,他的手也没闲着,右手一直拿着手机,一直在拨着那个号码。里面已经不知传出多少次“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但他依然一遍遍的拨着,虽然他已不敢奢望能够打通,但他就是要这样做,就是要打那个标着“李晓禾”的号码。
“队长,你都转了快两个小时了,坐下休息一会儿吧。”刑警小张近前劝解着。
许建军没有回应对方的好意,而是转头问:“找见没,到底找见没?”
小张回道:“队长,你别急,还在找着。现场一片泥糊糊,到处黑乎乎的,又有那么多碎片、烂纸……”
“别说这些没用的,找到证照才是关键。”许建军直接打断对方。
“队长,肯定身份证、驾驶本都在一起装着,在翻车期间飞到了外面,外面除了泥汤子,就是一尺深的草,还有一股一股的泥河,早不知道甩到哪或是冲到哪了。刚才二组也到了,现在三个组一起找,就跟过篦子一样,只要有这东西,绝对能找到。”小张耐心解释着,“再过一会儿,天就该慢慢亮了,亮一些就好找多了。”
“这样,去看看那个屋,什么情况?”许建军直接吩咐着。
“好,好。”应答一声,小张快步走去了。
咽了一下唾沫,许建军才觉得嗓子干的冒烟,也疼的厉害。但他现在没心情管这个,他就希望那个屋门打开,希望医生出来说一声“手术很成功”。要是现场两个证件都不姓李的话,那就……可能吗?想到这里,许建军不由得一阵心凉,也不免心酸。
长这么大,从来没想过在这种情形下等老李,都是想着两个人喝酒、玩笑。他就没想过要失去这个朋友,更不愿这个对己有过救命之恩的人发生危险,可现在……
“吧嗒”、“吧嗒”,两滴水珠掉到了地上。紧接着,眼窝更不受控制了,成串的水滴流了出来。
“队长,那屋有消息了。”小张的声音传来。
许建军赶忙抹了抹眼圈,问道:“怎么个情况?”
“司机受伤严重,颅脑有损伤,已经转ICU了。”小张来到近前。
许建军又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忍着喉咙的生疼,说:“再打电话,看看那边有消息没,找到什么没有?”
“哦,好的,队长,你坐那歇歇。”小张嘱咐了一句,转身走向拐角,继续联系去了。
身子一栽歪,许建军忽然觉得一阵恍惚,头晕的厉害。他略一镇静,慢慢退后两步,扶着墙壁,缓缓坐到排椅上,闭上了眼睛。
“老许。”一个略带嘶哑的声音忽然响起。
谁在喊我?许建军睁开眼,转头看去。
走廊拐弯处,一个“鬼”正迎面走来。那个指定是鬼,人那有哪样的?全身都是泥块,头发也几乎成了泥疙瘩,身上也是泥甲。
“老许,真是你?”那个“鬼”楞了一下,疾步跑来。
啊,那不是老李吗?真是活见鬼了。他的魂来了?许建军不由得站起身来,摇了摇头,继续望去。但那个“鬼影”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近。
“老许,你他娘咋的啦?撞鬼了?”那个“鬼”已经到了近前,一拳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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