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太精彩了。”伴着拍巴掌,响起了说话声。
所有人都看着李晓禾,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刚才一句话不说,连个屁都不放,现在又是拍巴掌,又是说怪话的。他要干什么?
刚才听到“等等”二字时,董定方并没理会,还不禁鄙夷:你姓李的算什么东西,你让等就等啊。可是听到拍巴掌,还有后面的说辞,就不能不停下脚步,不能不质问对方,否则也太有损书记威严和面子了。自己已经被他折损了好几次面子,刚刚好不容易有一点,可不能让他再给搅了。
想至此,董定方沉声道:“李晓禾,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剧情太精彩,表演也太精彩了。”李晓禾一笑,“当然,有一个人表演不好,他就不会表演,而只是本色被动出演。”
“李晓禾,你到底要干什么?”董定方追问着。
“我有话说,需要当着大家面说。”李晓禾依旧面带笑容。
“你有话说?晚了。大家没那么多时间让你浪费。都走吧。”说着,董定方迈动了脚步。
“站住,不说清楚谁也不能走。”李晓禾语气严厉起来。
妈的,还敢威胁老子?听喇喇蛄叫还不种豆子了?董定方并没理这个茬,已经到了门口。
“若是不听我的话,被纪检、政法机关找到头上,可别怪我没说。”李晓禾声音继续响起。
这话一出,谁还敢走?平时都不敢惹这些部门,现在听到警告,还敢动弹?几乎所有人都立即重新坐到了座位上。
妈的,就会狐假虎威。心里这样想着,董定方抬腿迈出门槛。可是眼角余光发现,竟然没有一个追随者。同时也不禁略有担心,不知道这个姓李的要玩什么花活。于是转回身,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说道:“李晓禾,你可不要信口开合,不要假借这些正义机关进行讹诈,那是要犯错误的。”
“提醒已经发出,听不听随意。如果你不想听的话,请便。”李晓禾做了个“请”的手势。
刚才那句话本就是为了找台阶、扳面子,现在自己孤零零一人怎么走?尤其要是这家伙趁自己不在而使坏,那就麻烦了,很可能这家伙就是要激走自己。于是董定方也冷冷的说:“我告诉你,要是说不出个三长两短,可别怪乡党委追责。”说完,董定方返身走向自己位置。
此时台下所有人都坐回了原位,包括贾香兰,也包括那个刘凤。
“蹬蹬蹬”,自认昂首挺胸走的很有气势,但是来在座位旁,董定方才发现,座位有了毛病。本来两人坐一张桌子就不太宽,所以董定方在会前就把自己座位放到中心位置,等李晓禾来的时候只能把边了。可是不知什么时候,李晓禾却稳稳坐到了中间,留给自己的地方少之又少,整个人几乎都是坐在桌子侧面。
忍着怒气,董定方坐到椅子上,然后忽的一拉桌子,想着找回中心位置。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桌子不但没拉过来,反面原有的桌边也挨不上了,真正彻底的坐到了旁侧。面前什么挡的都没有,这像什么话?董定方气的干瞪眼,但却不能再拉一次,那样也太难堪了。
台上二人的抢桌子把戏,台下众人尽收眼底,好多人都露出会心的笑意,都想到了那个词:毛驴啃脖子——工换工。只是李驴似乎比董驴还狠,两条黑腿撑在桌子一边,根本就没容董驴反击得手。人们都在心中腹诽着:有好戏看了。
“说吧,快点,还有事呢?”董定方沉声催促着。
李晓禾倒是不紧不慢:“大家可能都奇怪,我说的‘精彩’到底指什么。我说的是剧情和演员,剧情编的精彩,大多数演员也演的精彩,可就是太假了,假的让人恶心,让人作呕。”
“你到底什么意思?”董定方语带怒意。
李晓禾没理这个茬,而是按着自己的思路说:“各位,刚才周主任说,有人两次到单位哭闹,可对方却不承认,还倒打一耙,反诬周主任一大堆错。这事……”
刘凤大声打断:“李晓禾,你少指桑骂槐,颠倒黑白。”
李晓禾冲那个女人一瞪眼:“闭嘴。”
“你……”不知是为了保持良好的有教养形象,还是畏惧了对方,刘凤哼哧一声,便没了动静。
李晓禾继续说:“周主任说的这两次事,好多人想必都见过吧,可竟然被一些人颠倒黑白,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这才是最可笑的话,哪有这样的事?”贾香兰接了茬,转头笔划着,“你们谁见了,谁见了?站起来。”
谁会那么傻,会没事卷进去?当然没人站起来。
“李大乡长,看见了吧,有人见了吗?”贾香兰挑衅的看着李晓禾。
“贾副乡长,今天早上的事,你肯定见了吧?”李晓禾反问着。
“我,我怎么会见?我倒是见小刘哭的挺伤心。”贾香兰当然不承认。
董定方适时说了话:“李晓禾,你又弄这无厘头的事,干什么?”
李晓禾转过头去:“董书记,早上刘凤骂人,你也听到汇报了吧?”
“乱弹琴,怎么会有这事?我没听说。”董定方摇摇头。
“刚才会议开始的时候,你可是明确说,刘凤找了你,你才组织人们开会的?她是怎么跟你说的?”李晓禾继续追问。
董定方盯着对方,冷冷的说:“李晓禾,这你问不着吧。刘凤受了委屈,当然要找领导了。”
没再理董定方,李晓禾再次看向贾香兰:“你再确认一下,刘凤骂人的时候,你到底在不在场?”
楞了一会儿,贾香兰说:“没在,我怎么会在?再说了,你口口声声说刘凤骂人,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
“我门口明明有人火上浇油,提示让刘凤找乡长的,听声音就是你呀。”李晓禾道。
“胡说,根本没有的事,谁能证明?”贾香兰矢口否认。
李晓禾目光移动,又盯到了刘凤脸上:“刚才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硬说要等着刘封出院时,再把住院费用清单交出来。可在我门口的时候,你明确对周主任说,你不会交出来的。不但如此,你对一个和你父亲年龄相仿的长辈大放厥词,还说要让混社会的兄弟们抖落周主任。有这回事吧?”
“胡说,根本没有的事。”停了一下,刘凤解释着,“口误,我是被气的,气得我说了不合适的词。”
李晓禾接着说:“你把周主任骂了一通,也在门外骂了我,然后由贾副乡长陪着,去找董定方告黑状。”
“胡说。谁能证明?”董、贾、刘三人异口同声,“根本没有的事。”
“放屁,你们仨统统放屁。”骂完之后,李晓禾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是被你们气的,平时我根本不爆粗口。”
“噗嗤”,一声轻笑响起,接着又是几声。但这些笑声都很短,显然是极力控制着,好多人为此憋的脸色通过,胸脯仍旧一起一伏的。人们觉得,乡长太有意思了,这个以牙还牙的冷笑话太有“笑果”了。
人们还弄明白一个问题,乡长当时就在屋里。同时也产生了质疑,个别人也不免鄙视:当时明明在屋里,为什么还仍由别人骂自己,尤其更让周良挨骂半天,也太窝囊,太不厚道了。可有人并不这么认为,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周良也听出来了,自己挨骂的时候,乡长就在屋里听着,结果却一句话没说,一点动静也没弄出来。可现在又站出来,为自己刚才会上被骂而找面子。他一时心情矛盾起来,不知是该感谢对方此时的仗义直言,还是该埋怨先前的见死不救。
尽管鼻子都气歪了,但董定方却没脾气。李晓禾是骂了自己“放屁”,可是自己有“前科”在先,人家只是照方抓药罢了,但这家伙的药更猛。自己那是含沙射影,是捎带骂这家伙,这家伙却是直接骂自己呀。
听到李晓禾骂自己放屁,贾香兰感触并不深,反正已经和李晓禾不是第一次互怼了,多一次也无所谓。尤其还有董定方跟着一块被骂,自己这个副乡长就更无所谓了。
被人骂放屁,刘凤倒没觉得,反正自己骂人习惯了,但心里却有着不踏实。
李晓禾缓缓扫视全场:“各位,我理解大家,虽然你们没能站出来证明当时的所见之事,但你们也有难处。毕竟有乡领导在场,还有更大的乡领导为她撑腰,你们自是不敢说了,担心说实话遭报复。但我相信,你们心中是有正义感的,是明白是非曲直的。在这里我要提醒大家的是,希望你们的这种正义感不要泯灭。”
在乡长目光所过之处,人们都低下头去,都不敢正视那份威严。
“李晓禾,你先是拿纪检、政法机关吓唬大伙,现在又颠倒黑白,妄加指责。胡闹够了吧?”董定方说了话,“我们大家还有事呢,还要研究刘封伤病诊治的事。要是因时间拖延,耽误了治疗,这个责任谁负?”
“责任我负。”李晓禾冷冷的说,“当然前提是,必须证明是我无理取闹耽误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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