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回答肖怀仁的问题时,李晓禾也在防备着马品,但这个马品却一直没有吭声。不曾想刚一开口,竟然又是拍桌子,又是下这样的结论。于是,李晓禾冷眼盯着马品,想看看这家伙要怎样给自己网罗“罪名”。
以为对方要追问,不想却拿眼神斜上了自己,马品略一迟楞后,自己接出下茬:“李晓禾,会说不如会听的。你口口声声说,秦明生借钱是出去培训,但却又没有正规*入帐,这笔钱是不是花在了培训上,令人生疑。暂时假设就是培训,可是据我们所知,在当时开会时,那是有人坚决反对的,最终还保留意见。显见当时反对声是极大的,你‘开会研究通过’的说法分明就是避重就轻。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执意要乡里出钱,现在又不能正常入帐,这就更让人怀疑了。”
“马主任,不必事事怀疑。这笔钱就是用于培训了,你刚才也说到有人反对,就证明确实专门开会研究过,现在党政办都有文件存档。当时参与表决的共五人,四票赞成,一票反对,这样的通过比例应该是比较高了,你又何必怀疑?”李晓禾回复着。
马品一阵冷哼:“那次会议说明不了什么,开会与否和钱款去向是两码事,到现在没有正规*冲帐,只凭这点就令人怀疑。何况还是以强胁弱,强行通过,这更是疑上加疑。”
“那只是你的猜测,也说明你对财务制度并不熟悉。”李晓禾也冷声回应。
“好啊,李晓禾,那咱们再说道说道。”马品双眼盯着对方,“现在光是近两三个月,帐上白条就达到十多万,这可占用的是流动资金。乡里有多少资金够这么占的?一年下来的话,还能保证正常办公吗?关键是就按你说的原因,它合理吗?你口口声声……”
李晓禾一笑,打断对方:“这我又要说了,马主任确实不懂财务。白条在什么时候也避免不了,但又会随时增减,远不是你理解的一直累加。你还问是否合理,那我问你,工作人员出公差受伤,单位该不该送伤员医治,该不该先拿钱支付?按你所说,似乎应该是先有*才出钱,不去管伤员死活喽?再说培训费的事,正是由于参与了培训,生产者技艺水平提高,鞋垫也更规范和优质,现在才和足下彩云签订了大额的合作项目。才……”
马品右手一挥,直接打断:“诚如你所说,钱是给伤员用了,哪为什么还不报保险?难道保险公司也没有正规*?再说所谓的培训,既然已经签了那么大的项目,生产者自然就要挣好多钱,那么培训费就应该是她们出,更不应该乡里当冤大头了。”
略一迟疑,李晓禾回怼着:“马主任,我们是一级政府,核心的任务就是服务人民,服务社会。你现在只是以利益衡量,显然是丢了公务员的根本。而且这里面还有因果关系,形成合同在后,培训在前,当时生产者确实没钱,而且还积压了好多产品,根本……”
马品一句不落:“这说明什么?说明在选择这个项目时,政府领导就是拍脑袋作法,根本就没有考虑是否可行。”
李晓禾立即接话:“可现在鞋垫……”
“好啦,好啦,暂时不要总是缠这两件错事,还有好多事呢。”肖怀仁抢了话,“马主任,你说呢?”
马品会意的向肖怀仁点点头,然后又提出了新问题:“李晓禾,在我们审查财税所税收时,发现了一个大问题。本来做为一个经济欠发达乡,财政税收就非常有限,可乡里竟然大方的左减右返,前收后退。这可不是小数目,影响也绝不是一月俩月,而是会长期影响税收,影响乡里经济社会全面发展。”
这是个大帽子,李晓禾可不能含糊,于是便明确指出:“马主任,请你在审计时,把材料看的充分一些好不好?在我出任双胜乡乡长期间,所有财税征收都是严格按照税法规定执行,那些减、返政策也是依据原有正规手续,没有一项违反规定。请你不要妄加推测,更不要恣意指责。”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些减免手续中,好多根本就不合理。你当乡长后,为什么不积极申请取消?”马品冷笑连连,“个别人为了个人利益,置公家利益于不顾,这就是损公肥私,就是违法,就是犯罪。”
李晓禾站起身来,直呼其名:“马品,说话可要有根据。身为审计人员,更应该严谨公正,而不应该捕风捉影。”
……
就在李晓禾与马品唇枪舌剑的时候,贾香兰正把刚刚发生的盛况“重播”给董宝方。当然,在“重播”的时候,贾香兰自是要适当“剪辑”重编一下,以使整个情节更具可听性,力求给对方身临其临的享受。
对于这个女人的渲染本事,董定方自是非常了解。听完对方讲述后,董定方遂淡淡的说:“你讲的也太邪乎,两人还能直接动手?还能骂祖宗?他李晓禾也太狂了吧。”
“倒没直接打上,不过两人都叉着腰,手指眼窝的互相攻击。刚开始的时候,两人还‘主任’”、‘乡长’的假装挺有风度,可是没过多久,那就变成了直呼其名,最后都带上脏字了。
董定方觉得这也有些夸大其词,但他没有深究这个事,而是问到了实质性内容:“马品真说到偷漏税了,李晓禾又是怎么应对的?”
“他自是百般狡辩了,又是往前任推,又是赖领导的,反正就是一推六二五。不过马品也不是善茬,直接就咬住这个事,说他这个乡长置若罔闻、听之任之,显然是要把这事坐实了。马品还特意提到省城培训,提到李晓禾用公款收买人心的事,特别肯定了我一人面对四人攻击保持本色,不畏强……”
董定方摆摆手:“行了,行了,这事刚才已经说过,不必再讲了。我问你,你这说的活灵活现的,你在场了?”
“那倒没有。”贾香兰先是摇摇头,然后语气一转,“不过我一直在旁边财务室待着,中间听到那屋开门的时候,我专门看了一眼,正看见马品和他都站着,正在指手划脚互相攻伐。”
“不过我可告诉你,你又是给马品他们看着财务人员,又是门口偷看的,小心李晓禾找你算后帐,那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到时他要是硬盯着你不放,我也帮不了你。”董定方提示着。
“在财务室我也就是随便坐坐,又没有说什么,当时马品让我看着点,我也没答应。我从门缝看的时候,他背着我,根本不知道我在门口。”贾香兰不以为然,“再说了,现在监察局都杀来了,而且证据确凿,他还能逃过此劫?”
“难说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中间出现变故也说不上呀。”董宝方的语气中不无担忧。
“不能吧?那还真得再去看看,千万可别出什么岔子。”贾香兰狐疑着,向外走去。
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董定方暗骂着:骚包娘们,就知道瞎喳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董定方孰不知,贾香兰也在腹诽着他:妈的,死麻子,没他娘一点胆儿,还不如女人,熊包一个,怪不得让姓李的压了那么多年。
……
“审查委员会”办公室里,众人都虎着脸,马品和李晓禾还站了起来。现场已经静了十多分钟,但反而*味更浓,而且越来越浓,仿佛见到一点火星就要爆炸似的。
马品连着一阵冷哼:“李晓禾,别管你承认不承认,偷征漏征可是都明摆着,白条也还在凭证上贴着呢,你想赖也赖不掉。”
“该有的手续都有,该有的文件都在,该履行的程序自会履行,你想扣也扣不到头上。”李晓禾针锋相对。
“我问你,昨天从这离开以后 ,你去哪了?可是一天都没见到你的人影。”马品提出了一个新的话题。
李晓禾反问:“我有必要向你说明吗?你不过是来审计帐目而已。”
马品沉声道:“我明确告诉你,临来时领导特别交待,监督审计期间相关人员行踪,也是重要工作内容。”
“好啊,既然你把领导都搬出来了,那我可以回答你。”李晓禾脸上带着笑容,“我去村里了。现在全乡鞋垫生产正在关键时刻,白条筐编织重启也势在必行,昨天我是去督促这两个项目,我可没闲心坐着胡扯。”
“是吗?我怎么感觉是去串供了呢?今天一大早不是就有人去订立攻守同盟了吗?”马品“嗤笑”着。
李晓禾厉声喝斥:“马品,我告诉你,我那是去跟进项目,你可不要放……诬赖可是犯法的。”
马品自顾自的说:“项目意味着政绩,也同时是**滋生的温床,合适的温度、湿度,**就要生根发芽。”
李晓禾眼神迅速缩放着,对方的话太露骨了,露骨的让人愤怒不已。但他不能愤怒,他明白,对方就是要激动自己,于是他火气压了又压,冷冷的说:“马品同志,说话可要负责任。我没时间听你扣大帽子,告辞。”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别看刚才走的看似轻松,但李晓禾的脚步非常沉重,他深深的意识到,这些家伙绝对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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