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呤呤”、“叮呤呤”,忽然响起的铃声,惊醒了正在午休的李晓禾。
看到手机上来电号码,李晓禾立即按下接听键:“候局长,你说。”
候正坤声音传来:“李主任,刚才杜正刚打来电话,他们已经到了乌梁乡笑井沟铅矿,见到了矿长。矿长说矿上确实有那四人,已经休假了,还提供了与休假有关的记录。至于那四人去了那,他不清楚,只知道那四人离开了矿上,反正这几天没见过。”
“休假了?就是派出所登记那四人?”李晓禾追问着。
“杜正刚出示了四人的身份证复印件,矿长确定就是那四人,提供的休假记录上人名与这四人完全相符。”对方给出回复。
李晓禾“哦”了一声,再次询问:“四人休假到什么时候?矿长说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应该今天就回,明天早上还都有班。矿上规定每月有两天假期,可以累计休息,他们每人攒了五天假,这次一块休的。矿长还说,平时要是休的少,一般就是在宿舍待着,如果不是身体不舒服或有特殊事,矿工也不舍得休息。虽说允许每月休两天,但休息当日没有工资,如果超出规定天数,还要扣双倍工资的。要是调休时间长,人们往往是回家,或是去办什么事。这次四人没说什么事,反正履行一个休假手续,然后就离开了。针对四人休假的事,杜正刚他们还准备问四人的工友,不过这拨工人还在井下,他们也正在等着。”候正坤给出答案。
李晓禾又想起了一事:“对了,派出所档案上,姚三旺是今年正月底离开的矿上,矿上怎么说?”
“矿上有姚三旺离职的记录,是三月十三日离开的笑井沟,与派出所的记录完全吻合。矿长说,从那以后根本就没见过姚三旺,更没见过什么姚二旺。”停了一下,候正坤又补充着,“汤书记刚才正好打电话问过,我已经跟他汇报了。要是有别的领导问起,李主任你就汇报吧,一有新情况的话,我就再向主任汇报。”
李晓禾忙道:“候局长,可别说向我汇报,那不是折杀我了吗?你能向我通报情况,我已经受宠若惊了。”
“汇报就是汇报,这个不能含糊。我这又有电话进来,先挂了。”候正坤声音到此,手机里没了声响。
放下手机,李晓禾自问着:休假了?
对于矿工的生活,李晓禾虽说不是特别了解,但也并非一无所知。
当初在周峪口乡工作时,乡里也发现了矿线,是铁矿。省里相关探矿部门还去勘探过,只不过矿的品位不高,而且埋藏较深,以现有技术条件,不具备开采价值。为此当时乡长董定方还遗憾不已,在李晓禾调离后,董定方还又找人折腾了一通,最后也不了了之。
探矿部门在周峪口乡探矿的时候,李晓禾虽说身为乡书记,以党务、组织、人事为主,但和这些专家也有接触。还和董定方一道,应邀去参观过外地的矿区,在参观期间,就了解过矿工的生活。
在与矿区负责人简单攀谈时,李晓禾就曾经问过休假的事,不理解为什么每月只允许休一天,还要扣当天工资。矿区负责人说的很直接,羊毛出在羊身上,如果每周允许休两天,按月开工资的话,月工资相应就要低的多。在随后私下问矿工的时候,矿工明确表示,他们宁可少休,能不休就不休,以多挣钱为原则,受苦就是为了多挣钱,为了家中妻儿老小的生活。
虽然矿区的作法与相关规定、条例有悖,但却有其存在的客观原因,实际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比如建筑施工企业也是这样的情况,好多时候一线建筑工人就不规定允许休假天数,人们有特殊事时才请假,反正干一天算一天,休假就没钱。但绝大多数工人还是愿意这样,而不认同周休两天的规定,平时下雨休工都觉遗憾,更别说专门堂而皇之的休假了。
正是因为对矿区工人心态的了解,李晓禾觉着四人连休五天的作法不合常理。虽说矿上有每月允休两天的规定,也可累加调休,但休息期间却没工资,他们怎么舍得连休五天?如果是回家探望妻儿老小,还情有可愿,但他们没回呀。又有什么事值得他们这么做呢?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来电号码,李晓禾立即接通了:“书记。”
冷若雪的声音响起:“候正坤那边有进展没?”
“刚接完候局长电话,正准备向您汇报。候局长说……”李晓禾复述着候正坤讲说的内容。
……
下午五点的时候,李晓禾还在办公室,手机又响了。
看到上面的号码,李晓禾轻轻摇头,然后按下接听键。
手机里立即传来尤均良的声音:“李主任,有消息没?”
“还没有呀,警察还在等着升井工人,已经等了两拨,还在等第三拨。另外,也在联系着外出休假的工人。”李晓禾继续采取着“骗术”。
手机里静了一下,对方声音再次传来:“李主任,我就在想,你说矿上至少也得百八十号人吧,他们就没个档案记录什么的?派出所也没有?记工表总得有吧,那上边怎么也会有人名的。”
李晓禾心中一动,但没有讲说真实想法,而是编起了解释:“矿区工人流动很频繁,有的人去个两三天就走,还有人上一个班就不在了。矿上嫌麻烦,就根本不到派出所备案,派出所也大多懒得去深究,县公安局正准备规范这种管理。记工表倒是有,不过现在一共查了好几个矿区,洞口少说也有二、三十个,工人又是三班倒,每个班记工员都不一样。现在有二十多个记工员没在矿区,他们锁的记工表看不到,正在联系他们。”
对方“哦”了一声:“那就是说,目前还没查到我二哥他们的消息?一个都没查到?”
“啊,暂时是这样的,也可能是没找对矿区吧。如果查完这几个矿区,还找不到人的话,县里就打算再查新矿区,到时连矿石选场也查一查。”编完“鬼话”后,李晓禾话题一转,“两地生活习俗不同,你们吃住还适应吧?今天本来想去探望大家,有点事绊住了,实在不好意思,希望你们能谅解。”
“鲁主任、穆主任今天来过,说你刚到县里时间不长,工作可忙了,周末也一大摊子事,这我们都理解。吃住都安排的挺好,我们打心眼里感谢县里,可就是没胃口,吃喝都不香。”说到这里,尤均良叹了口气,“哎,什么时候找到人就行了,要不照这么下去,人们根本顶不住,现在老年人就有趴坑的了。”
“多解劝解劝老人,我这也给勤催着,有什么最新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李晓禾做着空头保证,“你放心,县里对这事非常重视,书记、县长都亲自过问了,一定会千方百计帮大伙找人的。”
“哎……你忙吧。”手机里传出这几个字,但又没了声音。
“哎……”李晓禾也不禁长叹一声,放下了手机。
别看刚才跟对方说的很淡定,其实李晓禾也心虚,本来那就是胡诌的话,经不起推敲。而且这种谎言只能用在一时,随着时间推移很快就会失效,明天对方如果再问起,今天这些鬼话就不管用,也不能再说了。
挠了挠头皮,李晓禾想起一事,便又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很快,手机里传来声音:“李主任,有什么吩咐?”
李晓禾“诶”了一声:“候局长,能有什么吩咐,还不是那事?我想问一下,矿区就没记工表什么的,上面应该有姓名和出工情况吧?财务工资表上也应该有的。”
候正坤给出回复:“杜正刚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种东西,不过所有矿口都包出去了,都有包工头,矿工自己记工。包工头们结完工钱后,记工表就不保存了,能找到的记工表也就近一两个月的。从现在查看的记工表里,也没看出什么来,跟矿长说的一样,那四人前些天有班,这五天就是没上,我这说的矿长就是洞口包工头。上午说的那四人的请假手续,也是杜正刚向矿区要,矿区矿长让包工头提供的。
财务帐也看了一些,不过矿区都是针对的包工头拨款,帐上根本体现不了矿工情况,就没有矿工名字。包工头给工人发钱,就是在记工表上签字,发完就完事了,更不会做帐。对了,杜正刚也问了那几人的工友,但人们只知道他们调休休假,其它的就不知道了。目前杜正刚他们还在继续调查,也在等着,看那几人是否真的按时归来。”
看来自己的疑惑都有了理由出处,李晓禾不禁意兴阑珊。
正这时,固定电话响了。
“候局长,那就先这样,我这来电话了。”得到对方回应后,李晓禾按下红色挂断键。
放下手机,李晓禾拿起了固话听筒:“老许……哦,还是什么也没发现……哦,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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