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听筒,李晓禾笑了。
他笑自己虚惊一场,纪委连书记不过只是传话,并非有什么事找自己,更不是要自己去“过堂”。其实上午的“过堂”也没什么,也就是希望自己提供一些线索嘛!
他笑这个消息来的及时,自己正为一事发愁,愁的无计可施,这个消息立即便解了燃眉之急,真是瞌睡便有枕头。
他笑自己运气之好,若不是这个消息,若不是市纪委提出,怕是根本就不找不出这样的理由,更不可能理直气壮实施。
好啊,暗道一声“好”,李晓禾快步起身,离开自己屋子,只奔书记办公室。
方雅馨闻听脚步声,出了屋子,见是李晓禾,只轻声说了句“屋里没别人”,但闪身退了回去。
抬起右手,李晓禾轻轻敲在屋门上。
“笃笃”
敲门声过后,稍微迟缓了一下,屋里传出声音:“进来。”
李晓禾推门,走进屋子。
办公桌后,冷若雪说过“再见”二字,放下电话听筒。然后看向李晓禾:“有事?”
“有事。”李晓禾点点头,到了桌前,“书记,刚才连书记给您打电话,您电话正占线,他就打给了我。连书记正在外面,说是市纪委要求,在接下来的假期中,思源县党政干部必须保证随时能够配合市纪委工作。”
冷若雪“哦”了一声:“这样啊,市纪委会这么要求?你没听错吧?”
“连书记怎么说,我就是怎么传达的。”李晓禾如实回答。
“我还是再问一下连书记,期间千万别有什么出入。”说到这里,冷若雪又补充了一句,“此事体大,必须消息完全准确。”
李晓禾当然理解,何况又是上司提出,自是不能有任何不同意见。
此时,冷若雪已经拿起电话,拨了出去:“连书记……哦,李主任说了……知道了……只能这样。”
挂断电话,冷若雪抬起头来:“马上通知所有常委,立即赶往会议室,四点五十分开会,你也去。”
“好的。”李晓禾答应一声,转身走去。
看着消失在门外的身影,冷若雪自语着:“这小子看着笑模样的,就像很盼这事似的。难道他不想休假?奇怪。”
李晓禾自是没听到书记奚落,已经快步回了屋子,向各位县委领导传达开会通知去了。
会议按时举行,九位常委形成一致决议:坚决执行市纪委要求,认真配合市纪委工作,全县所有公务人员休假暂缓,何时补休再行通知。
会后,相关会议精神立即下发,以极快速度传遍全县的委办科局和乡镇。这些下属部门立即开会传达,要求严格执行会议精神,三天假期照常上班,没有特殊情况不得请假休息。
虽然县委常委们说的义正词严,但显然内心没有一人愿意这样,只是必须顾大局,也只有这一个选项答案。
虽然下属部门答复肯定,但可感受到语气中的无奈。
虽然没有亲历各部门再传达时的场景,但可以想象出当时人们的敢怒不敢言。
李晓禾清楚,就这样一个决定,不知有多少人要改变原定计划,不知多少人要爽约亲人、朋友,不知多少人要更加忐忑无比。像自己这样热切期盼的人,肯定是少之又少,放眼全县公务员队伍,很可能自己是唯一一个。
就这样,抱着正合我意的心情,掩饰着内心的喜悦,李晓禾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俗话说“几人欢喜几人忧”,而此事就可说成一人欢喜众人忧,还有几人愁白头。
在这些忧愁的人群中,大多数人都是因为外出受阻,或是会友计划搁浅,而心中极不痛快。还有个别人却是因为更特殊原因而忧愁,忧愁这刻意等来的三天假期泡汤,忧愁完美计划化为泡影,忧愁一些事项如何解决。
愁啊愁,愁就白了头。假如个别人要是知道李晓禾是这样的心态,怕是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再退一万步讲,即使掐死一个李晓禾,相关的事项也根本无法解决呀。
……
原定的两三天出结果,不曾想在晚上九点多,许建军就来了电话。
看到是许建军手机号,李晓禾就知道是那件事,但还是问道:“老许,什么事?”
“咱们的人已经找到那个农民,他就在省城打工。他根本就没办过那个号码,而且此号码在茂中市开通的时刻,他正在省城打工,有不在现场的证据。他还说,那时身份证刚丢没几天,还没来得及办新证,他一直是拿着户口本做证件。看到警察找,他吓了一跳,一再追问身份证怎么啦。”许建军讲说了整个过程。
李晓禾道:“那要这么说,用他证件办号码,很可能就是故意为之,就是在隐瞒持号人真实身份。你说那个女人和这样的人交往,而且还曾经联系频繁,是不十分可疑,是不该直接调查她呢?否则一旦她做出危害社会、危害他人的事情,那就悔之晚矣,警察也就有失察之嫌了。”
“你别忽悠我,这事不是这么分析的。现在你的一切分析,都是基于她有重大嫌疑前提下,但这个重大嫌疑,也仅是你曾经听说她和涂中锋通话。对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之间很可能谈到了你,这是我的感觉,我的感觉一向比较准的。
但是通过调查她的通话纪录,并没能证明那个号码是涂中锋的,那么她的重大嫌疑就只是推测,根本不能做为对其调查的依据。老李,你现在当着县委大管家,做着女书记的大红人,可别把我忽悠成无业游民啊,我还靠着这份工作退休养老呢。”许建军调侃着。
“本来是想让你立功受奖,结果你却瞻前顾后,那我就没办法了。实在再没有合适的所托之人,要不这个大好处也轮不到你。”停了一下,李晓禾又道,“说起来了,我的预感也是很准的,当初我就说涂中锋不地道,你看这个家伙果然就不是好鸟。”
“算了吧,还不是你知道涂中锋去过小婉发屋,后来小婉又做了那么多违法的事,你才由此推彼的。其实可不止你预感到,我们这些经办人员也想到了,只是因为证据不足,只是因为他职务特殊,也才错过了抓捕机会。”许建军笑着说,“你也别忽悠我了,还是好好想想有什么线索,多提供线索比瞎推理重要的多。行了,我没时候陪你闲聊,马上又该参加案情分析会了。”
“老许你……”话到半截,李晓禾停了下来,因为手机里早没了响动。
放下手机,李晓禾心中暗道:这个娘们明明和涂中锋通过话,老周绝对不会瞎说,也不应该记错,可怎么就没有他俩的通话记录呢。这本身就值得怀疑。看来这个娘们绝对还有另外的号码,不为人知的号码。这个号码又是什么呢?
还好及时做了中止休假的要求,否则三天时间里,这个女人不定做出什么事呢,就是偷偷逃走也极有可能。
现在不能休假了,这个女人会不会出妖娥子呢?
……
“叮呤呤”,就在结束与许建军通话不久,手机又响了。
看到是周良的号码,李晓禾直接按下了接听键:“周书记,没休息?”
周良道:“没呢,休息什么,忙着退票呢,刚刚退完。原定的是今天晚上后半夜一点出发,全家做火车,来趟短途旅游,结果这么一弄,计划全泡汤了。结果媳妇、孩子还硬要去,商量了一番,把我的票退掉,他们继续出去。他们娘仨气呼呼的走了,到县城坐火车,我一个才把票退了。”
李晓禾“哦”了一声,问出感兴趣的话题:“这次不能休假了,那个女人有什么反应?”
“我正要说这事呢,那女人有些反常。当时乡里开会的时候,我和她坐斜对面。她听到这个消息时,立刻瞪大了眼,嘴也张着,很惊愕的样子。后来她的咽喉动了好几动,看着就要说话,却什么也没讲。在后面的会议过程中,她也一直痴痴楞楞,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跟受刺激似的。
会议一结束,她没有回她自己办公室,而是头也不回的出了乡政府大院儿。下班的时候签退,也没见着她的影,又等了差不多十分钟,也没等到。在我回家的时候,才在半路迎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就跟丢了魂一样。看她那个德性,我也没理她,她好像也没看见我。
只到走出好远了,才回头跟我说,她出来办事,明天补上签退。她话是说了,可是并没有等我回复,早又低着头走开了。听说不能休假,人们都感到突然,有人也不开心,可是她的表现也太反常了。本来想着得开空便向你报告这个情况,可是让家里这几个人一捣乱,就拖到现在了,主任多谅解。”周良带着歉意。
“没关系,不晚不晚。反正你平时多注意她点,她一旦有什么反常,就马上告诉我。她毕竟和涂中锋多次通话,假如能从她身上获得线索,也是对破案工作的支持。只是现在没有其它证据证明,只能先暗中进行了,一定要保密。”李晓禾再次嘱咐着。
“明白。”周良给出了肯定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