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很快就磨好了。
初见深吸了一口气,提笔沾墨,落字成文。
那佛经她可是实打实抄了一百遍,早就熟记于心了,十二种笔迹又如何,她随意切换洋洋洒洒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气呵成。
皇帝坐在高位,看得那是个明明白白,早在她下笔写完第一个字后就一直在那里揉着太阳筋,时不时偷眼看一下她进度。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初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而且还是能惊死人的那种!
初见上次让他这么震惊还是在秋狩回来之后,那仵作给出的结论跟她说的一样,甚至那仵作还说他从没见过哪个人看一眼就能那么快得出结论的。
当时他只当她跟神医学了一手,可是眼下,她又是跟谁学的?他可是查得清清楚楚,丞相将她放养在乡下根本没有回去看过,不管不问的,更不用说给她请什么教书先生了。
皇帝一副疑惑的表情看着她,眼中的思虑越来越多。
和皇帝有一样疑虑的还有丞相,但是他从开始到现在都低着头不敢出声,生怕这圣怒波及到丞相府。
相比皇帝和丞相,李太傅就激动得不得了,早在初见写的过程中就已经走到了案台前,几乎都要凑到台面之上了。
这纸上可不止十二种笔迹,还有他想都想不到的狂草,一个秀秀气气的女子竟然能写出如此豪放不羁的狂草,他即使是亲眼所见依旧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嘴都张圆了。
初见写完笔一扔,抬起小脸,对着李太傅毫不留情,“哼!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李太傅并没在意初见的态度,此时的他眼里只有她刚写下的字,笔墨还未全干就拿了起来。
“皇上,战王妃这字写得行云流水,落笔如烟,铁画银钩,龙蛇竞走,笔酣墨饱,端正整齐,劲骨丰肌,实在是神完气足之作啊!”
初见……这成语用得,这马屁拍得,臭老头态度转变得可真快!
皇帝接过去跟皇后一起看了,之后大殿里的人几乎都传阅了,各个都不可思议的盯着初见。
初见靠在景沐阳身边,昂起小脸,一副得意的样。
皇帝对她是说也不能说,夸也不想夸,下不得台了。
“丞相大人,你这嫡长女深藏若虚,在书作方面,比起初夏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老夫还未教过这样的学生。”李太傅捋着胡子毫不吝啬赞美,那看向初见的眼神全是欣赏。
“父皇,这样的一件小事,中间的误会随便查一下便知,父皇一向英名,不知是受了谁的蛊惑,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战王妃。”太子适时发言了。
“这用得着别人蛊惑吗?谁也没想到一个乡下长大的女子会这么一手,太子殿下,刚才战王妃没写之前,你不是也一样的不相信吗?”五皇子接过话去。
“五弟此话怎讲?本宫确实很震惊,但乡下长大的女子就不能会了?再怎么说她也是丞相家的嫡长女,能差到哪里去?”
“就是,五皇兄言重了,我等只是疑惑,还没到质疑的地步,毕竟找人代抄得这么明显,战王妃虽然爱闹,但不至于这么蠢,父皇更不会是非不分,定是有人蛊惑进谗言,许是父皇在气头上就把战王妃给关了。”六皇子一旁搭腔。
“你们说得可真好听。”五皇子嗤笑一声。
“够了!”皇帝是真生气,还有大臣在场呢,兄弟这么针锋相对合适吗!
明妃在初见落笔后开始就一直坐立不安,头也不敢抬。
皇帝瞪了一眼明妃,昨日就是她从佛堂把这佛经拿过来给他看的!谗言也是她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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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还有大事要议呢,战王持军机令夜闯皇宫该如何处理,总要得出个结论才行。”御史这时候出声,那战王妃的事他管不着,他是冲着战王去的。
“你这是什么话?夜里有事找父皇,还不让进宫了?”初见一听到便转过头去直怼他。
“战王妃,也不是不可,但需要等通传,而不是直闯,尤其是持军机令,那更是不行。军机令只有在军情火急之时才能无需通传直接面圣,而昨夜战王谎称军情,这便是罪!”御史毫不退让。
“你放屁!”初见恼了。
景沐阳拉了拉她,重新跪下,“儿臣自知做错,任凭父皇发落。”
“你哪里做错了?你谎报军情了?”初见甩开他手,面向御史,“你说沐阳谎报军情,那我问你,谎报的什么军情?”
“这……臣不知。”
“那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宫门守卫?他知道是什么军情?”
“战王妃,军情岂是能随便告知他人的。”
“这么说只告诉父皇了?”初见转过身直视高位,“父皇,沐阳可有告诉你什么军情了?”
“你这丫头!这是军情的事吗?”皇帝给气得。
“怎么不是了,御史不是说沐阳谎报军情吗?可是沐阳从头到尾也没说任何跟军情有关的事,他昨夜是为我而进宫,硬要落个罪名,那也只是擅用军机令,而他之所以闯皇宫,是因为我被关了,这是家事,跟军事无关!”
初见提醒着皇帝这错可是因他而起,反正要沐阳背这么大的罪她可不干!
“皇上,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若军中朝中都像战王一样滥用私权,岂不是乱了套?”御史不依不饶。
“御史大人,你自己不也一样吗?事情也没了解清楚就胡乱给人扣高帽,你动动嘴皮子完事,完全不顾青红皂白。我问你,沐阳的行为有给国家、给军队造成什么重大影响了吗?乱了什么套了?我看你才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专门造谣生事的主!”
“战王妃,此话言重了!”御史立马跪下哀嚎,“皇上,微臣一片拳拳之心,什么事都是按条例而来,万万没有造谣之心呐,皇上!”
“哪里言重了?我看你就是有!你就是在造谣,你就是在搬弄是非扭曲事实胡说八道!”
这御史装模作样,若不是在养心殿,初见真想一脚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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