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霞自己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她也无法控制的一步。她原本想着诱惑一把白昼。
男人见到我,基本上是来一个趴一个,还会对我念念不忘。可没想到这个白昼,居然直接就往外跑,这是羞辱我吗?幸亏我经验丰富,说了拍照。这种初出茅庐的男孩子,工作能力再怎么强,遇到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字“惧怕”,如果还告诉他拍了照,那就更加就成了握在我手里的把柄,以后就的关系,就只剩四个字:“收放自如”。
看到他心灰意冷斗志全无的样子,尤其是让他对宁芫说的那番话,他居然一字不漏说出来了,骆霞非常有成就感:白昼算是拿下了!
但她十分后悔自己形势所迫之下的百密一疏,没料到,很久没出现了的彭军,那晚会在那个时间回家!
骆霞和彭军刚结婚的时候,感情还是非常非常好的,冲破了重重枷锁的来之不易,让他们俩有一种充满了悲壮和浪漫的激情。彭军甚至为了她,蜗居在她铂艇的单身宿舍。那段日子,是阅人无数的骆霞,头一次明白,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幸福”。
粉红肥皂泡,很快,就破碎了。
那是一个夏日的晚上,骆霞在公用冲凉房洗澡,开始放声高歌。男女浴室仅一墙之隔,隔壁几个早就对骆霞垂涎三尺的单身汉,听到她的歌声,也开始跟着唱,骆霞从歌声中,感受到爱意并未因为她结婚而散去,骄傲地笑了。
她继续唱,一首接一首,冲凉房成了练歌房,歌曲的演唱形式,也从合唱,发展到男女声对唱,歌词也从大海啊故乡,发展到阿哥阿妹。骆霞的歌声被几个男声在铂艇单身宿舍上空追随缠绕,这让花洒下的骆霞笑得一脸享受。
突然,隔壁男冲凉房的门发出巨大声响,歌声变成了鬼哭狼嚎。骆霞吓得赶紧套上衣服跑出去,只见彭军挥舞着他的大拳头对着那几个光光瘦瘦的单身汉,正在暴打,还用他穿着皮鞋的大脚丫,使劲踹。那些单身汉本来就衣不蔽体,被劈头劈脑这么一顿毒打,连身体带尊严,都瞬间崩溃,惨不忍睹。
骆霞知道彭军是吃醋,一个男人,因为吃醋,暴打别的男人,连歌都不能一起唱,这反倒让骆霞很受用,她没有劝,也没有拉,啥事儿都没发生一样,扭着腰回了单身宿舍。
但她万万没想到,回到单身宿舍的彭军,对她也动了手,一边打,一边骂:“你他妈的不招惹别的男人,会死吗?”骆霞真是惊呆了!她从小到大,得到的都是讨好、宠爱,她习惯了被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怎么会有男人敢对自己拳脚相加!
幸亏她及时说出自己怀孕了,彭军才住了手,对着她忏悔,但她再也没办法在彭军面前完全放松。他们的关系,开始陷入:“既然你能勾引我、你就能勾引其他男人”-“既然你能被我勾引、你就能被其他女人勾引”的死循环,彼此不信任。
骆霞喜欢招蜂惹蝶,彭军知道,但他也是生意场上的人,明白有些事情在所难免,加上他已经离过一次非常难看、影响非常不好的婚,自己也不再年轻,再离也离不动了,何况还有那么懂事可爱的女儿,他就尽量少回家、少听、少看,眼不见心不烦。
可每次回到家,总是忍不住啊,TM的,骆霞这个女人,真的是妖精转世!这次找的这个男人,都年轻到小白脸了,这是想吃唐僧肉了吗?彭军越想越气,恨自己当时打得还不够狠。丢了这么大脸,还能不离婚吗?难道我彭军,已经被铂艇的人耻笑了一回,现在还要因为当乌龟,再被耻笑一回吗?
骆霞听到彭军咆哮离婚的时候,觉得这完全不是她想要的。虽然她喜欢被人追求、也喜欢征服人,但结婚,对她来说,人生的规划里,只有一次。就算彭军总是忍不住和她动手,她也从不对外说。好多次她身上的淤青被人看到,问起,她也总说是自己不小心,洗澡的时候滑倒了,时间长了,她姐姐都提醒她去医院检查一下,是不是耳水不平衡。
她问自己为什么不想离婚:究竟是因为爱彭军、爱普普、还是爱面子。她每一次的狩猎行动,都精心布局、轰轰烈烈,但她从不和彭军提起,就算彭军听到风言风语回家用拳头问,她都坚决否认。她知道维系着这个家庭,是她的底线。
彭军对离婚的坚定,完全超出了骆霞的预期。他居然连彭普普都没有争取,三下五除二,当机立断地把婚离了,并且,再也不和她联系、无论骆霞怎么想方设法找他,他都避而不见。
他的衣服、他的牙刷、他的枕头、甚至他的拖鞋,都还原封不动,虽然这个男人以前也很少回家,但这次,他是真的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了……骆霞不能看到他的任何东西,一看到眼泪就噼里啪啦,她的眼睛,都肿成了桃子……
她从来没有被抛弃过,只有她抛弃人;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被甩得这么彻底,连通过女儿去挽留的机会都没有给予。
手机天线上的信号灯亮了,她拿起来接听。
“骆霞啊,你怎么好些天没给我打电话啦?”是郑敏。
“我……”她突然非常委屈,哇地哭了出来。
“哎呦哎呦,这是怎么啦?果然是遇到事了。”
“我离婚了……”骆霞放声大哭,她是真的很难受。
对面一片沉默。
“我这离婚,和你有关。”骆霞突然醒了过来:既然都已经这么糟了,总要用这件事,换点什么。
对面的人吓了一跳,似乎电话都差点握不住。
“骆霞,你要好好说话,不能乱说啊。”
“郑总,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
对面的人长舒一口气,似乎恢复了握电话的力气。
“郑总,是石建启,他为了保护他的小蜜,就是你见过的那个小宁,非拿我跟你有关系威胁我,被我老公听到了,他觉得石建启说的话肯定没错,坚决地和我离了。”
“石建启??他为什么要保护他的小蜜?他不好这口啊。”毕竟是高级管理人才,思路还是很清楚的,并没有一下子被绕进去。
“你这是不相信我吗?石建启都可以为了他的小蜜对我凶,你却要和我讲道理……呜呜呜……”
郑敏意识到确实不应该和女人讲道理。如果骆霞离了婚是事实,自己反倒要对她客气一点。一个有家有口的女人,做事总会有所顾忌,现在她成了单身,真要贴上来或乱说话,自己就倒霉了。
“好好好,不讲道理不讲道理。你看看,要不我打个电话给石建启,骂他一顿?”郑敏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这时候不能给她特别开放的安慰,比如:“你要我为你做什么?”,万一她来个自己做不到的,比如你娶了我、或者你养着我,都是烂泥巴粘在裤脚上。
打电话把石建启骂一顿,是对他来说成本最低、却对女人来说,最解气的。果然骆霞破涕为笑了。
石建启接到总公司郑总打来的电话,郑总在电话里质问他身为国家干部,怎么可以为了照顾个小蜜,就威胁业务骨干,还搞得人家家庭破裂。
石建启觉得简直莫名其妙、百口莫辩。
他恨不得对天发誓,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他甚至都不知道骆霞离了婚,这么大的八卦,居然是从北京传来的,居然没有一个基层群众先告诉他?这些群众平时吃饱了都在干什么?就不能多出去打听打听吗?
郑敏还在电话里以那种男人之间心照不宣的语气说:“哎呀,你要是真对那个小宁有什么想法,我也是理解的,毕竟人家年轻漂亮嘛,但凡事,要有个分寸!”
石建启真是委屈得想把郑总从电话里拉出来,让他亲眼看看,自己怎么可能对小宁有什么想法。
“郑总啊,您可能对小宁不了解,您要是看到她,就知道了,我对她不会有任何想法的。小宁是个特别正派的年轻人,正派得让看到她的人像看到了那个那个……”石总脑海里快速飞过一张张女英雄的脸,想挑一张能代表小宁气质的。
“你不会想说像看到了胡兰子吧?”郑总说出了他看到宁芫时的感觉。
“对对对,就是胡兰子!一脸正气、大义凛然!郑总啊,我是国家培养的干部,我爱人也在铂艇,我于公于私无愧于心!”
郑敏知道石建启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既然打了这个电话,就必须让骆霞看到石建启有不同的表现。
“你要是真对小宁没什么想法,那你以后就不要和她说话。”郑敏严厉地说。
“这怎么行呢,郑总,她是我的秘书、是总办骨干、团干,我不和她说话,怎么开展工作?我坐得正站得正,问心无愧,不需要这么做吧?”石建启立刻坦然地回答。
“那看来骆霞是没说错啊,你挺扞卫这小宁的嘛。我说一句,你说十句!哼哼……”
“我话就说到这里了啊,响鼓不用重锤敲,你自己看着办啊,毕竟是你的职工。”
石建启放下电话,知道一定是自己当时当众吼了骆霞,让她怀恨在心。他反复权衡了一下:不理宁芫,是看起来不合理,不过还是可以通过许盼去安排任务,确实是不方便了一些,但工作上的影响不会很大。可得罪了郑敏,以后配额啊、总公司的关系啊,就是大问题了。况且,这个骆霞是只关不住的母老虎,惹毛了她,事情也多。想来想去,他决定以后尽量不要和宁芫说话,以证清白。
经贸系统汇报演出决赛在即,戴主席走到宁芫身边,为难地说:“小宁啊,我们刚刚接到通知,你不能参加这次演出了。”
杨穗比小宁还先叫出“为什么?”其他姑娘也都围了上来,纷纷询问为什么。
“大家不要问了,总之,这是公司的决定。”
小宁刚刚回到办公室,突然又刮来一阵大台风,她还没看清楚进来的是谁,脸上就热辣辣地疼,定睛一看,居然是简同的老婆阎燕!
“我就说简同为什么对我爱答不理的,原来外面有的人是你啊!”
天哪,这又是哪儿跟哪儿啊!
许主任又匆匆忙忙地赶过来,拉着比自己高近一个半头的阎燕说:“小阎啊,你这听谁胡说八道了啊,怎么可能呢?”
“我早就怀疑简同在外头有人了,一天到晚不着家,我又不是没上过班,哪里有那么忙!”阎燕大声数落着。
“你瞎说什么?小宁的情况我比谁都清楚,和你们家小简有什么关系啊!”许主任都气得不行了。
“你究竟听谁说的?”
“骆霞,她就住在我家楼下,她告诉我的。”
宁芫知道,这骆霞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屋漏偏逢连夜雨,宁芫能不能挡得住这呼啸而至的暴风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