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ny从进入职场的第一天起,就认为把百分百的精力全花在眼前的工作上,是鼠目寸光。现在的工作,只是一个平台,在这个基础上,应该去寻找更高的平台,人生就像爬台阶,不能一直站在脚下的这一级上再也不动,就算你不动,后面来的人也会把你挤下去或者踩死。你得爬完这一级,赶紧上到下一级,只不过现实中的台阶就在眼前,而人生的台阶,下一级在哪里,得你自己去找。
爬到现在的Danny,对自己还是非常满意的:他出生在一个非常小的村子,上面有五个姐姐,他是唯一的儿子,当他对父母有记忆的时候,父亲就已经一直躺在床上、母亲就已经满头白发。没多久,父亲就去世了,母亲和姐姐们全心全意地宠他、栽培他,哪怕姐姐们,没有一个读完初中的,但培养他读了名牌大学。
以他的成绩,再继续读个研不在话下,但他认为,只有傻子才一直守在学校里读书。在中国,名校本科已经是最好的起点,以管理培训生身份进外企,性价比最高。前两年,他拼命压制自己跳槽的欲望,强按着自己守在第一家外企充分发挥才智,与此同时,睁大眼睛找下一级台阶,果然,很快,他就直接升到经理级。有了这个基础,开始和猎头接洽,把自己像股票一样,一直挂在高端人才市场,等着各个机构炒作和操作。
这些年,猎头在中国正是发展期,十分需要买卖,其他候选人要么死心眼、要么不够料,Danny既有实力又足够懂得职场规则,和猎头们配合得和谐默契,别说正式工作,连那种财务顾问之类的临时项目,他都决不错过,正职兼职临职、正财偏财横财,甚至连零花钱,都没有放过。
猎头们实在太喜欢这个八面玲珑的Danny了!他们甚至背后给他起了个外号“游鱼”–职场loser会被炒鱿鱼,而Danny这样游刃有余的,就是“游鱼”-他还是一条游动的大鲨鱼,强大到所到之处,只要想张嘴,还能吞下一堆身边的鱼。
他能在优家忍三年多,在他的人生履历和职场规划里,已经是超长了,毕竟优家是难得的顶级平台,要找到下一级,一定得看准,不然,很可能你以为是抬脚上去,其实是一脚踩空。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在优家争取到了读刚成立的欧中商学院的名额,得用公司的钱把这书读完。
像Aimee那种只知道干活的笨蛋,公司让她去读书,她还说工作要经常出差,实在没时间,就不去了。其实,工作是为公司做的,书读了,知识和人脉,才是自己的,她那种人,就是看不到孰轻孰重,活该就只是个劳碌命。
现在的Danny,在分析:和Hanson斗这件事情,就算我赢了,也只是在同一级台阶上再逗留久一点,并没有更大利益了。现在书也读完了,优家没有更大价值,下一级台阶,应该在民企。其实我早就在搜寻往民企发展的机会,真正要发家致富,挣工资是不够的,这点我当然很清楚,不过能多挣决不少挣,给自己制定每个台阶薪资福利增长的标准,是提升财力的基础。
但真正能让人实现财富几何级增长的,是股份。在世界五百强外企,想拿到公司股份,几乎是痴心妄想,但民企就不同,很多老板,文化程度都不高,就算有学历,也不见得懂财务。我的下一个机会,一定是帮这些民营企业融资上市。
但我在这个领域,以前没接触过,多认识一些这方面的人,以我的学习能力,很快就能成为专家。这不,现在加入的这家民企途易,其实已经在专用客车制造领域做得非常好了,但公司在中部城市,信息不发达,老板是只知道埋头干活、不知道抬头看天的人,生意那么好,还经常把自己的现金流搞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这一去,和他谈好:如果我帮你融到资,你给我多少立刻到手的佣金、还给我多少在公司持有的干股,这傻乎乎的老板,还认为这些不是只有你干出来了才有的东西吗?给给给!居然这么爽快地就给我了。唉,干完这单,继续干下单,这些老板们笨得让人都不好意思不赚他们的钱。
知道哪些做投行的人呢?想来想去,只有Aimee的老公。怎样可以认识他呢?请Aimee到我家来玩。以Aimee对人的毫无戒备,她一定会来的;只要她答应的事情,都不会忘记,再忙都会兑现的;我要是在言语间稍微有点暧昧或不正经,她肯定就会不但来,还要带着老公来。对,我就是这么了解她–这不,他们俩不是已经站在我家门口了吗?
Danny的热情,让Aimee有些意外:他曾经说过,以他的智商,根本犯不着对着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笑脸相迎,反正他们想什么、对自己有没有价值,一眼便知。Aimee对Danny的看法,一直很矛盾:她十分欣赏他的睿智,有着常人不及的洞察力,但又总觉得在很多事情的初心上,和他志不同道不合。不过,大家都是老同事,还一起做并购、管华晶,共同经历那么多,这份情谊还是应该珍惜的。人和人本来就不同,求同存异就行了。
不过,显然:Danny今天感兴趣的,是白昼,而且觉得白昼对他有用–这点Aimee明白了。
Danny带着他们俩参观了他名副其实的豪宅:面积随意地大着,所以里面的任何家具、甚至装饰,都大得很夸张。仅仅是一张茶海,就占用了普通人家一套房的面积。家具、装修、装饰的所有用料,都是那种普罗大众耳熟能详的贵重材料–比如红木、金丝楠木、和田玉、黄金……这很Danny:决不把钱花在需要进行品牌教育的东西上,而是让已经具有品牌号召力的物,来烘托他的豪。
窗外是很大的花园,夜幕下,依稀看到还没铺完的石子路和接近完工的假山。
“专业的事,就要交给最专业的人来干。我这个花园,找的倍德欧。我让他们出方案,他们乐得屁颠屁颠的。”Danny说到这个点,很有些得意:
“我们这个小区里的住户,很少有人找他们来做方案,我就和他们说,想打进这个小区,得有案例,我就是他们的案例,他们就把我的花园当样板来做了,那个用心啊,连我这么挑剔的人,都佩服。”
“我豪爽地付了个首付,还在他们给我的报价基础上,加了一倍的预算,让他们往好里干,他们可开心了,做得更欢!等他们干到要收尾的时候,我随便找几个地方,说不满意,后面的钱不愿意付了。他们也拿我没办法,唯一能做的,只有撤场,撤了又怎么样?后面那些项目,本来就不是我一定要的。”
“有些业主自以为聪明,找大公司出设计方案,找小个体施工,自以为占了什么便宜,真是笨!小个体户,你不给钱,他会天天上门缠着你,而倍德欧这种大公司,他们是全球连锁,唯一能做的只有法务部出面打官司,可是他们会和我打官司吗?因为我,得罪我们这一个小区的潜在豪宅客户?设计、施工这些,本来就很主观,我说不好,就是不好,他们说破天、打遍官司,最后也赢不到哪里去。反正,我的这个花园,现在是赚翻了。”
Aimee简直听得一愣一愣的,看了白昼好几眼,白昼却没有像她那样表情随着Danny绘声绘色的描绘而变化起伏,而是一直保持微笑,听得还挺认真。
晚饭在Danny家吃的,这么大的房子,没有住家阿姨,Danny临时叫的厨师服务,隆重周到,吃得还真是挺不错。果然,席间,Danny开始和白昼说为途易谋划上市的事情,白昼问了很多问题,Danny也一一回答得非常清楚。Aimee在旁听的时候,发现原来白昼的工作这么专业、复杂,好多东西都听不懂,完了完了,知识差距太大了,我得加强学习。不过看起来,连Danny都听不懂,那还好点儿,他是优家最优秀的财务之一了,他都一脸懵,我就先原谅自己一会儿,反正我想学,随时可以找大白白。
于是,一顿饭,吃得最投入的,只有Aimee。Danny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是傻人有傻福,找了个这么又好看又好用的老公。不过他又立刻否定了自己:Aimee并不傻,只是做人方面太简单,综合评估,和白昼还是挺般配的。
“唉,看到你们俩,我才知道什么叫金童玉女、佳偶天成,我还真是羡慕啊!”Danny说这话的时候,真诚得自己都不敢相信。
“Aimee,你真是好福气,你先生真是很优秀!我很少见到比我还聪明的人,白先生就是!唉,我居然有点自卑了……”Danny摇头叹息。
“Danny,你以前是Aimee的同事,她一直都夸你、很佩服你,那我们就不要太见外,你就叫我Brennan或者老白吧!我可以安排SM和途易做一次正式交流,这不仅仅对途易有了更多可能、也感谢你给我们SM带来业务机会。”
这次见面后,Danny和白昼算是建立起了交往,再也不需要通过Aimee了。Aimee也通过这次交流,对Danny所在的企业有了基本了解。她也很向往自己的小公司,有朝一日,能有那么高级的操心。
眼前,要操心的,是公司怎么搭起来。
首先要有个办公室。Aimee回想了一遍到现在为止,去过的几家创业公司,最气派的,也只是像马骏那样,在一个极其普通甚至破败的商务楼里,租个类似于一房一厅,老板在房里、员工在厅里。其他人,几乎都是租的民居、比民居稍微好一点的,租个商住两用。
“大白白,我打算去租个民居的一房一厅,能省点儿是点儿。”难得这周,白昼从周四到下周二都可以不出差,今天周日,他还可以陪着老婆孩子。
“芫宝宝,你找办公室的目的是什么?”本来在陪小伦玩小火车的白昼,转过身来,摸着她的头问。
“办公、接待访客。”Aimee立刻回答。
“对,办公,是为了让团队更有专业性;接待访客,是为了彰显公司个性。如果你租个民居的一房一厅,可以起到这个作用吗?”白昼的启发,让Aimee意识到:确实,如果在一个环境特别差的地方,让员工销售这么贵的德风,不要说上门来的客户,连自己,都底气不足吧?
“还有,你是做进口业务,还得考虑到进口环节的流程怎样操作,办公室周边的银行、报关、物流等配套,是否便利。”
“大白白,你也太专业了吧?你不仅仅是我的天使,还是我的创业导师啊!”宁芫真是很惊喜:以前自己还到处找创业引路人,这身边不就有个现成的吗?
“要不要来点奖励?”白昼指着自己的脸颊问。
宁芫立刻识相地深深亲了一下,白昼满意地笑了,小伦赶紧凑上来,要求也亲亲,宁芫和白昼一人亲一边小伦鼓鼓嫩嫩的小脸蛋,小伦咔咔大笑。
“不过,我的所有创业经验,都是来自于观察和思考,只是纸上谈兵,真正脚踏实地的,是你,我的芫宝宝。你才是最辛苦的那个,我也舍不得你吃苦,包括窝在民居里办公、包括挤地铁。你去学开车,学会后,我给你买辆车,以后出门方便点。”
白昼来上海工作后,SM就给他配了司机专车,但他和Aimee从来不会公车私用,之前Aimee一直在家带孩子,很少出门,也从来没有过学开车的念头。这样一来,学开车就摆上了议事日程,时间得好好排排,宁芫打开电脑,看到有邮件,点开一看,惊呼起来!
她究竟收到了谁的邮件?邮件里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