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二章冯家丧事10
1.
晚上,春天和许丹一起回了石门沟子村。
春天和许丹之所以这么急着回老家,一是许丹想儿子了,想趁着国庆节放假的时间把小春光接到学校里去住几天;二是春天想问一问父亲,自己明天要不要也去给冯家去送一份“奠仪”。
关于“奠仪”的事情,吃晚饭的时候,春天的父亲春书立和四叔春书家在酒桌上就达成一致意见,说冯家既然是在石门沟子村办丧事,那一切就得按照村里的风俗习惯来,春天不必另送一份“奠仪”。
其实春天最不愿意参加这些繁文缛节太多的婚丧嫁娶的场合,这个结果他当然乐意接受。
后来,春天才得知,在10月1日刘淑珍殡葬的当天上午,钱进带领着户山中学的王一川、庄世涛、孙成章、宋秀文、桂国兴、卢益民等校委会干部,以及教育办的孙副主任、杜副主任、陈副主任,小学的齐继凯、徐浩天、郑凯强、王海等学区校长们,分乘三辆出租车浩浩荡荡地来到石门沟子村的冯家送“奠仪”。这种规模宏大的阵势也着实让石门沟子村的老百姓们长了见识,纷纷对冯家的风光啧啧赞叹。
其实,来送“奠仪”的这些人都是钱进组织的,钱进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集资”帮助一下冯术。钱进和齐继凯带头每人拿了一百元,其他人都是八十元,钱进带来的这些人就让冯术一下子进账一千多元;再加上冯术任校长的集后崖小学,学校里的老师几乎是倾巢出动,这么好的变相给领导“送孝敬”和向领导“靠拢”的机会老师们自然不会放过,这十几个教师也是每人六十元;这样算下来,光这两项冯术就进账二千多元,抵得上冯术半年多的工资。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送“奠仪”的人,让写礼账的老私塾先生好一通忙活,也把这位活了七十多岁的老先生惊得差点没掉了下巴。老人在村子里帮人写了几十年的礼账了,何曾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又何曾见过这么丰厚的“奠仪”?村里人上“奠仪”一般都是几块钱,最多的也就一二十块,现在钱进带来的这些人动辄就是几十元、上百元,老人不吃惊才怪。
在户山地区,“奠仪”也称“人情”,既然是“人情”那就讲究个有来有往,可是,今天这些来给冯家送“奠仪”的人根本就没人惦记着以后会让冯术偿还,这些人有的是抱着看在死去的刘淑珍的份上资助冯家来的,像钱进、齐继凯等人;有的则是纯粹地抱着向冯术示好的心态来的,如集后崖小学的大部分老师。
不久以后,等冯术和曲爱英的那点丑事真相大白于天下的时候,春天突然感觉钱进兴师动众地带领着户山镇大大小小的教育干部去冯家送“奠仪”的事儿有点太搞笑。
都说“中年男人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现在试想想,冯术当时应该是把这“三大喜”一下子都给占全了。也许,当钱进等人怀着悲天悯人的心情去给冯家送“奠仪”的时候,没准儿冯术瞅着钱柜里大把的钞票正偷着直乐呢。
2.
10月2日,在刘淑珍下葬的第二天,冯术回了户山中学一次,从春天手里拿走了他家里的钥匙,只不过,对于春天所做的一切,冯术连一个“谢”字也没有。
按照户山地区的风俗,10月3日是刘淑珍的“三日坟”,此后还有“五七坟”、“百日坟”和“年祭”,这些祭祀日一般只是家里人参加,亲戚朋友就很少参与了。“百日坟”之后,逝者给生者所造成的伤痛也就慢慢地减弱了。也许,只有刘淑珍那年幼的儿子和她那已近风烛残年的父母心中才会永远留住这份沉重的痛。
正如陶渊明在《拟挽歌辞》中所说“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刘淑珍的病逝在户山中学大院里经过了老师们三两天的唏嘘和叹息之后,便再也无人提及,好像户山中学大院里压根儿就没有过刘淑珍这么个人,一切又都变得风平浪静。
“逝者长已矣,他人亦已歌”,一个人的生死本就与他人无干,更何况是在这个人情淡漠的社会?我们不能强求他人去做什么,只要我们自己心中能留住那份纯真就足矣。
3.
或许是怕触景伤情,或许是冯术真的已经厌倦了这个地方,反正自从刘淑珍去世之后,冯术很少再回到户山中学的这个家,偶尔来一次也是来去匆匆,取一点东西就走。
这段时间,冯术一直吃住在集后崖小学内。因为没了病重妻子的拖累,没了情人的纠缠,少来儿子的牵绊,冯术的小日子过得倒也轻松惬意。
在冯术的身上,人们看不到一点丧妻之痛,不少人反而感觉冯术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更加
喜好打扮,天天油头粉面西装革履,言辞和举手投足也变得更加讲究,身上好像更有了几分领导的派头,好像也多了那么几分中年男人的魅力。从冯术的这些细微变化上,周围的人或多或少的都能隐隐窥探到一丝冯术内心那不可见人的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