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吗?”
弘皙跑到胤禛面前,双手不安绞在一起,“四皇叔,弘历弟弟现在怎么样了?”
昨晚他听到阿玛和额娘在讨论此事,本以为是假的,明明前几日还在一起射箭,但今日却没见弘历来宫里。
对于这个侄子,胤禛打心底是不想太过亲近,因为不知道说的什么话,会从他嘴里传到太子耳边。
“他还在昏迷中。”
弘皙脸上有丝焦急,“那他什么时候会好起来。”
“这个不确定。”
“我……我能去看看他吗。”
胤禛想也没想拒绝了,“天花有传染性,你不能去。”
闻此,弘皙眼里失去了神采。
“我知道了,四皇叔。”
说完转身落寞的离开了。
看着他小小的背影,胤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知道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但无奈,他是太子的儿子。那次木兰围场的事情,不管是不是他本意,他在太子心里已成了对付弘历的一把刀。
就算这把刀不会捅向弘历,离得太近也会伤到。
他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等回到府里时,弘历身上的丘疹已经变成疱疹,体温开始再次升高。
“如果阿哥能熬过今晚,就没有大碍了。”府医检查后说道。
年世兰点点头,眼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弘历。
她知道,这是最后一关了。
或许就像她说的,弘历命大,又或许是天命所归,这一晚弘历的体温一直维持在低烧,并没有完全烧起来。
且到了天亮,温度竟然慢慢有降下去的意思。
年世兰跑到门口,猛的将门推开。
门外的胤禛先是吓了一跳,随后看到年世兰哭笑的表情,也红了眼睛。
他们的儿子,熬过去了。
“四爷……”
年世兰哽咽,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胤禛见状就要上前,但被她抬手拦住。
“现在还有传染的可能性,四爷先不要进来。”
“爷想你。”
看着爱人如此憔悴不堪的模样,胤禛的心都揪成了一团,恨不得立刻将她揽入怀中。
年世兰又何尝不是,但已经坚持了这么久,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所以即便跑向他的心再强烈,还是强压了下来。
“清和怎么样?”年世兰转移话题。
“她很好。”
年世兰点头,“弘历身上的疱疹开始破了,需要用药水擦拭,然后换衣服,你让府医将东西送来,记得收回去后,我们沾染的所有东西都要烧毁。”
“好。”
年世兰看向爱人,欲言又止。
但在关门之际,还是忍不住说了那三个字。
我爱你。
这普普通通的三个字,犹如沙漠的甘泉,胤禛干枯的神经被这三个字重新浇灌生长。
不仅不颓败了,甚至还抽空洗漱换了身干净衣裳。
弘历在年世兰的悉心照料下,慢慢清醒过来。
看到所有的疱疹都已经结痂,年世兰知道不会再有传染性,又开窗通了好一阵子风,这才放了胤禛进来。
仿佛许久不见主人的大金毛,胤禛进门直接把年世兰一把揽在怀里,然后重重的吸了口气。
“脏……”
年世兰这几天衣不解带,都没换过衣服。
可胤禛不容她挣脱,依旧紧紧抱着。
弘历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他们傻乐。
“还笑,知不知道阿玛跟额娘差点被你吓死。”
弘历只知道昏迷了好几天,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后就见额娘憔悴不已,所有人都不在屋里。
跟媳妇儿温存完,胤禛才开始关心起他的好大儿。
“怎么样,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弘历摇摇头,“就是饿。”
胤禛笑了,揉了把他的脑袋,“你喜欢的吃食,阿玛都让小厨房都备好了,一会儿给你端来。”
年世兰挂念清和,“那你在这守着他会儿,我去看看清和。”
几天不见,想的厉害。
“行。”
年世兰将外衫披上,又叫来了颂芝。
看到她眼底的青黑,和消瘦的脸颊,颂芝泪珠子立刻滚了下来。
“这不是没事嘛,不哭了。”年世兰反倒要安慰她。
颂芝抹了把眼泪,“奴婢就知道小姐跟阿哥是大福之人。”
“好了,跟我去看看清和吧。”
主仆二人说着就往秋菊苑的方向走,走在半路上,突然看到灌木丛后面一股浓烟升起。
“那是下人在烧毁咱们院里出来的衣物。”颂芝说道。
年世兰点点头。
刚想转身离去,突然听闻灌木丛后面似有议论弘历的声音。
“你说他怎么就熬过来了呢。”
“就是说呢,不是说生天花的孩童大半都夭折了吗。”
“唉,这下兰香苑又要嘚瑟了,要是没熬过去多好,咱们主子还能有机会。”
“是呢。”
年世兰怒火在胸中翻腾,拳头攥的青筋暴起,浑身都气的发抖。
“把这两个畜生给我拉出来!”
里面两个奴婢听到是年世兰的声音,立时吓的脸色惨白。
“来人啊!”
下人从四周慌忙跑过来,将那两个奴婢押至年世兰面前。
“把她们的嘴给我缝上。”年世兰指尖气的都在发抖。
这四贝勒府的下人,从来见年世兰都是一副笑模样,即便是偶尔有冲撞的地方,年世兰也从不计较,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动怒。
“都聋了吗!”
“是。”
下人们立刻应声,然后回屋里将针线翻找来,拿起来对着其中一个奴婢的嘴就要下针。
“住手。”
是李氏跌跌撞撞的跑来了。
“这是怎么了。”李氏气喘吁吁,“下人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我领回去管教便是,怎么动如此重的手。”
年世兰面无表情,眼底有隐隐的杀意,“再不闪开,连你的嘴一起缝。”
李氏着实被她这幅样子吓的心里一咯噔。
“李格格,你的下人咒骂弘历阿哥死于天花,这好像不是管教便能了事的。”颂芝说。
李氏不敢置信的看向两人,“她说的是真的?”
那俩奴婢赶紧抱住李氏的大腿,“格格,奴婢们自知失言,可也是为格格鸣不公,格格要救奴婢们啊。”
李氏赶紧后撤几步,立刻视她们为病毒瘟疫般。
“这不是我教的,跟我无关。”李氏赶紧向年世兰撇清关系。
年世兰没有搭理她,“动手。”
尖锐的枕头穿过嘴唇,发出迟钝肉感的声音,那奴婢从嗓子眼里挤出一阵哀嚎,听的人心惊不已。
可年世兰盯着这一幕,心中毫无波澜。
“再敢出声,我要你了你们的命。”年世兰每个字都透着冰冷。
两人一听,再也不敢发声,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地面,扣的十指之间都是鲜血。
李氏不忍再看,直接仓皇离去。
颂芝也侧脸回避了这个画面,但年世兰一直盯着最后一针丝线穿完。
看着她们鲜血淋漓的双唇,年世兰毫无感情,“打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