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冒头,康熙倒有些意外,“你说。”
胤礽指着翻腾的黄河水,“只需堵塞洪泽湖闸口,提高洪泽湖的堤坝高度就行。”
张鹏翮听闻后没有说话,只是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那若是洪泽湖水位上涨到临界点呢。”康熙迅速抓到关键问题。
胤礽得意洋洋,“那便开挖淮河泄水河即可。”
康熙眼神一亮,“你具体说一下。”
胤礽立刻侃侃而谈。
但康熙的脸色却随着他的话慢慢阴沉了下去。
“数据你都测量过了?”
胤礽愣了一下,“儿臣都核验过以往的数据了,此法可实施。”
“以往?”康熙险些被气笑。
胤礽不知道哪里错了,眼神茫然且单纯。
康熙袖子的拳头已经攥紧,“河流的径流量每年都在变,极难预测,而冲击的河道宽度也逐年增长,你完全没有测量过今年数据,就敢提出这种方案,你知道后果吗!”
泄流之事的确是一个解决方案,但却要侵占良田来实施。
如果数据再出错,导致泄洪有差,那绝对会殃及更多百姓。
治理黄河的根本是为了百姓安居,但胤礽却完全不顾民生,只为了解决问题而提出办法,如果他只是个官员,那可视为邀功请赏,训斥几声便作罢。
但他是储君啊,作为未来的一国之君,却将民生视为无物。
何况这满地的大臣还都听见了。
这一刻,康熙心中除了愤怒,更多的是失望。
从赫舍里去世后,他便将胤礽带在身边,同吃同睡,亲自教养,更是在他一岁时就公开册立太子,只盼着他在今后能大有作为。
可……这就是他亲自教出来未来的大清国皇帝吗。
他真的有资格坐好这个位置吗?
“是儿臣唐突了。”胤礽赶紧跪在地上,惶恐不已。
群臣们也不敢说话,只能默默低头跪着。
胤祥跟胤禛在后面跪着,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只是在听到皇阿玛气的发抖的声音时,胤祥忍笑偷偷拽了下他四哥的袖子。
胤禛在余光里,一直盯着康熙的脸色。
但康熙并未大肆发作,只是气喘吁吁盯了胤礽良久,然后拂袖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胤祥不解,“怎么皇阿玛什么都没说。”
胤禛轻哼一声,“你觉得他能说什么,当即革了太子之位吗。”
“那倒不会,但训斥几句总是有的吧。”胤祥说。
“火候未到。”
他知道康熙现在对于胤礽的容忍已经到了临界点上了,他需要做的只是在不知不觉间添些柴火,这栋房子的根基已倒,付之一炬也是早晚的事而已。
“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劝劝皇阿玛。”胤祥想火上浇油。
“不用。”胤禛拦了下来。
这种时候,谁都不能去冒头,否则让皇阿玛察觉出人为,那之前所有的事情都白做了。
“那我们就默默看着?”胤祥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怎么会默默呢。”胤禛弯起嘴角,“你忘了黄平吗。”
“那个盐运使?”
胤禛点点头。
盐运使是个肥差,何况是富庶的江南之地。这些年黄平依附在太子门下,收受贿赂,贪赃官款。这下主子来了,怎么可能不去谄媚逢迎。
果然到了晚上,郑瑞就敲开了胤禛的房门。
进门后,郑瑞并未就今日之事邀功,而是本本分分的报告黄平的行踪。
“那黄平在红袖楼摆下盛宴款待太子,还往里面送了不少扬州瘦马。”
胤禛听闻并未指示他下一步的动作,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人。
“今日之事你做的不错。”
之前郑瑞与他们几位皇子都无任何瓜葛,能在短暂的拜访中,让太子听从他的建议并在第二日给康熙呈上,这郑瑞的口舌能力可见一斑。
此人绝对不是看起来那样平平无奇。
“都是臣应该做的。”郑瑞脸色如常,甚至都没有跟胤禛对视。
“给爷讲讲李卫的过去吧。”胤禛突然开口。
郑瑞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看向他。
“不是说你们一起长大吗,相较于黄平,爷对他倒更为好奇。”
郑瑞心中不禁有些暗笑起来,倒不是因为胤禛,而是李卫。
早在今日早上,他就收到李卫的传书,上面叮嘱,如果四爷问起自己过往,但说无妨,不必隐瞒。
他当时还在纳闷,四爷怎么可能突然问起你的事情。
没想到啊,没想到。
于是郑瑞找了舒服的姿势,从儿时撒尿和泥一直讲到李卫结婚生子,事无巨细。
胤禛听后大为震撼,倒不是因为李卫。
而是这样一个怎么看都是街溜子的人,竟然能混到郑瑞这种挚友。
不得不说,在交友方面,这李卫确实有两把刷子。
经过今日之事,加上这一晚的谈话,胤禛对李卫的最后一丝防备也消失了。
这边胤禛跟一个大老爷们畅谈至天明。
而胤礽则是跟妍姿艳质的女子们风流了一夜。
那天康熙拂袖离去之后,胤礽自然也明白说错了话,所以不多时便去请罪了。
屋里没别人在了,康熙自然是言辞严厉的痛骂一顿。
胤礽低着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等骂够了,康熙便让他滚回去自己反思。
可巧就在胤礽心生烦闷回去之际,碰到了来讨巧的黄平。
胤礽平日就好色喜奢,现在听说有美女,还有盛宴,自然喜不自胜,至于刚才康熙的那番话,早就忘在耳后,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挨骂了。
而到了红袖楼,这眼睛就更是移不开了。
只见屋内青纱帐幔,香气四溢,十几个衣着轻纱的女子一字排开,隐约朦胧间可见曼妙身姿。
胤礽顿时迷失了。
“这可是主子爷,你们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力气伺候,听到没有。”
“是。”
女子们 轻声应下,随后袅袅婷婷将胤礽围住。
轻移莲步,毫无声响。眉目婉转时,多情妩媚。
这些扬州瘦马被买时,就贴合‘瘦、小、尖、弯、香、软、正’七条标准,举止投足,一颦一笑,都完全符合这些权贵富商的审美。
临到天明,胤礽沉浸在温柔乡里,依旧依依不舍。
“主子爷要是不尽兴,带两个回去便是。”黄平谄媚笑道。
这话正中胤礽心意,于是抬眼望去,手一指,“就这俩吧。”
被选中的二人立刻笑靥如花,这可是太子殿下,如果服侍的好,能被带回京城,那便是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胤礽这边吃不了打包走了。
胤禛则是第二日清晨才回屋。
“这是聊什么了。”年世兰刚睡醒,还在打着哈欠。
看到弘历和清和还在熟睡,胤禛压低声音,“你别说,郑瑞这人还挺有意思。”
年世兰披上外衫,“所以就聊了一夜。”
“你吃醋了?”胤禛调笑。
年世兰点头,“没你人家都睡不好。”
“得了吧,你哈喇子都流在枕头上了。”胤禛无情戳穿。
年世兰回头看了眼也乐了,戳了他一把,“那是你闺女的口水好不好。”
两人打闹间,弘历迷迷糊糊醒了,坐在床上揉着眼睛。
“额娘……”
年世兰刚想过去,可却被胤禛抢了先。
“弘历醒了啊。”
说着还破天荒的给儿子穿起了衣服。
本来还迷糊的弘历,被他这一通操作彻底惊醒了,“阿玛……你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父爱,让他脊背发凉。
胤禛嘿嘿笑着,“你给阿玛办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