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说完不由有些生气。
李正也算是从小跟自己长起来的,想介入这件事为何不直接告诉自己,反而通过清和。
“你先别气。”李正安抚。
“我能不气吗。”
李正摸了把锃亮的脑门,“我这也是没办法。”
“什么没办法。”
李正环顾四周,而后凑到他耳边,“我跟方苞的儿子是同窗。”
弘历怒气消去,转而眼睛一亮,“那《狱中杂记》?”
李正点头,“在他手里。”
弘历恍然,怪不得方苞死活不给自己,原来早就送出去了。
李正接着说,“方瑜现在宛若惊弓之鸟,谁也不信。本来我说告诉我爹,让他处理,结果方瑜死活不愿。”
没办法,李正只能曲线救国,将主意打在了弘历身上。
“带我去见他。”弘历目光炯炯。
于是李正将他带到了一个想不到的地方。
“你才多大,就敢混迹这种场所!”弘历愤愤指着眼前的倚红院,耳朵边儿都气红了。
“你别急啊,这边走。”李正先拉着他来到后门,然后从善如流的掏出一把小钥匙打开了门。
看着他宛若回家一般自如,弘历当场呆若木鸡。
“来,进来啊。”李正像个老鸨一样招呼道。
弘历伸出脚,犹豫再犹豫才一脚踏了进去,仿佛踏碎了自己的贞节。
“呦,小正子来啦。”
这时里面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见到李正进来,立刻扭着来到二人身前,拉起李正就抱进怀里。
弘历替他感到一阵窒息,物理层面。
李正费力挣脱,“香姨,我朋友呢?”
“在老房间待着,那小子真没劲,一天嘴里也蹦不出一个字儿来。”香姨挥动着手帕,味道蹭的一下钻到了弘历鼻子里,想不闻都不行。
“那我带个朋友过去。”李正拉着弘历就要走。
香姨这才看了眼弘历,“哎呦,这是哪家小公子呀,这么俊俏。”
李正赶紧将他自己身后,“你可别打他主意。”
这要是让爹知道了,不得打断自己的腿。
“瞧你说的,香姨对你们这种毛都没长全的可没兴趣。”
弘历此刻脸色黑的能拧出水,李正怕他脾气上来能直接叫人把这儿砸了,赶紧拖着他上楼了。
“这是我娘的朋友,你别在意。”李正不忘解释。
弘历想起之前听额娘说过,李正的母亲五儿虽出身不好,但却聪慧过人,原来是从这里长大的,怪不得李正放心把方瑜藏在这里,到底也算半个娘家。
李正带他走到一处门前,先是敲了三下,停顿后又敲了三下。
弘历不解。
“这是我跟方瑜商量好的,如果不是按照这个规律敲门,就随时准备跳窗逃跑。”李正专门挑了间窗外有核桃树的房子,靠着方瑜的身手,绝对可以轻松逃走。
弘历感叹,你娘跟你爹的心眼子,你真是没浪费,全遗传到了。
方瑜见到李正进来先是一喜,而后看到他身后的弘历,立刻双眼警惕,双臂抱在胸前。
李正赶紧解释,“这是我朋友,无碍。”
但方瑜还是满眼警惕。
弘历无奈看着这个书呆子,“你这个样子,是个人都知道你怀里藏着东西。”
方瑜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向李正,“你不是说不告诉任何人吗。”
“这可不是别人,这是能带你父亲离开刑狱的人。”
方瑜自上而下扫了眼弘历,“你到底是什么人?”
方瑜也是富贵人家出身,眼前这个人不说别的,就光他腰间的白玉玲珑双龙腰佩,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戴的,再加上浑身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绝不是商贾之家出身。
弘历见此干脆直接报了身份,“我是雍亲王长子,爱新觉罗·弘历。”
方瑜一听脸色都白了,毕竟亲自将他父亲下狱的正是当今皇上。
弘历正视他语气坚定,“我会救你父亲出狱,也会恢复他的官职,但前提是,你得将那本书给我。”
方瑜并未立刻相信他,但他是李正带来的人,现在他能相信的除了自己这个同窗再无别人了。
李正自然也清楚这点,“方瑜,我是真的想帮你,但我实在力微,现在皇上要重新审理此案,你相信我,弘历阿哥跟雍亲王绝对会站在咱们这边。”
李正是李卫的孩子,这些年耳濡目染的,自然能明白弘历的目的。
无非是利用这本书搞八爷他们而已。
但那重要吗,不重要。
现在重要的是方苞能出狱,方瑜一家能重见天日。
论迹不论心,这也是他在父亲身上学到的交往之道。
方瑜听完他的话,明显开始犹豫了。
“方瑜,难道我会害你吗。”李正开始道德绑架。
方瑜赶紧摆手,“我肯定相信你的。”
从《狱中杂记》被人知道后,他们家就一直有人蹲守,不少人等着绑他回去问个清楚,身边所有亲人早因为方苞文字狱的事情避之不及。
那个时候是李正冒险将他带出来,又给他安置在这儿。
他可以不信任何人,但不能不信李正。
方瑜将怀中书掏出来,因为长时间捂在胸口,书本都因汗湿变得软塌。
方瑜颤巍将书递给他,“弘历阿哥,这不光是我,更是我全家的性命所系。”
弘历郑重接过,“方兄的信任,弘历定不会辜负。”
书拿到手,弘历心中的大石也落了地。
出了门后,李正揶揄,“来一趟,不能就这么回去吧。”
弘历没明白。
“这儿的姑娘可是出了名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不见识见识?”
弘历一言不发,撩起袍子就下楼梯。
李正拉住他,“哎,你不想我可想,你给我点银子呗,我出门急没带。”
弘历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你不会舍不得吧?我替你办了这么大的事儿。”
弘历没忍住开口吼道,“我是花不起那钱吗,我是丢不起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