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弘晸嘲讽道,“可看出来是丢人的事儿了,连自己家里人都瞒着。”
弘历知道额娘一直不想让弟弟妹妹搅进来,于是蹲下身来看着弘昼,“哥把你今日射箭用的弓落马车上了,你去自己拿过来。”
说罢不等弘昼拒绝,扬手喊道,“小福子。”
小福子赶紧碎步跑过来,“奴才在。”
“你陪弘昼过去。”
“是。”
弘昼虽好奇,但看到哥哥态度严肃也只能点头听话。
小福子见状开口,“弘昼阿哥,那奴才领您过去。”
弘昼点点头,“走吧。”
等弘昼走后,弘历站起来面无表情看向弘晸,“这是上书房,我不想跟你动手,但你胆敢再在我弟面前提及此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呵,头一次见不占理的人还能把话说的如此义正言辞,年氏就是这么教你的?”
弘历再也忍不住,几步上前抓住他的领子,将其一把按在墙上,“你再说一遍试试!”
弘晸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但今天豁出去也得让他把面子撂在这儿,于是继续激道。
“再说又怎样,说一万遍也是,你额娘恶毒善妒害死人,你们全家都是这个德行!”
弘历一拳打在了他脸上,弘晸的鼻血立刻流了下来,在脸上留下一道血红的印迹。
弘晸被这一拳打的懵了一下,而后才抬手抹掉血迹。
在看到手中鲜红的那一刻,他大叫起来,然后不管不顾跟弘历扭打在一起。
旁边众人立时兴奋了起来,上书房是读书写字的地方,平时窃窃私语都会被先生打板子,没有比这更规矩的地方了,但现在竟然有两个阿哥打了起来。
弘晸虽不如弘历健壮,但毕竟也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真打起来弘历一时半会也不能完全压制住他。
于是两个人一直从门口打到屋里,屋里的桌椅板凳这下可遭了殃,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桌上摆放整齐的宣纸毛笔也跟着撒了一地,砚台也翻了,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墨汁。
有两个平时跟弘历交好的小阿哥见事情闹大起来,赶紧偷偷溜出去报信。
不多时,徐元梦就蹒跚赶来了。
他进来的时候,弘历正用腿压在弘晸身上,拳头往他脸上招呼。
“住手!”
听到先生来了,众阿哥立刻收起看热闹的眼神,乖巧站立两旁。
弘历也收住要挥下去的拳头,狠狠看了弘晸几眼而后撩袍站了起来。
“先生。”
“你们还知道我是先生,还知道这里是上书房?”徐元梦冷脸环视众人。
众人低着脑袋不敢出声。
徐元梦可是历经三代的两朝帝师,不要说他们这些嫩瓜秧子,就是当今圣上见到他也会尊上一句徐先生。
弘历识趣躬身,“请先生责罚。”
徐元梦负气将手背于身后看着二人,“你们都是爱新觉罗家的阿哥,理应是全天下男子的表率,可看看现在,看看你们在做什么!”
弘历跟弘晸低头立于一旁,一个字都不敢说。
“还有你们!”徐元梦话头一转,指着其他人,“你们是长嘴妇人吗,这么喜欢看热闹!”
“学生知错。”
“去,每个人把《大学》默录一遍,默不完今天就不要回去了。连最起码的修身都做不到,何谈齐家治国平天下。”
众人这下全苦了脸,两千多字倒不多,但徐先生有规矩,兹要错一个字就要从头开始默。
所以对他们来说,不怕抄书,只怕默书。
“你们两个跟我过来。”徐元梦虽年纪已老,但目光依旧凌厉。
弘历跟弘晸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可走着走着发现他竟把两人往养心殿的方向领。
“先生!”弘历忍不住开口。
“怎么,走累了?”徐元梦脸色铁青。
弘历犹豫开口,“先生这是要去养心殿吗。”
“怕了?”徐元梦看着他俩,“刚才的神气呢,现在知道收敛了。”
“先生,学生知错了。”
徐元梦看向弘晸,“你呢。”
“学生知错。”
徐元梦痛心疾首,“你们两个是皇子皇孙,与其他人不同,以后是要担负起这大清天下的,可看你们现在这样,让我如何对得起皇上的嘱托。”
这一刻弘历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失望,这种情绪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先生……”
徐元梦抬手挡住,“老臣没有教好两位阿哥,是老臣失职,这就去跟皇上请辞,求皇上降罪。”
此话一出,两人都开始慌乱起来。
弘晸怕的是惹出这种祸事,会遭到皇爷爷训斥,到时家里人也不会放过自己。
而弘历则是不想让皇爷爷失望,这可比打他骂他难受多了。
“先生,这绝对是最后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弘历恳请道,“皇爷爷年事已高,最近本就难以安睡,还请先生念此放过我们这次吧。”
徐元梦本来也没打算为了这种事去烦皇上,拉他们过来只是为了震慑。
因为不痛不痒责罚几下,于他们也没什么用。
弘晸见他说的头头是道,也连忙跟着附和起来。
徐元梦没有说话,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们。
弘历也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继续低着头。
良久之后,徐元梦才开口,“弘晸阿哥先回去吧。”
弘晸听闻如遭大赦赶紧躬身行礼,“是,先生。”
说完后赶紧转身溜了。
等他走后,徐元梦才开口,“弘历阿哥,关于今日之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是。”弘历抬起头来,“今日是我没有沉住气,让其他人看了笑话,属实不该,更对不起先生平日教导。”
徐元梦深深叹了口气,“老臣是微末,不值一提,只是皇上年轻时,也曾遇到过许多难忍之事,但都忍了下来,弘历阿哥,您明白老臣的意思吗。”
弘历嘴唇紧抿,想起刚才之事顿觉羞愧,“先生今日之言,弘历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