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还是去正殿坐会儿吧。”连棋忍不住劝道。
此时外面起了风,吹的门窗作响,暖阁里只剩下她跟德妃两个人。
而床上就是康熙爷的遗体。
“本宫哪里都不去。”德妃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康熙。
虽然自己一辈子也没福气踏足中宫,但在她心里,皇上既是她的君,也是她的夫。
几十年了,欢喜过,也痛苦过。
无论如何,皇上在她心里永远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
现在他就这么走了,怎能不让自己心生悲戚。
等胤禛来到乾清宫的时候,内务府的人已经在殿外恭候多时了,一见他来赶紧上前。
“太子殿下。”
“怎么还不进去?”
老太监为难解释,“德妃娘娘吩咐,在您没来之前,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别看德妃表面很是坚强,但到这种时候,心里难免也会慌。
古往今来,天子暴毙后都是最为混乱的时候,何况胤禛又是刚刚被立储。
这个时候除了胤禛,她谁不敢信。
胤禛推门而进,里面的德妃听到声音立刻探头,在看到是他时候,捂着胸口长舒了口气。
胤禛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额娘。”
德妃起身一把抱住他,“你来了……你来了就好。”
胤禛能感受到她身体微微的颤抖,想必孤身守在这儿,也是心惊胆战。
“您先回宫休息吧,这里交给我。”胤禛沉稳的声音让人心安。
德妃点点头,走时还不忘叮嘱,“天亮之前恐有巨变,我已经给隆科多送去消息了。”
“好。”胤禛吩咐连棋,“回去后记得宫门紧闭,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是,奴婢记住了。”
送走德妃后,胤禛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苏培盛。”
“奴才在。”
“叫张廷玉立刻进宫。”
“是。”
胤禛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康熙,心中有些愧疚,现在大局不稳,只能让您先在这里了。
与此同时,胤禩众人也得到了消息。
宜妃第一时间就命人将消息递出了宫,胤禟在听说后也顾不上震惊,立刻摸黑赶到了八贝勒府。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胤禟握拳,“趁这个时候把乾清宫里的人解决掉,再给他安上一个谋逆谋害的罪名,到时候群臣自会顺水推舟推举八哥上位。”
胤禩眉头紧蹙,“张廷玉他们几个怎么办。”
胤禟不屑,“他一个文臣能怎么样,大不了直接把他下狱。”
这种时候,谁会知道紫禁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还不是上位者说什么是什么。
胤禩道,“我估计隆科多这个时候也得到消息了,最棘手的就是他。”
身为九门提督,他手里足足有三万精兵,这些人要是死守乾清宫,可着实有些麻烦。
此时一旁的郭络罗氏出声,“怕什么,我外祖父手下也不是些酒囊饭袋,那都是上过战场厮杀过的强兵悍将,难道还打不赢那些守卫门禁吗。”
在郭络罗氏看来,一群看门狗能有什么本事,所以自然心中无畏。
胤禟听闻也劝胤禩,“八哥,可不能再耽误了,再耽误下去,胤禛就要叫张廷玉他们进宫公示天下继位了。”
到那个时候就一切都晚了,再想夺位,就是正儿八经的谋逆,会像朱棣一样被牢牢定死在谋权篡位的耻辱架上,永世不得正名。
胤禩本来还想思虑一个万全之策,但听闻这话内心不由焦急起来。
“那就干吧。”
胤禟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是。”
那边张廷玉在接到消息后,匆忙起身准备进宫,但路上还不忘去八贝勒府门口看了一圈。
在看到人影攒动的时候,他立刻明白了。
“赶紧进宫,快。”
隆科多此时已经带兵将东西南北京城九门围了个严严实实,同时调五千精兵进宫护卫。
“臣护驾来迟。”隆科多进去就跪在地上。
“起来吧。”胤禛抬手,“京城内外都安排好了。”
“是。”
胤禛抬头看向东边,此时天空还是一片漆黑,毫无半点光亮。
这绝对是他人生中度过的最漫长的一个夜晚。
“图里琛在哪里。”胤禛问道。
“臣在。”
“你去乾清宫门前守着,谁敢擅闯立即处死,不必回禀。”胤禛眼中没有一丝温度,语若寒冰。
“是。”
“隆科多。”
“臣在。”
“你去毓庆宫守着。”
隆科多听闻脸上有丝犹豫,“那您……”
胤禛走到他面前,“毓庆宫是孤的命,绝对不能有万一,明白吗。”
隆科多低头拱手,“臣定当以性命死守毓庆宫。”
全部安排妥当后,胤禛走回殿中,这次他没有进寝屋,而是坐在大殿中央宝座之上,上方就高悬着‘正大光明’匾额。
多少次,他在下面抬头看到这个位置都觉得遥不可及,可如今真的坐上来,他发现并不是他想象的那般舒畅,反而觉得心头压着一块巨石。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皇阿玛的眉头总是笼着一团愁闷,这是最高权力的象征,也是列祖列宗亲手套在自己身上的枷锁。
大清的基业,百姓的安定,从此刻起都系在他一人身上。
乾清宫内是寂静无比,可城门那边却炸开了锅。
两方势力碰撞在一起,大家都知道今晚就是此生的转折点,一旦事成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反之则埋骨郊外。
一时间,满地都是尸体和染血盔甲刀剑,到了后面还是安亲王的军队占了上风,眼见城门就要被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