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感觉从登基之后,雍正陪自己吃饭的时辰是越来越晚。今日更是等到自己快上床就寝了,人还没来。
苏培盛说的是会晚点,但她没想到会这么晚。
“不行,本宫得去看看。”年世兰越想越担心,喊来颂芝给自己梳妆。
颂芝服侍给她梳头边道,“听下面太监说,皇上有时一天都不出养心殿。”
“真是不要命了。”年世兰心里是又着急又生气,“小厨房的桑黄松茸汤炖着呢吗?”
“一直小火炖着呢。”
“去盛出来,本宫这就带去养心殿。”
本来是想用晚膳的时候让他用下,现在只能亲自送去了。
收拾妥当后,音儿将宫灯点亮,两个太监一人一盏,在侧后方照明,颂芝跟音儿则错开跟在她的软轿身边。
夜晚的后宫极为寂静,只能听到的虫鸣的声音,一行人走在长长的甬道里,都能感到身上传来丝丝凉意。年世兰坐在轿上,不禁将双手握在了一起。
“娘娘,奴婢给您把披风披上吧。”
“也好。”
太监赶紧喊落轿,颂芝上前将披风小心给她系好。
年世兰笑道,“走时还说用不到这个,幸好你带上了。”
“夜晚起风,尤其是这甬道里更甚,娘娘不常晚上出来,所以不知道。”
年世兰环顾四周,到处黑漆漆的,除了自己这边借着宫灯还有些光亮。身边的太监宫女躬身低头,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一个个垂手站立也不动。
夜晚的风吹过宫里各个长短不一的甬道,发出呜呜的声音,如泣如诉。
年世兰不禁想起之前听过的那些故宫闹鬼的传说,一时间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娘娘您没事儿吧。”颂芝见她打了个冷颤赶紧替她裹紧了披风。
“没事儿,咱们赶紧过去吧。”
颂芝看向抬轿的太监,“起骄。”
幸好往前走了一阵,看到了巡逻的侍卫,这才有了些人气儿。
养心殿外,苏培盛正垂手站着,脸上明显满是疲态。虽然之前在潜邸皇上也是勤务,但远远没到这种程度,这从卯时上朝一直到戌时甚至亥时,真不知道皇上的身子是怎么撑下来的。
待看到年世兰来,他神情一震赶紧缓过神儿,“皇后娘娘,您怎么夜深过来了。”
年世兰在颂芝的搀扶下走下来,“皇上还在里面呢?”
“是,皇上一直在里面批折子。”
年世兰听闻点头,“本宫给皇上送碗汤来。”
“哎呦,那皇上指定高兴。”苏培盛说着为她推开养心殿的大门。
年世兰没让颂芝她们跟着,而是自己拎着红色漆盒进去了。
花盆底踩在地砖上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在空旷的屋里分外响亮。
年世兰本来还以为会迎来他的疑惑发问,结果进去才发现,雍正早已左手抵在太阳穴处睡着了,右手还握着那支朱笔。
看到年世兰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史上的雍正就是劳累致死。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是持续下去,身子不出事才怪。
她将漆盒轻轻放在桌上,然后轻手轻脚过去,到了桌前先将朱笔拿下来放在桌上,然后伸手想解下自己的披风给他披上。
就在这时雍正睁开了眼睛,察觉到身边有人,他第一反应是制服,但在看到是年世兰时,又收起了手。
“你怎么过来了,这个时辰不该睡下了吗?”
“你也知道该睡了。”年世兰嗔怪。
雍正揉了揉眉间,“这几日事情多……”
“再多也不能不要身子啊。”年世兰摘掉护甲走到他身后,轻轻替他揉着太阳穴。
雍正闭上双眼享受着这片刻的轻松。
“事情哪有个处理完的。”年世兰柔声劝道,“你也该慢慢放下去一些才是。”
“能让朕放心的没几个。”雍正说起这个就来气,皇阿玛在时就想整顿吏治,但苦于精力受限,一直没有实现。
之前也跟他提过很多次,现在自己上位了,怎么着也想将此事进行下去,可这样必然触及到一些人的利益,所以下面就开始拉帮结派的使绊子。
身为帝王,本应是人人敬畏,但这些人仗着人多法不责众,就对朝廷的政策虚与委蛇。
雍正没办法,有些事这才自己亲自管理,
年世兰道,“儿子你也不放心啊。”
雍正睁开眼无奈叹息,“朕是想在弘历坐上这个位置之前,将所有的路给他铺顺。”
就像之前皇阿玛为他做的。
父母之爱,则为之计深远。
“皇上如果一直这样,弘历怎么成长?”年世兰不赞同他的做法,“现在有你扫平障碍,那之后呢?还有谁能帮他。”
雍正不说话了。
“皇上想想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在做什么,再想想弘历现在。”
他二十岁的时候早已深陷夺嫡风波,且可独当一面。可就是如此,他才想让弘历以后的路顺遂一些。
年世兰继续道,“而且皇上也应该听听弘历的意思才是,整日困在亲王府,他就真的甘于那种生活吗。”
雍正握住她替自己按压额头的手,“朕知道了。”
年世兰贴近他,“你这样太累了,我真的很担心。”
雍正拍拍她的手背,“朕明白。”
弘历那边正愁整日闲的没差事,就听到皇阿玛召见自己。
“来人啊。”弘历赶紧让人将朝服取来。
见下人取来,荣佳走上前,“我来吧。”
“这事儿让他们做就好。”
荣佳替他先将外衫脱下,然后穿上朝服,“人家旁人都巴不得做个富贵闲散王爷,你倒好,恨不得跟皇阿玛之前一样住在书房。”
弘历抬下巴让她替自己整理领子,“我是嫡长子,又是亲王,怎么能白食俸禄。”
“这话倒是。”荣佳见朝服穿好,又拿过朝珠给他带上,“好了,皇阿玛还在等你,快去吧。”
养心殿里,雍正少见的坐在榻上闲适喝茶看书,苏培盛小心在旁边服侍,心里纳闷皇上这怎么突然转了性了,难不成是昨晚皇后娘娘说了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太监传报,“禀皇上,宝亲王觐见。”
“叫他进来吧。”
“嗻。”
弘历进来后,跪在雍正身前,“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起来吧。”雍正直起身子,盘腿坐着,将袍子盖于双膝之上。
弘历应声起身坐在他对面。
雍正看了苏培盛一眼,苏培盛了然立刻躬身退了下去。
弘历道,“不知皇阿玛突然叫儿臣前来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