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进来后甩了两下袖子,然后跪在地上,“奴才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雍正并未放下筷子,“东西问出来了?”
“是。”
“说吧。”
李公公嗻了一声,然后将供词拿出来,一条条的念给他听。
雍正边听边吃饭,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就这些了吗?”
李公公为难起来,“还有……”
自从皇上登基后,外面包括宫里就有人开始盛传皇上并不是正位登基,其中暗含种种蹊跷,更有甚者说本该登基的其实是八阿哥允禩。
对于这些讳莫如深的传闻,他们这种当奴才的其实就是听个乐,可李公公没想到,现在真的让他挖出点他们兄弟间的事情。
拿着供词,李公公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不说是欺君之罪,但说了……
皇家内部丑闻,皇上必不想让人知晓,何况是他们这种奴才。
“有就说,支支吾吾作甚。”
李公公心一横,直接将供词捧在手上举过头顶,“皇上,剩下的奴才不敢言。”
年世兰见状给了苏培盛一个眼神,苏培盛立即将供词拿过来放在雍正面前。
雍正拿着筷子,就着苏培盛的手看了一眼,结果立刻放下筷子,将供词拿了过来。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行字,但雍正来回看了三四遍。
“这是真的?”
李公公点头,“他是八贝勒的亲信,所呈之事应该没有虚言。”
雍正抓着供词的双手青筋毕露,“你退下吧。”
“是。”
这就算捡了一条命了,李公公恨不得将头低到肚脐眼儿,躬身出了殿门。
年世兰不用看也知道上面写的什么,“苏培盛。”
“奴才在。”
“你跟上去叮嘱几句。”
“是。”
李公公出去后还没来得及大喘气,就听到后面传来苏培盛喊自己的声音。
“李公公留步。”
李公公战战兢兢回头,“苏总管还有什么事吗?”
苏培盛往两边站着的宫女扫了一眼,宫女们立刻纷纷低头离开了。
然后他嘴角挂着笑上前说道,“李公公差事办得好,所以我特地过来跟您道喜。”
“这……这都是当奴才的本分,不敢邀功。”
苏培盛将手放在他的肩上,“是了,咱们当奴才的,好或不好还不是主子的一句话 。”
“是。”李公公擦着额头的汗,不敢多言。
“都说慎刑司的人嘴很严,那今日之事……”
李公公脑子转的飞快,赶紧表态,“您放心,这供词我从来没见过,更不曾听过什么。”
苏培盛欣慰拍拍他的肩膀,“李公公前途无量。”
李公公心想我能把命保住就不错了,还前途?
有了张贵的供词,雍正在第二天朝堂之上直接发难,但因为顾及到皇家清誉,他并没将允禩对自己做的那些腌臜事公之于众,只是说允禩允禟与内务府勾结,贪污朝廷银两,立时将他二人锁拿下宗人府。
其他大臣见雍正的样子就知道这件事远远不止贪污这么简单,所以都低着头,没有一个人敢迎着圣怒而上。
“皇上……”允禵见侍卫这就要拉允禩走,赶紧想说上一两句。
但却被允祥拉住了,“十四弟。”
看到允祥一脸的严肃和郑重,允禵也察觉出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这到底怎么回事?”
允祥没有办法,只能在他耳边快速低语了几句。你允禩在先帝时期夺嫡也就罢了,但现在皇上已然登基,你还动这个心思,那便是谋逆。
允禵听闻不敢置信的看向脸如死灰的允禩,“八哥,你真的这么做了?”
可允禩还没说话就已经被侍卫拉下去了。
“苏培盛。”
“奴才在。”
“把这份供词给十四贝勒拿过去,让他看看。”
“是。”
允禵接过后直接将前面的贪污之事略过,一下子翻到最后,在看到他拿钱囤积军兵,制造雍正篡位舆论后,允禵拿着供词的手都在颤抖。
雍正见他已经明白,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直到下朝之后还是余怒未消,年世兰早就料到这点,所以一早就候在养心殿外等他回来。
“你怎么在这儿?”雍正看到她站在外面赶紧几步过去,“外面起风了,怎么也不知道进去等。”
“那不合规矩。”年世兰笑笑,上前虚扶着他的胳膊。
雍正回头看了眼跟着的苏培盛,苏培盛了然点头,在他们进去后想将养心殿的门关上。
福全心眼实,之前干爹交代过,说一般皇上下朝回来后都要喝一杯烫烫的茶,所以就低着头想进去伺候。
苏培盛一把将他拽住。
“干爹?”
“没看见皇后娘娘进去了吗?”
“那……”
“这皇后娘娘进去了,就用不着咱们进去伺候了,在外面候着就是。”
福全了然点头,“儿子明白了。”
进去后,年世兰先是将外面小火炉的热水拿下来,然后依照习惯将茶泡好,随后给他送到书桌上去。
“来,喝口茶消消气。”
雍正接过后并没喝,而是重重的叹了口气,“其实这样也好,进去了就老实了,这朝上也干净了。”
他不是不知道老八背地里做的那些,只是真的在别人口中听说,这心里的愤怒还是压抑不住。
本想着为了皇家清誉,登基后饶过他之前做的那些,只将他的势力爪牙尽数革除便是,但没想到他对皇位根本没有死心,就算在这种情况下,还想着怎么反扑。
其实在坤宁宫看到供词的那一刹那,他是动了杀心的。
但他从来不是冲动的人,于是只是将他关进了宗人府,至于在里面能不能活下去,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你还有十三弟呢。”
雍正点点头将茶杯放在桌上,“是啊,还有老十三。”
这也是他对兄弟之情唯一的一点眷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