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强打起精神,前往晋国公府商量退婚的事情。
大老爷蒋准则派人给安郡王府送了拜帖,表明两天后会登门拜访。
蒋蔓儿也被关在了芷兰院,由老侯爷和老夫人古氏亲自安排的人,寸步不离的看守她。
至于原本在蒋蔓儿身边伺候的丫鬟,全都被拉到柴房用刑。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她们的命够不够硬。
侯府关闭二门,不准任何人随意进出。也不准任何人议论蒋蔓儿的事情。
方氏下午去晋国公府,到晚上才回来。
一回来,就急急忙忙地赶到松鹤堂,禀报古氏。
“老夫人,儿媳已经和颜家退婚了。这是蒋蔓儿的庚帖,这是婚书。另外颜家要求我们将五千两聘礼银子退回去,至于其他的聘礼,他们不打算要。儿媳为了尽快了结此事,已经答应了颜家的要求。儿媳打算明天一早,就派人将五千两还回去。”
古氏点点头,“你做得很好,是应该将那五千两还回去。”
方氏面有难色,“老夫人,颜家送来的五千两,前两个月已经用出去了。账房那里,如今没办法拿出五千两现银,可是明天一早就要将银子给颜家还回去。儿媳想问老夫人要一千两周转一下。”
古氏这回没有为难方氏,她叫来红衣,拿出钥匙,吩咐道:“去里面拿一千两给大太太。”
“奴婢遵命。”
方氏心头松了一口气,“多谢老夫人。”
“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红衣拿了一千两的银票交给方氏,方氏拿到银票后就打算告辞离去。
古氏叫住方氏,“周家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方氏叹气,“儿媳如今也法子可想。儿媳打算过两天就去周家拜访,探探周家的口风。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和周家的婚事只好放弃。”
“你能这么想就好。婚事不可勉强,菲儿不能嫁给周家,还可以嫁给别的人。总之,你不要太着急。”
方氏却突然哭了起来,“儿媳不能不急啊。菲儿都老大不小了,莲儿也该说亲。偏偏在这个时候闹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儿媳真是恨不得扒了蒋蔓儿的皮。”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你先回房好好休息,后面还有好多事情等你着你出面处理。”
“儿媳遵命。儿媳先告退,老夫人也早点休息。”
古氏重重一叹,心里头也挺累的。
她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张嘴就叫道:“红衣!”
“奴婢在。老夫人可是有事吩咐。”
“宋家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算了,你替老身走一趟荔香院,你告诉安然,蔓儿这件事情,老身会料理干净,不会影响到宋家的名声。总之,你让安然不要担心。”
“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去荔香院见安然表姑娘。”
荔香院内,马婆子正在说松鹤堂和大房的八卦消息。
宋安然就端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
马婆子告诉宋安然,说老夫人不愧是家里的主心骨,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稳得住。又说方氏回到芙蓉院之后,就灌了两大碗参汤。可就算这样,也依旧有气无力,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又说蒋菲儿不顾阻拦,找到方氏哭诉。她和周家的婚事,十有八九是要吹了,心里头正难受得很。
又说蒋蔓儿被关在芷兰院,正在大吼大叫,大声诉说自己的委屈。
还说陈姨娘去找大老爷蒋准哭诉,结果被大老爷蒋准一脚踢在心口上,当场吐血。
至于二房和三房,全都关起门来,不过问大房这件事情。至于这件事情给自家姑娘带来的负面影响,估计等事情平息后,她们就会去找老夫人理论,让大房做出补偿。
喜春从外面进来,“启禀姑娘,松鹤堂的红衣姑娘来了。说是替老夫人带话。”
“快请她进来。”
宋安然又对马婆子说道:“今天辛苦马大娘。喜秋,给马大娘封一个一等封赏。”
马婆子顿时喜笑颜开。宋安然这里的一等封赏有二两银子,比方氏的一等封赏只有八百文钱多了不少。
“奴婢谢谢二姑娘赏赐。这些事情都是奴婢该做的。以后二姑娘有什么事情用得着奴婢的,请尽管吩咐。奴婢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宋安然轻声一笑,“那就辛苦马大娘继续关注松鹤堂和大房那边的动静。”
“奴婢遵命。”
马婆子拿着封赏,心满意足地离去。
红衣被请到花厅落座。
宋安然招呼红衣喝茶,红衣连连摇头,“奴婢还要赶着回松鹤堂当差,不敢耽误时间。”
顿了顿,红衣继续说道:“老夫人担心三位表姑娘,特意命奴婢来荔香院走一趟。老夫人说,请表姑娘们不要担心,蒋蔓儿的事情很快就会料理干净,不会影响到宋家的名声。”
宋安然沉默片刻,问道:“侯府打算将蒋蔓儿送到安郡王府为妾,那之前给蒋蔓儿准备的嫁妆,会一起送到安郡王府吗?”
红衣恭敬地说道:“姑娘说笑了!之前准备的嫁妆,是为了让蔓儿姑娘风光嫁到颜家做少奶奶。如今蔓儿姑娘要去安郡王府做妾,那些嫁妆自然不能再用。
而且嫁妆里面有一半都是大件家具和生活器具,侯府也不可能将那些家具和生活器具,大张旗鼓的送到王府。真要那样做,就是让人看笑话了。
最多就是给蔓儿姑娘准备一些细软,比如衣服布匹首饰,还有银钱等等。”
宋安然又问道:“那我们这些做姐妹的,需要给她添妆吗?”
红衣明显愣了下,她没想到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宋安然还能如此平静地问出这个问题。这会侯府的姑娘都巴不得蒋蔓儿去死,没有人会想到给蒋蔓儿添妆。估计也不会有人愿意给蒋蔓儿添妆。
红衣斟酌了一下,说道:“添妆的事情,表姑娘请随意。老夫人并没有说不准给蔓儿姑娘添妆。”
宋安然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多谢红衣姐姐亲自走一趟。喜秋,你替我送红衣姐姐出门。”
“奴婢遵命!红衣姐姐,请这边走。”
喜秋带着红衣出门,顺手给了红衣一个荷包。荷包里面放着散碎的银子。红衣也没有矫情地拒绝,很痛快的收下了荷包。
喜秋拉着红衣聊家常,想多了解一点松鹤堂的动静,顺便拉拉人情关系。希望以后能从红衣这里得到更多的消息。
红衣则半推半就,最后在银钱攻势下,还是从了喜秋。
喜秋送走了红衣,回到宋安然身边。轻声问道:“姑娘打算给蔓儿姑娘添妆吗?”
宋安然摇摇头,“我还没想好。打算先看看其他人的动静。如果侯府的人不计前嫌,都去给蔓儿添妆的话,那我也就顺水推舟,送上一份心意。如果侯府无视这件事情,我也没必要做出头鸟,惹来各种议论。”
喜秋笑道:“姑娘这么想是对的。蒋蔓儿做的事情,大家都恨得牙痒痒。要是姑娘真的不顾实际情况给蒋蔓儿添妆,只会引来其他人的厌恶。”
宋安然轻声一笑,她就是因为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会特意问红衣,要不要给蒋蔓儿添妆。
宋安然希望通过红衣的口,逼老夫人直接表态。老夫人说可以就可以,说不行就不行。
红衣回到松鹤堂,如实禀报和宋安然见面的情况,以及宋安然问的那两个问题,一个关于嫁妆,一个关于添妆。
老夫人皱眉沉思,最后对红衣说道:“明儿你去告诉所有人,就说蒋蔓儿是到安郡王府做妾,没有嫁妆,自然也不用添妆。”
红衣应声,“奴婢明白了。”
方氏担心蒋菲儿的婚事,休整了两天,养足了精神,就急匆匆的前往定国公府。
结果自然是失望而归。
蒋蔓儿干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加上她又刻意引来那么多人围观,这会京城上层圈子都已经传遍了。
就算蒋菲儿千好万好,碍着侯府如今的名声,定国公府也不可能聘娶蒋菲儿。更何况蒋菲儿也没好到让人舍不得放弃的地步。所以放弃蒋菲儿,对定国公夫人来说,一点压力都没有。
与此同时,大老爷蒋准前往王府拜见安郡王,同安郡王讨价还价,又诉说了一番侯府的难处,最后安郡王承诺给蒋蔓儿一个美人的名分。并且答应在三天之内办好此事。
大老爷蒋准顺利完成任务,心头也松了一口气。好歹侯府的面子,是糊住了一部分。
这天早上,宋家三姐妹,侯府的姑娘都在松鹤堂给老夫人古氏请安,陪着古氏说话闲聊。
话题刚开了一个头,袁嬷嬷就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启禀老夫人,宫里来人了。”
“谁的人?”古氏心头一惊,惊声问道。
袁嬷嬷说道:“是淑妃娘娘身边的两位老嬷嬷,她们奉命来见老夫人。”
“快将人请进来。”
古氏心头有些不安。一开始她也预测过,宫里的张淑妃会不会干涉这件事情。后来又想,安郡王只是纳妾,张淑妃未必会插手此事。
古氏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到后来她也真的相信张淑妃不会过问这件事情。
没想到,忐忑不安的心刚刚踏实下来,宫里面就来人了。
两位嬷嬷被请了进来。
两人都是严肃刻板的模样。袁嬷嬷小声给古氏介绍,“胖的那位是桂嬷嬷,瘦的那位是琴嬷嬷。”
古氏对两位嬷嬷微微颔首,“不知淑妃娘娘派两位嬷嬷来侯府,所为何事?”
桂嬷嬷率先说道:“娘娘得知贵府有一女,名叫蔓儿。娘娘好奇,所以派奴婢两人前来查看。还请老夫人将蔓儿姑娘请出来。”
“这样啊!来人,去将大姑娘带来。”
古氏又招呼两位嬷嬷坐下说话。
两位嬷嬷也没客气,就安坐在古氏的下首。
古氏轻言细语地问道:“淑妃娘娘除了想见见蔓儿外,还有别的要求吗?”
桂嬷嬷挑眉,面无表情地说道:“当然还有其他的要求。娘娘让奴婢二人要仔细考察蒋蔓儿的规矩和言行举止。”
古氏还等着下文,结果桂嬷嬷已经闭上了嘴巴。、
古氏讪讪然,“两位嬷嬷,娘娘还有其他要求吗?”
桂嬷嬷不吭声。琴嬷嬷说道:“老夫人别着急。我们今天过来,只为蒋蔓儿,绝不为难侯府。”
“那就好,那就好。两位嬷嬷请喝茶。”
古氏出了一身冷汗,浑身难受得紧。又急忙示意下人,赶紧将方氏请来。方氏是蒋蔓儿的嫡母,一会两位嬷嬷说不定要问方氏了解一些情况。
方氏急匆匆地赶过来,这个时候蒋蔓儿还没被带来。
方氏一见到两位嬷嬷,就腿肚子打颤,没敢主动上前打招呼。她凑到古氏身边,悄声问道:“老夫人,不会有事吧?”
古氏轻咳一声,“快见过两位嬷嬷。”
方氏这才上前,尴尬一笑,和两位嬷嬷彼此见过。
桂嬷嬷和琴嬷嬷都是严肃刻板的模样,方氏一见她们,心头就发虚。她怕淑妃娘娘怪罪她没教好蒋蔓儿,将对蒋蔓儿的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在她身上。
方氏是侯府大太太,论地位肯定比桂嬷嬷琴嬷嬷要高。但是论起体面,论起实实在在的权势,方氏是拍马也赶不上淑妃娘娘身边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方氏见了两位嬷嬷,就会腿肚子打颤。
蒋蔓儿被仆妇们带到松鹤堂。
蒋蔓儿脸色灰白,眼神无神。见到古氏,方氏,表情都显得有些木讷。
宋安乐悄声在宋安然耳边说道,“看样子蒋蔓儿没少受罪。”
宋安然暗自点头。她就说老侯爷老夫人不可能轻易放过蒋蔓儿。败坏侯府名声,影响侯府姑娘们的婚事,不可能只是将她关起来,然后再将她送到王府。
在将蒋蔓儿送去王府之前,肯定会采用一些不留伤痕的方式折磨蒋蔓儿。
蒋蔓儿如今的木讷,和前几天的精明算计,完全是两个极端。瞧蒋蔓儿眼中布满红血丝,宋安然怀疑,这些天蒋蔓儿就没正经睡过一觉。
古氏也没废话,直接对蒋蔓儿说道:“大丫头,这两位嬷嬷是淑妃娘娘派来的。在两位嬷嬷面前,你要规规矩矩的,明白吗?”
蒋蔓儿慢慢回过神来。淑妃娘娘这四个字,终于让蒋蔓儿醒悟过来。
蒋蔓儿朝桂嬷嬷,琴嬷嬷看去,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又赶紧低下头,做出低眉顺眼的样子。
古氏笑着对两位嬷嬷说道:“蔓儿来了。接下来要怎么做,还请两位嬷嬷明示。”
桂嬷嬷率先站起来,对古氏说道:“接下来的事情,老夫人就不用操心了。”
紧接着,桂嬷嬷和琴嬷嬷一起来到蒋蔓儿身边,桂嬷嬷板着脸,严肃地说道:“奉淑妃娘娘的命令,奴婢今儿要好好管教蒋蔓儿,让蔓儿姑娘知道什么是规矩。蔓儿姑娘,请吧!”
蒋蔓儿发愣,“什么?”
她完全不明白两位嬷嬷的意思。
宋安芸和宋安乐两人,全都紧张起来,大气都不敢喘。大家都攥紧了拳头,生怕下一幕就会看到血腥残酷的画面。
至于侯府的姑娘们,又紧张又兴奋。她们是巴不得蒋蔓儿倒霉。
宋安然端坐在椅子上,眉眼都没动一下。冷眼看着两位嬷嬷的举动。
至于古氏,还算平静。方氏则很紧张。双手绞着手绢,一副不安的模样。
琴嬷嬷从怀里抽出一根戒尺,对蒋蔓儿说道:“请蔓儿姑娘将手伸出来。”
一看到戒尺,所有人都明白过来。
蒋蔓儿又惊又怕,哆哆嗦嗦的不敢伸手。
侯府的人全都沉默不语,侯府姑娘们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桂嬷嬷见蒋蔓儿不动,冷哼一声,直接将蒋蔓儿的手拉出来,将她的手掌掰开。
琴嬷嬷提起戒尺,说道:“奴婢现在代淑妃娘娘惩戒蒋蔓儿。蒋蔓儿,你有什么话要说?”
蒋蔓儿一副要哭却不敢哭的样子。身体往后缩,牙齿咬着嘴唇,只知道摇头,话是一句都说不出口。
琴嬷嬷说道:“既然蔓儿姑娘没话说,那奴婢就直接代淑妃娘娘惩戒。”
“啪!”
琴嬷嬷提起戒尺,重重地打在蒋蔓儿的手掌心。蒋蔓儿痛得张嘴大叫起来。好痛,从来不知道打手心会这么痛。
“啪!”戒尺再次打在蒋蔓儿的手掌心,蒋蔓儿再次大呼:“好痛!”
手掌心眼看着红肿起来,着实有些骇人。
可是这还没算完。
接下来,琴嬷嬷又连续打了六下。加起来一共打了八下。
等打完的时候,蒋蔓儿的手掌心已经肿得像馒头一样,红紫红紫,看着很吓人。
蒋蔓儿挣脱开桂嬷嬷,右手死死的抓着左手,似乎这样子就不会那么疼。
蒋蔓儿死死的咬着嘴唇,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看上去又无助又可怜。可是没有任何人同情她,更没有人开口替她说好话。
蒋蔓儿无声哭泣,她真的不知道那件事情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竟然连淑妃娘娘都惊动了。
如果重来一次,蒋蔓儿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老老实实地嫁给颜定,做颜家的少奶奶。
此时此刻,她只知道好痛,痛彻心扉,痛入骨髓,想要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眼泪也控制不住的落下来。
琴嬷嬷收起戒尺,转身对古氏说道:“淑妃娘娘吩咐的事情,奴婢二人已经办好。接下来几天,希望侯府能担起责任,好好教导蒋蔓儿的规矩。
等蒋蔓儿进了王府,如果再乱来的话,到时候等着她的就不是戒尺,而是棍棒。”
古氏说道:“多谢两位嬷嬷辛苦走这一趟。请两位嬷嬷转告淑妃娘娘,老身一定会在接下来几天严加管教蔓儿,绝不会让她再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情。”
“如此最好。奴婢告退。”
古氏连忙对方氏说道:“老大媳妇,赶紧去送送两位嬷嬷。”又对方氏使了个眼色,让方氏务必大方一点,两位嬷嬷每人最少五十两。
方氏一脸懵逼,她身上根本就没准备银子。这会去拿银子又来不及。
古氏心头大怒。没用的方氏,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忘记。
古氏正要叫袁嬷嬷去拿银子,却不料宋安然早就考虑好了一切。
宋安然直接给喜秋使了个眼色,喜秋直接站出来,走到方氏身边,“奴婢伺候太太。两位嬷嬷要走了,太太也赶紧吧。”
然后强硬的扶起方氏,强硬的要求方氏送两位嬷嬷出门。至于打赏两位嬷嬷的荷包,喜秋身上早就准备好了。
当然喜秋身上的荷包,不是特意给两位嬷嬷准备的。毕竟事先谁也不知道两位嬷嬷会来。
喜秋身上带着打赏用的荷包,只是习惯成自然。只要跟在宋安然身边当差,喜秋必定会将一切事情准备妥当。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来,宋安然身边的丫鬟素质,甩侯府丫鬟十条街不止。
等两位嬷嬷,方氏她们都出了松鹤堂之后,古氏眼巴巴地看着宋安然,“安然,你那个丫鬟顶用吗?”
宋安然轻声一笑,“外祖母尽管放心,喜秋会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一定会让两位嬷嬷满意而归。”
“那就好,那就好。”古氏松了一口气。心里头对方氏却越发的不满。
这种常识性的事情,竟然也敢忘记。当着两位嬷嬷的面,也不知道掩饰一下。可见方氏的承受力真的很差,蒋蔓儿一出事,她整个人都快傻了。
蒋蔓儿还站在原地没动弹,手上的伤痛入心扉,让她的表情也跟着扭曲起来。
古氏直接挥手,对下人吩咐道:“将蒋蔓儿带下去,牢牢看守起来。”
“老夫人,孙女知错了,真的知错了。”蒋蔓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频频磕头。
“求老夫人开恩,孙女再也不敢了!”
古氏冷哼一声,“蔓儿,你认为老身还会给你第二次机会吗?上次你和颜定,老身原谅了你。这一次,老身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蔓儿,你若是识趣,老身自然会在最后几天命人照顾你,也会给你准备一些细软,等你进了王府,不至于寸步难行。
若是你不识趣,还要继续吵吵闹闹的话,那么老身也只能狠心绝情,让你后悔生出来。”
蒋蔓儿被吓住了,她在古氏的眼中见到了杀意。蒋蔓儿忍不住哆嗦起来。
淑妃娘娘派两个嬷嬷到侯府惩戒蒋蔓儿,这件事情真正刺激到了古氏。古氏活了几十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丢脸。宫里的嬷嬷当着她的面,表面是惩戒蒋蔓儿,实则是在惩戒侯府,讥讽侯府门风败坏,讥讽古氏连个孙女都管不住。
这样的赤裸裸的羞辱,古氏只能忍。忍到不能忍的时候,自然会将一腔怒火发泄在蒋蔓儿的身上。
蒋蔓儿跌坐在地上,表情无措又茫然。她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仆妇们上前,拖起蒋蔓儿就朝外面拉。也不管蒋蔓儿到底难受不难受。
蒋蔓儿被拖走,方氏和喜秋回到松鹤堂。
古氏急忙问道:“怎么样?”
方氏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老夫人放心,事情办妥了。”
古氏也笑了起来,“给了多少?”
方氏说道:“一人一百两。两位嬷嬷都很满意,难得露了一个笑脸。喜秋这丫头也能干,漂亮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倒,让两位嬷嬷浑身舒坦。两位嬷嬷让儿媳转告老夫人,请老夫人不要担心,她们会在淑妃娘娘面前替我们侯府美言几句。”
“太好了,很好!”古氏显得很激动。
两位嬷嬷愿意替侯府美言几句,这可别什么都强。
“喜秋居功至伟,老身要重重的赏你。”古氏高兴的说道。
喜秋笑着应声,“奴婢多谢老夫人赏赐。”
古氏又感慨了一声,“安然也不错。关键时候能见机行事,挽回局面,老身很满意。”
宋安然笑道:“只要外祖母身体安康,笑口常开,孙女做的一切就值得了。”
“好孩子,今天多亏有你。”
古氏感慨完,又吩咐方氏,让方氏派府中的教养嬷嬷严加管教蒋蔓儿。
不管蒋蔓儿在侯府还要住几天,总之该做的事情侯府不能懈怠,更不能让任何人逮住把柄。
方氏应下。她当然会派人好好教导蒋蔓儿。蒋蔓儿不脱一层皮,她是不会放过蒋蔓儿的。
之前,古氏情绪大起大落,这会平静下来,才觉得浑身疲惫。
古氏让大家都散了,她也该躺下歇息半天。
宋家人都回到荔香院,丫头们都好奇喜秋得了多少赏赐。
喜秋笑眯眯地看着宋安然,分明是在征求宋安然的意见。
宋安然笑道:“既然大家都好奇,你就告诉她们,老夫人究竟赏了你多少钱?”
喜秋拿出古氏赏赐的荷包,掏出里面的银票,“一共二十两。”
丫头们一听,都开心地笑起来。纷纷要求喜秋请客吃酒席。
宋安然也笑道:“真是难得,老夫人第一次这么大方。”
喜春在旁边说道:“老夫人大方,那也是因为喜秋居功至伟,力挽狂澜。真要靠大太太去应酬两位嬷嬷,只怕将人都得罪了。”
宋安然说道:“也不能怪大太太。事情发生后,她大受打击。加上周家放弃和侯府结亲,她到如今还没缓过气来。考虑不周在所难免。”
当天,喜秋用赏银置办了了三桌酒席,宴请荔香院下人。
宋安然还赞助了五两银子,算是给喜秋的奖赏。
喜秋欣然接受,和喜春她们一起开开心心吃酒席。
之后几天,方氏果然派人严加管教蒋蔓儿。
有人经过芷兰院门口,都能听到蒋蔓儿的惨叫声。
白一仗着有武功,偷偷摸到芷兰院偷看。然后回到荔香院,给宋安然禀报。
白一告诉宋安然,教养嬷嬷让蒋蔓儿在头上顶着茶杯,保持半蹲行礼的姿势,要求蹲半个时辰不能动。
在此期间,如果茶杯掉落,就要从头开始,重新计时半个时辰。
宋安然听完,也暗暗咋舌。这分明就是不见血腥的酷刑。
别说头顶茶杯蹲半个时辰,就是单纯的蹲半个时辰,也没几个人受得住。
这些内院女人收拾人的办法,果然是花样百出,让人欲生欲死。
不过蒋蔓儿有今天,也是她咎由自取。如果她没那么蠢,没那么疯,做决定之前肯替侯府的脸面考虑一下,也不至于会有今天的下场。
十天时间,转眼就到。
午后,王府来了一顶小轿,接蒋蔓儿去王府。
嬷嬷们给蒋蔓儿打扮一新,穿着桃红色的衣服,看上去也是喜气洋洋。
古氏开恩,允许蒋蔓儿将自己的衣服鞋袜布匹,还有这些年攒下来的银两带走。另外还给蒋蔓儿准备了两套衣服,两匹布,两套头面首饰,并一百两嫁妆银子。
看着一百两嫁妆银子,蒋蔓儿欲哭无泪。如果她嫁给颜定,嫁妆银子至少是两千两。
两千两和一百两的差距,就是妻和妾的差距。也是蒋蔓儿终身无法跨越的一道坎。
看着摆在床上的,可怜兮兮的一点‘嫁妆’,蒋蔓儿欲哭无泪。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自己的选择,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后悔。毕竟她还年轻,她对王府,对安郡王还抱着一点点卑微的希望。
时辰已到,王府的人已经催促了三次。
蒋蔓儿一叹,对身边的下人说道:“你们去告诉太太,就说我要见陈姨娘。如果不让我见陈姨娘,最后耽误了王爷的事情,可别怪我。”
见丫鬟们愣着,蒋蔓儿怒吼一声,“快去。”
方氏得了消息,冷笑一声,“爱嫁不嫁。不嫁正好就绞了头发做姑子,我还能省几个钱。就这么告诉她,一个字都不准省略。”
丫鬟老实地执行方氏的命令,将方氏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蒋蔓儿。
蒋蔓儿听了后,表情都没变一下。
她突然站起来,将在场的人都惊了一跳。
蒋蔓儿嘲讽一笑,“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人。本姑娘今儿要进王府的门,做王爷的女人。大家都小心点,要是坏了我的事情,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蒋蔓儿昂首挺胸,一脸无畏无惧的模样。事到如今,怕也好,后悔也罢,都已经是骑虎难下。不如就顺着这条道走下去。说不定她运气来了,柳暗花明,一条绝路也让她走出光明未来。
蒋蔓儿带着自己的细软银钱,坐上王府的小轿,晃晃悠悠地出了侯府大门。
从今以后,她和侯府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她的死活,侯府不会关心。侯府的前程,她也不会在意。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狠狠踩上两脚。
方氏得知蒋蔓儿上了王府的轿子,感慨了一句,“终于将那个瘟神给送走了!”
送走了蒋蔓儿,侯府也恢复了以前的生活气息。
姑娘们嘻嘻哈哈,少爷们每隔十天回来一次。古氏整日里乐呵呵的,方氏也重拾信心,认认真真地打理侯府上下。
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平常,又那么美好。
宋安然收到宋子期写来的信。宋子期说他已经启程回京,让宋安然将这个消息告诉大家。
宋安然大喜过望,宋子期总算要回来了。有了宋子期在京城坐镇,宋安然的底气更足。
喜秋进门来,告诉宋安然,“姑娘,东西都准备妥当了。该启程去颜大人家里。”
“好,马上就来。”宋安然将宋子期的信件收起来。
今天是三月十六,她和颜道心约好了,下午会去颜家陪他下棋。
宋安然感激颜道心仗义相助,一直在考虑该如何回报颜道心的帮助。想到颜家经济状况不太好,宋安然就打算助颜家一臂之力,帮颜家过上富足的生活。
宋安然在二门坐上马车,马车一路晃晃悠悠,朝颜家走去。
喜春凑在宋安然身边,和宋安然八卦,“姑娘,奴婢听人说晋国公府正在和定国公府商量婚事,打算将颜飞飞和周涵的婚事定下来。要是蒋蔓儿没出事,那蒋菲儿和颜飞飞就成了妯娌。
不过就算做了妯娌,蒋菲儿也低了颜飞飞一头。颜飞飞嫁给周涵,那就是世子夫人。蒋菲儿只是少奶奶,察觉太明显了。”
宋安然笑道:“哪有那么多如果。颜飞飞会不会嫁给周涵,现在说这话,为时过早。”
话音一落,就有人撞上马车。
“宋姑娘,你帮帮我?”
宋安然听到声音,大吃一惊,她不会这么乌鸦嘴吧。
宋安然急忙忙的打开车门一看,马车外面站着的人,不是颜飞飞又是谁。
颜飞飞形容狼狈,不等宋安然说话,就顺着车门爬上马车。然后催促着车夫,“快走,快走!快离开这里。”
宋安然盯着自来熟的颜飞飞,“你这是做什么?莫非有人在追你?”
颜飞飞喘了口气,擦擦额头的冷汗,嘿嘿的笑了起来,“宋姑娘,今天谢谢你。刚才吓死我了,心都快跳出来了。”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颜飞飞,“颜姑娘这是在做什么?是在玩什么新游戏吗?”
颜飞飞连连摇头,“后面有人在追我,我也没办法,只好求助宋姑娘。宋姑娘,你是好人,你不会拒绝我,对吧。”
宋安然笑了起来,第一次听说人生说她是好人,真稀罕。
宋安然说道:“颜姑娘一句实话都不肯说,那我就别怪我将你赶下去。”
喜春和喜秋配合着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颜飞飞。只要宋安然一声令下,她们就会顺势将颜飞飞丢下马车。
颜飞飞赶紧摆手,解释道:“宋姑娘误会了,不是我不肯说实话,而是家丑不可外扬。”
见宋安然不为所动,颜飞飞咬咬牙,“罢了,我就告诉你。我家里人想将我嫁给定国公府的周涵,我不乐意。”
“所以你就逃婚了?”宋安然问道。
“胡说!”颜飞飞瞪了宋安然一眼,“我和周涵都没订婚,何来逃婚一说。我家里人不准我出府门一步,我就偷偷跑出来,结果跑出来的时候被人发现,家里的下人正在后面追我。”
“你还没说你偷偷跑出来干什么?”宋安然提醒颜飞飞。
颜飞飞轻抚额前碎发,说道:“我想去见周涵,和他说清楚,我是不可能嫁给他的,让他赶紧死了这条心。而且我还要要求他,出面阻止两家定亲。如果我和他真的定亲,那我,我就逃婚。反正我有的是办法破坏这门婚事。”
颜飞飞嘟着嘴,一脸怒气冲冲地模样。
宋安然听完,笑了起来。真是任性又胡来的颜飞飞。
宋安然对颜飞飞说道:“周涵身为定国公府世子,又是京城四大公子之一,可谓家世好,人品好,才学好,样样都好。这样的人,京城上下不知有多少人愿意嫁给他。为什么颜姑娘这么抵触这门婚事?如果你不嫁给周涵,你打算嫁给谁?”
颜飞飞昂首,一脸傲娇地说道:“周涵再好,能比得上我大哥吗?”
宋安然冷笑一声,“你又不能嫁给你大哥,那是乱伦。”
“谁说我要嫁给我大哥,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而且我也不是非周涵不嫁,不嫁给周涵,我还可以嫁给其他人。总之,周涵再好,那也不是我的菜,我才不稀罕嫁给他。”
宋安然笑了笑,“那颜姑娘现在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周家。”颜飞飞翻了个白眼,觉着宋安然是个傻子。
宋安然也不在意颜飞飞的态度,她说道:“原来颜姑娘是去周家找周涵谈判。那你就不怕被周家人打出来?你这么过分的对待这门婚事,对待周涵,周涵能给你好脸色?”
颜飞飞得意一笑,“你就不知道了吧。周涵可听我的话了。”
宋安然笑而不语。周涵身为定国公府的世子,绝对不可能是个耳根子软,只会听女人的话,没有自己的主见的人。
宋安然真心不知道颜飞飞自信来自于哪里。小时候周涵顺从颜飞飞,不代表长大了还会顺从她。
用小时候的情意来考验长大后的世界,宋安然不知道该说颜飞飞太自信,还是该说她太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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