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训转眼哈哈大笑起来,倒是让宋安然吃了一惊。宋安然心想,这一两年的时间,萧训历练地不错啊,比以前深沉多了。
萧训笑完,点点头,说道:“少夫人的意思,本王已经明白了。本王没有想到,少夫人对文家大房竟然如此厌恶。”
宋安然轻声说道:“王爷,我这人有洁癖。按理说文家大房是王爷亲自挑选的合作者,我应该全力支持王爷的决定。奈何,文家大房实在是入不了我的眼,我没办法同这样的人家一起共事。所以要么我退出,要么王爷放弃文家大房,改为文家二房。”
萧训目光深沉地盯着宋安然看,“少夫人决定了?”
宋安然缓缓点头,“是,我已经决定好了。”
“文家大房就如此不堪?”萧训继续问道。
宋安然挑眉一笑,“文家大房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王爷应该比我更清楚吧。说实话,我还真的担心将来王爷荣登大宝,文家大房鸡犬升天。
位姨娘扶正的侯夫人又该得意大笑,鄙视所谓的原配正妻。恰恰我就是原配正妻。我一个原配正妻,岂能输给一个姨娘扶正的女人。王爷,你说我的担心有道理吗?”
萧训微蹙眉头,说道:“我以为少夫人是个雅人,不会像那些俗人一样只盯着别人的出身看,以出身定终身。”
宋安然挑眉一笑,“王爷,我本来就是一个俗人。俗人所拥有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我全都有。至于以出身定终身,这得看人。不同的人,我对他是有不同的要求。
在东昌侯府这件事情上,我的看法很简单。我是原配正妻,我必须坚守自己作为原配正妻的立场。
我的立场就是,原配正妻的位置绝对不会让一个出身卑贱的姨娘占据。原配正妻的儿子,也绝对不能被庶子姨娘欺辱。”
宋安然的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态度坚决,不容任何人辩驳。
萧训蹙着眉头,说道:“文家大房的事情不涉及原配同姨娘之间的关系。少夫人莫要混为一谈。”
宋安然缓缓摇头,笑道:“在我看来,这都是一回事。因为我的原配立场,所以我不喜欢东昌侯夫人。因为我不喜欢东昌侯夫人,所以我不想让文家大房上位。再说了,文家二房同我可是亲戚,于情于理,我都该帮助文家二房。王爷,我言尽于此,该你做决定了。”
萧训心头很不满,他想了许多,究竟是该保文家大房,还是应该尊重宋安然的意见。毕竟宋安然可是他的钱袋子。但是光是钱袋子,没有势力,一切都是空谈。
萧训内心挣扎,心头极为矛盾。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萧训,似乎是在看萧训的笑话。
有一瞬间,萧训觉着很难堪,感觉自己成了小丑。
萧训攥紧了拳头,不过很快他又松开了。
萧训说道:“本王不知道文家大房哪里得罪了少夫人,让少夫人这么厌恶他们。”
宋安然挑眉冷笑,“王爷继续和我讨论文家大房,我觉着一点意义都没有。这么说吧,我就问王爷一个问题,凭王爷的手段,能够保下文家大房吗?如果王爷觉着自己有能力保下文家大房,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萧训紧皱眉头,他没有立即回答宋安然的问题。他将现在的情势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预测了各种可能性。最后得出结论,在文官武将的围攻下,似乎,可能,他没有把握保下文家大房。
如果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到最后东昌侯府连爵位也保不住。没了爵位的东昌侯府还有用吗?
萧训摇摇头,没了爵位的东昌侯府就是丧家犬,人人可打。
宋安然也不催促萧训。萧训想要争位,就不能感情用事。权衡利弊,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这是一个上位者的基本素质。
萧训也是一个有大决心的人。他直面宋安然,说道:“要本王放弃文家大房不是不行。”
宋安然笑了笑,轻声吐字,“请王爷开条件。”
萧训面容严肃地说道:“让文伯广来见老夫,老夫需要文家二房的承诺。”
宋安然轻笑一声,“还有吗?”
萧训突然笑了起来,“本王想和颜宓进行一次交谈。”
宋安然嗤笑一声,“王爷确定要和我家世子交谈?王爷现在是我家世子的对手吗?当然,如果王爷试图以身份压人,那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萧训却笑道:“本王自然不会用身份压人。本王想和颜宓交谈,并非少夫人猜想的那样。本王只是想和颜宓进一步拉近双方的关系,所以我们之间需要一次交谈。”
宋安然挑眉一笑,“王爷执意要见我家世子,此事我可以答应下来。至于文伯广那里,我会替王爷带话。”
萧训面容严肃地说道:“少夫人得保证文伯广必须来见本王,必须给本王一个承诺。”
宋安然竖起一个手指头,冲萧训左右摇摆,说道:“我只答应带话,不保证任何事情。”
“少夫人想出尔反尔?”
宋安然笑了起来,说道:“王爷,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答应你任何事情,又何来的出尔反尔。我不是文家人,文家的事情我做不了决定。我帮王爷带话,已经尽到了自己的本分。更多的要求,恕我不能答应。”
萧训压抑怒火,笑道:“少夫人这么做,可不厚道。”
宋安然暗自嗤笑一声,说道:“王爷可以选择继续支持文家大房。”
“你……”萧训大怒,却又强忍着怒火。
萧训急促呼吸,他咬牙说道:“宋安然,你别忘了你还指望着本王荣登大宝。你拖本王的后腿,破坏本王的计划,万一本王因为你而失败,你就不怕你的投资收不回来?就不担心我的那些兄弟找你秋后算账?”
宋安然说道:“我怕啊,我非常怕。所以尽管王爷狮子大开口,可是我依旧会全力满足王爷的胃口。所以今天我才会坐在这里,同王爷讨论文家的事情。
但是,我想王爷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现在我有必要提醒王爷一声。我是王爷的合作者,而非王爷的奴才。王爷想使唤奴才一样的使唤我,那是做梦。
如果王爷非得逼着我做点什么事情,才让你高兴的话。那我的回答就是一句话,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这天下想做奴才的人很多,王爷可以另外挑选一个钱袋子。我祝王爷心想事成。”
见宋安然摆出这个态度,萧训顿时着急起来,“等一等,少夫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萧训,“我有没有误会,王爷心里面比谁都清楚。王爷这两年似乎膨胀地很厉害,我们之间的合作是时候终止了。”
萧训赶紧说道:“少夫人误会了。本王再怎么膨胀,少夫人在本王心目中的地位始终如一。
本王更不可能将少夫人当做奴才使唤,这是绝对没有的事情。
本王也没想过要逼迫少夫人做什么事情,本王只是承受不起失去文家大房的损失,所以才需要文家二房的承诺。
若是本王有不周之处,还请少夫人多多见谅。本王爷是口不择言,才造成了这些误会。”
宋安然在心头嗤笑一声,萧训这变脸的功夫不错啊。前倨后恭,着实令人不齿。
萧训也是为难。表面看,宋安然只是他的钱袋子,似乎随便找个大商人就能替代宋安然的地位。但是实际上,事情完全不是这样的。
宋安然背后联系着宋家,晋国公府等等身居高位的文臣武将,这样庞大的势力,任何人都不可能忽视。这才是宋安然能够同萧训呛声的底气所在。
换做一般人,敢下萧训的面子,敢这么同萧训说话,萧训早就一巴掌打过去了。
但是事情换做了宋安然来做,萧训只能忍着。可以说宋安然是一个不可取代的存在。有权的没有宋安然有钱,有钱的没有宋安然有权,钱权都不缺的又没有宋安然的政治智慧。
权衡利弊,萧训只能在宋安然面前低头。
宋安然挑眉冷笑,问道:“王爷想和我继续合作?决定放弃文家大房?”
“正是。本王仔细思虑了一番,得承认少夫人说的话很有道理。文家大房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本王没必要为了文家大房出头。”
萧训正儿八经地说道,还似模似样的。
宋安然笑道:“王爷不逼我保证文家二房如何如何?”
萧训哈哈一笑,“那都是本王开玩笑,少夫人不必当真。”
宋安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出其不意地说道:“王爷现在一定恨透了我吧。”
萧训的脸色微微一变,“少夫人真会开玩笑。我们是合作者,哪里来的恨。”
宋安然斜斜的看了眼萧训,眼神轻蔑又嘲讽,“王爷身居高位,却被我这个内宅妇人下了面子,王爷心里面能不恨?王爷迫于情势,不得不对我妥协,心里能不怨?王爷是否打算,等将来荣登大宝,就对我秋后算账?”
萧训双眼微微眯起,眼中闪过骇人的光芒。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萧训笑着,反问宋安然:“如果少夫人处于本王的位置上,你会怎么做?”
宋安然语气森然地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能忍他人所不能忍之事,王爷已经具备一位成大事者的基本素质。
我若是王爷,我会忍,我会笑。等他日我成功之后,我依旧会忍。因为成功登上那个位置,只是满足野心的第一步。
等我羽翼丰满,我就会一剪刀一剪刀的下去,剪除那些有从龙之功的人。因为他们太碍眼,他们会仗着从龙之功肆无忌惮的蚕食这个国家的利益。”
萧训听完这番话,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惊悚。
可以说,宋安然将一个上位者可能做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宋安然说这番话的时候,是那样的冷静,仿佛那些被帝王剪除的人根本不包括她。这份冷静,让萧训感觉到了深深的寒意。
萧训心里头翻江倒海,心潮起伏,宋安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她怎么能如此平静的说出这样寒意森森的话。
萧训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问宋安然:“到了那时候,少夫人又会怎么做?是跪地求饶,还是苟延残喘?”
宋安然冷冷一笑,说道:“你猜!”
萧训一口血喷出来。让他猜,他哪里猜得到宋安然的心思。这个女人就跟一个妖孽一样。
萧训哈哈大笑,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少夫人真会开玩笑。”
宋安然拿着茶杯,遮掩住嘴角那一抹嘲讽之色。她笑道:“王爷真当我是在开玩笑吗?说不定有一天我说的话都会成为现实。王爷不妨多想想我今日的话,或许有所收获也说不定。”
萧训笑道:“少夫人的话有深意,本王自然要多想一想。那文家二房那里,就拜托少夫人带个话。还请少夫人告诉文家二房,本王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宋安然微微躬身,笑道:“王爷的话,我自然会带到。至于文家二房接不接受王爷的条件,那不是我能干涉的。”
“本王明白。少夫人事情忙,本王就不耽误少夫人的时间。本王先走一步。”
萧训急不可耐的离开了世宝斋。他一刻都不想多留。宋安然这个妖孽,简直就是来折磨他的。
宋安然看着萧训急匆匆的离开,忍不住笑出声来。
宋安然在贵宾室静坐,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将思绪理清楚。
小半个时辰之后,宋安然拉响铃铛,苏掌柜从外面进来。
宋安然问道:“西北那边有消息送来吗?”
苏掌柜点头:“最近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有消息送来。小的这就给夫人拿来。”
苏掌柜拿来的资料不少,宋安然翻翻捡捡,很快挑出她所需要的消息。
二十天前,西北一带出现数股马匪。这些马匪来去如风,行踪诡异,战斗力又极强。当地官府和富商连连遭难。
官银被劫掠,官差被杀,富商遭劫。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事情还能控制。
期间,这股马匪打劫了一个商队,这才是真正的捅了马蜂窝。因为这个商队是宁皇后娘家人组建的商队,其中还有内务府的股份。
背景这么扎实的商队在西北地界上被打劫,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消息很快送到京城,送到了元康帝的案头。
元康帝忙着收拾吴国公府,想要将吴国公府的手中的兵权接管过来。这个时候,西北是不能出事的。就算出事,也要压下去。
所以消息送到袁康华帝的案头,元康帝的态度就是先别管那些马匪。等将西北的军队清理干净后,再多的马匪也能剿灭干净。
元康帝的想法并没有错,一般人遇到类似的情况,都会采取比较温稳妥的办法来处理。
可是元康帝哪里想到,那些一夜间突然钻出来的马匪,实则是容玉的亲卫。容玉早在数年前就组建自己的亲卫,那些人只听容玉一人的命令。容玉让亲卫丢掉官兵身份,转为马匪,那些人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容玉率领这些马匪,兵出数路,就盯着官府打劫。势要将西北地界搅成一锅乱粥。
容玉亲自率人打劫了宁家的商队,结果元康帝连个屁都没放,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这可将容玉气坏了。
继续放任元康帝蚕食吴国公府的势力,很快吴国公府就会变成有名无实的空头国公府。容玉身为吴国公的嫡长子,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他冷冷一笑,干脆玩把大的。直接攻击边界沿线的一个关口,将关口的驻军给端了。
容玉此举,将西北当地的官府都吓死了。关口被人占领,驻军全军覆没,这是军国大事啊。莫非草原上的部落打来了吗?草原上什么时候多出来这样一股强劲的战力?这让西北的文臣武将都心生不安。
这个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到京城。然后朝廷大哗,元康帝都被吓住了。元康帝以为西戎王庭被灭,草原上应该没有可战的部落。哪里想到,短短两三年的时间,边关关口竟然被人占领了。更荒唐的是,当地官员到现在还不知道占领边关的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此事让元康帝震怒,同时让元康帝心生怯意。
西北出事了,西北怎么这么容易出事。元康帝想到自己的计划,都快气的喷血了。现在西北战事将起,他该如何抉择。继续让心腹在西北搅风搅雨,接管吴国公府的势力。还是暂时退让,让吴国公府出山?
元康帝还在犹豫,一时半会,元康帝真的拿不定主意。
宋安然放下资料,朝皇宫方向看了眼,眉眼都是笑意。
容玉这人还真有两把刷子,带着亲卫,竟然就在西北搅风搅雨。宋安然又想,颜宓的眼光不错。颜宓是一眼就看出容玉有大用,果不其然。
结合东昌侯府的事情,晋国公府应该能在西北做一个大文章。只要晋国公府的势力伸入西北,就会牢牢扎根。数年之后,提起西北,就绝对不会忽略晋国公府。
宋安然心里头思潮翻涌,她不知道颜宓究竟能做到哪一步。万一颜宓真的想要造反,她该怎么做?
宋安然一开始还挺烦的,不过很快她就释然而笑。没必要为了没发生的事情烦恼。就算颜宓将来造反,大不了她给颜宓供应粮食,以成本价供应。
宋安然将资料收起来,交给喜秋,然后起身离开世宝斋。
出了世宝斋的大门,宋安然随意扫了眼大街上的人,突然就愣住了。
那个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容貌,熟悉的笑容。那个人正在缓缓朝她走来。
不过一转眼,宋安然又笑了起来。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来人正是离京数年的沈玉江。两人就像是老友一样打着招呼。
宋安然看着沈玉江手里的折扇,顿时笑了起来,“这个季节用扇子,不冷吗?”
“啪!”
沈玉江打开折扇,笑道:“这是行头。”
宋安然大笑起来。沈玉江还是当年那个沈玉江,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只是有点喜欢耍帅,手里面总是拿着一把扇子。
宋安然指着对面的茶楼,对沈玉江说道:“喝杯茶?”
沈玉江点头应下,“正有此意。”
两人一起上了茶楼二楼,面对面坐下。
宋安然笑道:“几年没见你,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样潇洒。”
沈玉江笑道:“你也没怎么变,依旧是我印象中的宋姑娘。只可惜,你嫁给了颜宓。我以前曾答应过你,你成亲的时候,我要送你一份礼物。结果你不仅成亲了,连孩子都有了。罢了,两份迟到的礼物一并送上,希望你别嫌弃。”
沈玉江将两个木头匣子放在宋安然面前,“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宋安然抿唇一笑,“你有心了。”
宋安然打开木匣子,第一个木匣子里面装着两本孤本,宋安然见之心喜,“多谢!”
沈玉江却摇头,“这不是给你的,这是给你家小公子的。”
宋安然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家阳哥儿习武。”
沈玉江将折扇一合,说道:“粗鲁!颜宓的儿子果然粗鲁。”
宋安然再次翻了一个白眼,说道:“颜宓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
沈玉江哈哈大笑起来,“谁让你嫁给颜宓那个粗人。你要是嫁给别人,生的儿子肯定不粗鲁。”
呸呸呸!你才粗鲁,你全家都粗鲁。
宋安然又打开第二个木匣子,里面装着一把镶嵌珠宝的匕首。匕首造型很华丽,而且带着点西域风格。宋安然拔出匕首,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宋安然惊呼一声,这把匕首绝对价值连城。宋安然随意扯了一根头发,匕首轻轻划过,头发断成两截。
吹毛断发,这把匕首好生锋利。宋安然又试着将匕首往桌面上插,她都没用什么力气,结果匕首直接没入桌面,穿透了整张桌子,从桌底钻了出来。
宋安然再次惊呼起来,“这可是难得的宝物,你从哪里淘来的?”
沈玉江见宋安然被这把匕首迷住,顿时得意一笑,“怎么样,还满意吧。这是我到了西域后,从一个西域贵族收里淘换来的。”
“你竟然去了西域?”宋安然吃了一惊。
宋安然仔细观察着沈玉江,从沈玉江的肤色看,完全看不出他往西域走了一趟。依旧是个风流俊俏的白面郎君。
沈玉江轻咳一声,说道:“去西域是几年前的事情,不值一提。”
宋安然放下礼物,对沈玉江说道:“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你费心了。”
沈玉江笑起来,“你喜欢就好。”
顿了顿,沈玉江又问道:“这些年,你过的好吗?颜宓对你如何?”
宋安然笑了起来,眉眼之间全是欢喜之意。她说道:“这些年我过得很好,颜宓对我也很好。你是知道的,以我的性格不可能吃亏。”
沈玉江闻言,点点头,眼中却有一抹苦涩闪过。“你说的对,颜宓对你一定很好。”
“你呢?这些年你一定去了许多地方吧。这次回京,你有什么打算?”宋安然轻声问道。
沈玉江自嘲一笑,“这些年的确走了不少地方,有许多收获。至于这次回来,我打算安定下来。”
宋安然挑眉,所谓的安定,是指娶妻生子吗?
沈玉江点头:“我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娶妻生子,再考个功名。希望能在仕途上有所收获。”
宋安然犹豫着问道:“你打算好了?”
沈玉江点头,“是。在回京之前,我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宋安然展颜一笑,“恭喜你。”
沈玉江又将手中的折扇打开,问道:“恭喜我什么?”
“恭喜你即将娶妻生子,即将走上仕途,一展抱负。你离开的这些年,我想你一定有许多许多的收获。这些收获已经能够让你傲视群雄。”
沈玉江笑了起来,笑得特别的温暖,“谢谢你,安然!”
“安然这个两字,不是你能叫的。”
包间门从外面打开,颜宓走了进来。
宋安然诧异,“你怎么来了!”
颜宓暗自哼了一声,有沈玉江这个大情敌在,他能不来吗。他不来盯着,他这心里头始终不放心。
宋安然从颜宓的眼神里,就看到其中隐藏起来的醋意。宋安然是哭笑不得,颜宓的醋劲真是一如既往的大。
沈玉江明显不乐意颜宓跑来破坏他和宋安然的会面。
沈玉江似笑非笑地看着颜宓,“哎呀,颜兄真是稀客。你这是不请自来啊。”
颜宓大马金刀的坐在沈玉江对面,脸色臭臭的。
颜宓指着宋安然,郑重地对沈玉江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娘子,你得叫一声嫂子。”
颜宓着重强调‘娘子’二字,一副宣誓主权的态度。
宋安然闻言,嘴角抽抽。这个场面,她是说什么都不合适。哎呀,男人之间的事情真是太讨厌了。
沈玉江轻哼一声,“恭喜颜公子娶地美娇娘。”
这话说得言不由衷。沈玉江眼神轻蔑,语气更是不待见。他就是烦颜宓。抢了宋安然还不够,还要来显摆,真是岂有此理。
颜宓却笑了起来,一脸得意地说道:“我家娘子当然是最好的。沈公子别太羡慕。”
啊啊啊,混蛋!
颜宓分明是在刺激沈玉江。
沈玉江觉着自己早三年前就平息下去的那口气,又有冒头的趋势。颜宓怎么就这么讨人嫌啊。
见沈玉江被刺激到了,颜宓越发的得意了。
颜宓拿话挤兑沈玉江,明里暗里的讥讽。
沈玉江也不是省油的灯,比学问,他比颜宓扎实多了。颜宓就是仗着脑瓜子聪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才能被点为探花。
沈玉江开始引经据典,讽刺颜宓小人得志便猖狂。又讽刺颜宓心胸狭窄如妇人。
颜宓呵呵冷笑两声,一把握住宋安然的手,举起来在沈玉江面前晃动了两下,显摆道:“我和我家娘子感情好,就不劳沈公子操心。”
宋安然扶额!颜宓的举动好幼稚啊。就跟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啊啊啊,这臭男人哪有那么多飞醋可吃啊。
宋安然掩面,她想逃走了。两个男人的战斗,她一个小女子就不参与了。
宋安然想走,颜宓却抓紧了宋安然的手,不让她走。
宋安然瞪了眼颜宓。颜宓讨好一笑。
宋安然暗自叹气,颜宓这个混蛋。
颜宓同沈玉江斗完嘴,颜宓又注意到桌上的两份礼物。
哎呀呀,这两份礼物可讲颜宓给气坏了。
沈玉江又送孤本,又送匕首,这是什么意思啊。是想在宋安然面前刷好感,争夺存在感吗?真是岂有此理。
要是沈玉江会武的话,颜宓一定会提出比武,势要将沈玉江狠狠揍一顿。叫你惦记着我家娘子,揍你没商量。
可惜沈玉江不会武,颜宓不能恃强凌弱。于是颜宓说道:“改明儿要讨教讨教沈公子的学问。”
沈玉江挑眉,“求之不得。”
两人约定了时间,还约定了中间人。只等时间一到,就要在文章上见高下。
宋安然插了一句话,问道:“有必要吗?”
颜宓同沈玉江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非常有必要。”
两人对视,目光带着杀意和火花,视线在半空中接触。第一轮战斗,不分上下。
颜宓同沈玉江是两看相厌,谁都不服气谁。至于根源,九成九都在宋安然身上。要是宋安然没嫁给颜宓,而是嫁给了别的男人,沈玉江也不会有这么多怨念。
同理,要是沈玉江心里头惦记的女人不是宋安然,颜宓也不会如临大敌,防沈玉江就跟防贼一样。
两人约定好后,沈玉江起身,抱拳离去。
宋安然目送沈玉江下楼,出现在大街上,淹没于人流中。
耳边响起颜宓的声音,“这两份礼物我替你收起来。”
宋安然回过神来,见颜宓将沈玉江的两份礼物都收起来,顿时哭笑不得。
宋安然说道:“颜大世子,风度,风度。你的风度去了哪里?你这样子很丢脸。”
颜宓笑道:“在娘子面前,不需要脸面。”
果然人至贱则无敌。
宋安然猛地拍了下桌子,接着又伸手捏着颜宓的脸颊,“你哪里比沈玉江了?你怎么就这么不自信?以前是秦裴,现在是沈玉江,你是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是吗?你信不信,我打阳哥儿的屁股。”
颜宓哈哈一笑,说道:“我的错,你却打阳哥儿的屁股,你这个当娘的,好狠的心啊。”
“你也知道你错了啊?真是难得一见。”
宋安然轻哼一声。
颜宓捧起宋安然的脸颊,亲吻一口,“我家娘子太好了,好到无数人觊觎。别的人就算了,你肯定看不上眼。但是沈玉江不得不防备,这男人太奸诈了。”
宋安然呵呵冷笑,“他在奸诈也比不上你。否则娶我的就是他,而不是你。”
“这是娘子对我最大的赞美,我喜欢。”颜宓一脸得意的说道。
宋安然对颜宓伸手,“将那两本孤本给我。至于那件匕首,你替阳哥儿收下。等将来阳哥儿大了,就交给阳哥儿防身。”
“我儿子的武器,哪需要一个外人来操心。娘子,我们干脆将沈玉江送的匕首给卖了吧。”颜宓一脸兴奋地说道。
宋安然低头,扶额,她有种哄大孩子的感觉。颜宓为什么这么幼稚啊。
宋安然哼了一声,“人家送的礼物,你转身就卖掉,你还要脸吗?”
颜宓摇头,他是真不要脸。
不管颜宓要不要脸,反正最后那把匕首还是被颜宓收走了。至于藏在什么地方,颜宓对宋安然说道:“保密!”
宋安然呵呵两声,表示不屑。谁稀罕知道啊。
小两口闹腾完了,宋安然才将承郡王的事情告诉颜宓。
颜宓得知承郡王会放弃文家大房,当即大笑起来。“文家大房完了。”
宋安然面色平静地问道:“文家会被夺爵吗?”
颜宓摇头:“不会。勋贵世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东昌侯府被夺爵。”
宋安然又问道:“陛下命刑部调查东昌侯原配夫人过世一事,又命礼部调查这位姨娘扶正的侯夫人的诰命。你觉着这两件事情会有结果吗?”
颜宓说道:“东昌侯原配夫人已经死了将近二十年,就算有什么证据,现在也找不到了。除非现在这位东昌侯夫人主动承认害人,否则这个案子很难有真正的进展。
至于诰命问题,二十年前,永和帝登基才几年,正是外忧内患的时候。那个时候永和帝为了稳定人心,是下了不少荒唐的旨意。
像这种承认姨娘扶正的旨意,我估计肯定有。至于诰命,估计也有。但是这里面肯定存在问题。比如当年的旨意是不是明发?礼部有没有登记用印,程序上有没有问题?
只要找出一个问题,以都察院那帮人的脾性,肯定能将这位姨娘扶正的侯夫人干翻。
毕竟她出身贱籍,又是姨娘扶正,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她想翻身很难。只要陛下下旨夺了她侯夫人的身份,东昌侯府的爵位就一定能够落到二房的头上。”
宋安然深想片刻,对颜宓说道:“以目前的情势,最好让文家二房直接继承爵位。世子只是世子,世子永远不是侯爷。只有当二房继承了东昌侯的爵位,事情才算尘埃落定。”
颜宓点点头,“你说的对。东昌侯这个人,就是个老混蛋,还越老越糊涂。是时候退位让贤。不过想让陛下下旨,让二房直接承袭爵位,此事不容易。除非能逮到东昌侯的大把柄。”
宋安然抿唇一笑,“说到东昌侯的把柄,我这里倒是有一个。”
“哦?什么把柄?”颜宓很惊奇。
宋安然笑道:“今儿在世宝斋,翻看西北的资料,让我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
“娘子快说。”颜宓催促道。
宋安然翻出地图,指着东昌侯府在西北的势力范围,说道:“根据我的人搜集的资料,这一片都是东昌侯府的势力范围。
这里粗看没什么吸引人的,但是这里的粮食消耗,同这里的人口不成比例。据我了解,这里流通的粮食,足够这地方的老百姓吃三年都吃不完。
更关键的是,这些多出来的粮食去向不明,来路同样不明。如果想要对付东昌侯,我觉着这是一个极好的突破点。”
颜宓盯着地图,轻声问道:“安然,你的意思是指东昌侯府在贩卖官粮?”
宋安然笑着说道:“我觉着更大的可能,是在贩卖军粮。此事需要你派人去查,我只能给你一个线索。”
颜宓微蹙眉头,皱眉深思,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关键疑点。
片刻之后,颜宓突然抱住宋安然,又在宋安然的嘴唇上狠狠亲了一口,“好安然,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经你提醒,很多当初想不透的事情我都明白了。”
颜宓无比兴奋,收起地图,急匆匆地走了。他要利用这个疑点,扩大晋国公府的战果,为晋国公府在西北争取更多的利益。
颜宓的调查在暗中进行,朝中弹劾东昌侯府的人越来越多,情势对东昌侯府越来越不利。加上承郡王主动放弃文家大房,文家大房已经陷入全面挨打的地步。
就在这个时候,颜宓的调查有了结果。当某天早朝,有人弹劾东昌侯倒卖军粮,私通外敌的时候,整个朝堂一片哗然。
东昌侯的确是个老混蛋,还是个不要脸的老混蛋。可是说他倒卖军粮,私通外敌,很多人都不相信。
颜宓一开始也不相信。但是当调查结果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不得不相信东昌侯这个老混蛋早些年的确干了不少恶心事。
倒卖军粮,私通外敌,这个罪名比什么原配姨娘严重多了。
这个时候,无人继续追究原配姨娘的事情,大家都紧盯着倒卖军粮,私通外敌。
倒卖军粮,这事肯定是真的。颜宓也留下了足够的证据,方便都察院的人去查。
至于私通外敌这事,颜宓拿走了所有的证据。为了保住东昌侯府的爵位,东昌侯就不能被定下私通外敌的罪名。
一场大案轰轰烈烈开启。宋子期和颜宓这对翁婿,在其中翻云覆雨,搅乱人心。严格控制局势,让局势按照他们的计划发展。
这份无言的默契,让翁婿二人在朝中所向披靡,大杀四方,几无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