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秦姑妈悠悠转醒,虚弱又痛苦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之前刚听完圣旨的内容,秦姑妈就昏了过去。这会醒来,她是一脑袋的问号。可是无论是镇国公,还是秦衷,都没有兴趣给秦姑妈解释事情的始末真相。
镇国侯冷漠地对秦姑妈说道:“吩咐下去,将大门上的门匾换下。将府中的规制改了。照着侯府的规制改。”
秦姑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秦姑妈拉着镇国公的衣袖,“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陛下为什么会突然夺了我们的国公爵位啊?老爷,你和我说说啊。”
镇国侯板着脸,不耐烦地说道:“你问那么做做什么,赶紧照着我的吩咐去办。迟了又会被文官御史参一本。”
秦姑妈哭着说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全都瞒着我,你们当我是死人吗?好,你们不说是吧,那我回娘家。我娘家人肯定知道事情的真相。”
秦衷心头那口怒气,突然发泄了出来。
秦衷对秦姑妈怒吼道:“我们秦家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拜晋国公府所赐。母亲要回娘家,正好替儿子问问晋国公府的人,他们到底按的什么心。”
“你说什么?”
秦姑妈连连摇头,不敢置信。秦姑妈眼中闪过惊恐之色,她问秦衷,“二郎,你说的全都是假的,对不对?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秦衷咬牙切齿地说道:“儿子有必要拿这种事情来欺骗母亲吗?母亲要是不信,你问问父亲,问问父亲,我们秦家会落到今天的地步,是不是颜家害的?”
秦姑妈朝镇国侯看去,“老爷,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快说啊!”
镇国侯板着脸,没理会秦姑妈,而是对秦衷怒吼一声,“你给我闭嘴。你招惹的祸事还不够多吗?我们秦家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不知道反省,你怎么还有脸去指责颜家。
要不是你偷偷告密,说秦裴回来了,还说颜宓同秦裴交情莫逆,又怎么会有今天的祸事?
你这个蠢货,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在犯蠢。你是想让三大国公府联合起来打压我们秦家吗?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们秦家所有人,你才甘心啊?”
“明明是颜家害了我们秦家,为什么父亲一直在替颜家说话?儿子不服。”秦衷梗着脖子,一脸倔强的模样。
镇国侯感觉非常心塞,都有了想死的心。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蠢儿子啊。
镇国侯疲惫地说道:“你怪我一直替颜家说话,不肯替你说话。你难道不知道,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保住我们秦家,为了保住你的性命吗?
这次我们秦家出事,为什么吴国公府同定国公府一直没吭声?因为这两家已经同晋国公府达成了默契,他们三家一起抛弃了我们秦家。
如今,我们秦家,虽然依旧是勋贵,可是我们秦家不容于三大国公府,其他勋贵也对我们秦家持观望态度,不会轻易接纳我们秦家。
这个时候,我们秦家要做的事情,就是低调,尽可能的低调,让陛下忘了我们,让勋贵们也忘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这才是保命的真正的办法。
依着你的性子,如果非要找颜家的麻烦,那到最后倒霉的人肯定不是颜家。或许到最后,我们秦家连侯爵都保不住。
二郎,如果你想做个平头百姓,那你尽管去找颜家的麻烦,我不拦着你。我这辈子活够了,我现在就算死了也没关系。
可要是你不想做平头百姓,那就给老子收起你的怒火,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修身养性。过个三五年,等事情过去了,我自有办法让你重新出仕。”
秦衷咬着牙,双目通红,双手攥紧。似乎下一刻就会爆发起来。
可是片刻之后,秦衷没有办法,反倒是松开了手掌,收起了怒火,只余下一双通红的双目。
秦衷无奈地朝现实低头,“父亲,儿子听你的。儿子不会去找颜家的麻烦。”
镇国侯松了一口气,欣慰地点点头,“你能将我的话听进去,还算有救。”
秦姑妈左右看看,脸色惊疑不定。
秦姑妈问镇国侯,“老爷,你刚才说秦裴回来了,这是真的吗?我们国公府落到今天的地步,是不是因为秦裴那个灾星?
秦裴和他的娘害我们国公府害得还不够吗?他走了就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祸害我们国公府?他到底和我们国公府有什么仇什么怨?
老爷,你告诉我秦裴在哪里?我要亲自问问他,我要问他到底安乐什么心,是不是要将我们秦家人都害死,他才肯罢休?”
镇国侯长长一叹,对秦姑妈说道:“现在没人知道秦裴的下落。陛下发动锦衣卫和禁军搜捕秦裴,都没有找到人。我估计秦裴已经离开了京城。”
秦姑妈听到秦裴有可能离开的京城,心头顿时松了一口气。不管秦裴是个什么样的灾星,只要他离开了京城,不再祸害秦家,秦姑妈就可以‘大度’的不去计较秦裴曾经做的事情。
却不料秦衷突然插话,“母亲想知道秦裴的下落,问我们没用。要问就去问颜宓和宋安然。当年就是他们两口子救走了秦裴,这次秦裴回京,同样是他们两口子在替秦裴打掩护。”
秦姑妈脸色剧变,她盯着秦衷,怒道:“二郎,你不要胡说。颜家怎么可能替秦裴打掩护。”
秦衷呵呵冷笑起来,“母亲到现在还对晋国公府抱有幻想,也不知道颜宓和宋安然给母亲灌了什么*汤。
母亲,儿子同你说实话,我们秦家落到今天的地步,起因全在秦裴身上。至于颜宓宋安然两口子,就是帮凶,是罪魁祸首。
儿子身为禁军副统领,奉命捉拿秦裴。宋安然不仅不配合,反而还和颜宓一起算计我。致使儿子不仅没抓到颜宓,还被陛下斥责,引起陛下的震怒。
母亲,颜宓和宋安然两口子害得我们秦家这么惨,他们情愿维护秦裴这个野种,也不肯维护正经的亲戚。这样的人,母亲真以为他们还有亲情可言吗?母亲真要替他们说话吗?”
秦姑妈脸色煞白,她不敢相信秦衷的话。秦姑妈眼巴巴地看着镇国侯,“老爷,二郎说的都是真的吗?我们秦家落到今天的地步,真的是颜宓两口子害得?”
镇国侯叹了一声,“夫人,你不要听二郎胡说八道。若非二郎到陛下跟前告密,说秦裴回了京城,又怎么会有后面的事情。
说到底,我们秦家落到今日的地步,颜家有责任,二郎同样有责任。至于秦裴,他错就错在不该回来。既然离开了,又何必再回来。”
秦衷怒道:“父亲,儿子的确有错。可是颜家同样有错。但凡颜家肯顾念一下亲戚情分,顾念一下四大国公府的利益,颜家就不该对我们秦家下毒手。”
镇国侯可没有被秦衷的话蛊惑。
镇国侯怒视秦衷,“你还有脸说?是你首先破坏了四大国公府的同盟。事到如今,你根本就没资格去指责颜家。说到底,我们秦家落到今日地步的罪魁祸首就是你。”
秦衷脸色剧变,他想替自己辩驳,他想说他不是罪魁祸首。
秦衷望着镇国侯,嘴唇哆嗦着说道:“儿子,儿子没有……”
“没有什么?镇国侯非常不客气的打断秦衷的话。
镇国侯一步步紧逼,“你是想说你没有因为嫉妒秦裴,所以才偷偷去告密吗?你想说你没有被嫉妒愤怒冲昏头脑,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吗?
你是想说我们秦家落到今天,你没丝毫的责任,责任全在颜家吗?秦衷,你还是男人吗?你身为男人的担当去了哪里?
为父一直教导你,男人要有担当,错了就是错了,不要试图辩解。可是你呢,你一直在找借口,一直在指责颜家如何如何,你就没有想想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今天的地步?”
秦衷脸色灰白,张张嘴,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镇国侯苦口婆心地对秦衷说道:“事到如今,再去计较谁的责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如今我们秦家没有了国公爵位,也没有了实权,从今以后大家都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吧。”
“我不信!”
秦姑妈突然叫了起来,“我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我要回娘家问清楚,我一定当面问清楚此事。”
秦姑妈说完,就朝外面冲去。
“母亲?”
秦衷见自家父亲无动于衷,没有让人去阻拦秦姑妈,秦衷感到很吃惊。
秦衷问镇国侯:“父亲,母亲要去颜家,不用拦着吗?”
镇国侯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母亲是回娘家,为何要拦着。”
顿了顿,镇国侯又对秦衷说道:“你母亲可以去颜家闹,因为她是颜家的闺女。但是你不行,你只是颜家的外孙,你不准去颜家胡闹。要是让我知道你敢偷偷出门,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秦衷低头,小声嗯了一下,“父亲放心,儿子虽然深恨颜家,但是儿子绝不会乱来。儿子一定听父亲的话,修身养性,以待将来。”
镇国侯欣慰地点点头,“以后不要再人前提起颜家,更不要让人你察觉你对颜家的不满。小心被有心人利用。”
秦衷点头应下,“儿子明白。”
秦姑妈坐上马车,急匆匆地来到晋国公府。
秦姑妈心头积攒了万千怒火,她就想当着宋安然的面问一问,宋安然和颜宓到底安的什么心,为什么要害秦家?难道秦家失了国公爵位,对颜家就有好处吗?
说好的同气连枝,说好的守望相助,到了关键时刻全成了狗屁。
秦姑妈在二门下了马车,没理会守门婆子,直接朝上房走去。
守门婆子见状,心知不好,赶紧去禀报宋安然。
宋安然得知秦姑妈来了,没有丝毫意外。秦家被夺爵,贬为侯爵,秦姑妈迟早是要上门闹一场的。
唯一麻烦的就是颜老太太那里。
整件事情,从始至终,一直瞒着颜老太太。
如今秦姑妈来了,秦家被贬为侯爵的事情再也瞒不住了。一旦颜老太太问起,很多事情就必须摊开来说。
宋安然对白一吩咐道:“带人将上房围起来,不准任何人窥探。喜秋,喜春,你们这就跟我去上房见老太太还有秦姑妈。”
“奴婢遵命。”
宋安然带着丫鬟婆子去上房,白一叶带着护卫将上房围了起来。
宋安然让丫鬟婆子们都守在门口,没她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出。
宋安然走进上房,就见秦姑妈正趴在颜老太太身上哭诉。
秦姑妈一见宋安然,当即就跳了起来。手指着宋安然,“你这败家的毒妇,你还有脸来见我!”
宋安然冷哼一声,“所有无关的人全都滚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颜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见状,犹豫了一下,见颜老太太点头,全都乖觉的退了出去。
秦姑妈带来的丫鬟婆子还站在原地没动。
宋安然呵呵冷笑,“到了晋国公府的地盘,还敢不听本夫人的话,该打。来人,将这些人全都带出去打一顿。”
“你敢动我的人?”
秦姑妈气的跳脚。
宋安然冷冷一笑,“在晋国公府,就得守着晋国公府的规矩。”
“你敢?”秦姑妈怒道。
宋安然嗤笑一声,“本夫人有何不敢。”
这个时候,白一已经带着人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押着秦姑妈的丫鬟婆子就拖了出去。丫鬟婆子们挣扎大叫,白一直接命人用臭袜子堵嘴,强行拖着这些丫鬟婆离开了上房。
“娘,宋安然欺人太甚,根本就是在打我的脸,你老就不管管吗?”秦姑妈见斗不过宋安然这个蛮横狡猾的女人,转头搬救兵。
颜老太太撩了撩眼皮,面无表情地说道:“元娘,你先坐下。有什么问题慢慢说。当着老身的面,大郎媳妇不会乱来。”
秦姑妈气急败坏地说道:“宋安然已经乱来了,什么叫做不会乱来。娘,难不成我们秦家的事情,你事先早就知道了?你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秦家被夺爵吗?娘,你好狠的心啊!”
“你给我闭嘴!”颜老太太气的怒斥秦姑妈,“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胡说八道。你要不要解决问题?要的话,就听我的话坐下来好好说话。如果你继续大吼大叫,那就滚回去,老身只当没有生过你。”
秦姑妈被吓住,脸色都变了。又是惊讶,又是伤心,又是愤怒,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坐下来,一脸气呼呼的样子。
颜老太太冲秦姑妈哼了一声,早就该这样了,还能少挨两句骂。
颜老太太朝宋安然看去,语气阴沉沉地问道:“大郎媳妇,秦家被贬为侯爵,此事是真的吗?”
宋安然坐在下首,躬身说道:“回禀老太太,此事是真的。就是几个时辰之前的事情。”
颜老太太又问道:“元娘说,秦家会落到今日地步,是你和颜宓算计了秦家?这话对吗?”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回禀老太太,这话当然不对。我和夫君不可能算计秦家。秦家被夺爵,贬为侯爵,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秦家咎由自取。另外一部分原因是我们晋国公府,定国公府,还有吴国公府三家一起商量,决定放弃秦家。”
一听三大国公府联手放弃秦家,颜老太太悚然而惊。
秦姑妈却极为愤怒,“你们三家凭什么放弃我们秦家?说好的同气连枝,守望相助,难道都是放屁吗?”
宋安然轻飘飘地瞥了眼秦姑妈,然后平静地说道:“为什么放弃秦家,这个问题镇国侯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要是镇国侯羞于启齿的话,秦姑妈也可以问秦衷。问问秦衷最近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秦姑妈替儿子狡辩道:“他能做什么?他只是奉命办差。”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姑妈,问道:“秦衷奉的谁的命?办的什么差?秦姑妈口口声声在老太太跟前指责我和夫君,为何不敢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老太太?断章取义,造谣陷害,秦姑妈这一手玩得挺溜。只可惜这里是晋国公府,容不得秦姑妈放肆。”
秦姑妈被气的心口发痛,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娘,你看看,你快看看啊。宋安然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娘还敢认为她是无辜的吗?”
宋安然嗤笑一声,说道:“是否无辜,同怎么对待长辈是两回事。如果秦姑妈非要胡搅蛮缠,将两件事情混为一谈,那没什么好说的。秦姑妈可以回去了。以后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大家还能做亲戚。”
秦姑妈大哭,张嘴就要怒骂宋安然。
颜老太太及时阻止秦姑妈,“别叫了。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听老身同大郎媳妇将话说完吗?”
秦姑妈抽泣了一下,“娘,女儿难受。”
颜老太太面无表情地说道:“难受也给我忍着。”
这下子秦姑妈没办法了。如今的晋国公府,没有颜老太太的支持,秦姑妈简直是寸步难行。
秦姑妈也是个有眼色的人,见自己亲娘真的生气了,赶紧止住了哭声,一脸愤恨地盯着宋安然。
颜老太太问宋安然:“三大国公府为何要放弃秦家?”
宋安然神情有些凝重地说道:“回禀老太太,这事情就说起来就太长了。”
颜老太太板着脸说道:“那就长话短说。”
宋安然斟酌了一下,说道:“秦娟嫁给了承郡王,承郡王身为嫡长子,按理应该得到陛下的重视。可是如今陛下不仅不重视承郡王,还处处防备承郡王。新年宫里面发生的事情,想必老太太也听说过,很显然陛下已经盯上了承郡王。承郡王能不能够度过这个危机,现在谁都说不准。”
秦姑妈突然大怒道:“你们就因为这个原因放弃了秦家,简直无耻。”
宋安然翻了一个白眼,秦姑妈果然是急性子,就不能好好听人将话说完吗?
颜老太太瞪了眼秦姑妈,警告秦姑妈不准开口说话。
然后颜老太太才对宋安然说道:“三大国公府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放弃秦家。”
宋安然点点头,“老太太说的对,三大国公府肯定不会单纯的因为这个原因放弃秦家。”
顿了顿,宋安然又继续说道:“秦家身为承郡王的妻族,理应给承郡王足够的支持。并且以身作则,低调行事,暗中积蓄力量,防备陛下,以图将来。
只可惜,这些年秦家什么都没有做,秦家从上到下都在混吃等死。不仅如此,秦家还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秦衷竟然跑到陛下跟前告密。
秦衷明明知道,陛下有意收拾四大国公府,四大国公府最大的敌人就是坐在龙椅上的陛下。
可是秦衷仅仅因为嫉妒,因为愤怒,就跑到陛下跟前告密。老太太,这样冲动易怒,没有丝毫大局观的人,谁还敢合作?
定国公府和吴国公府明确表态,他们不敢和秦家合作。我们晋国公府作为秦家的亲戚,原本是该替秦家回旋,奈何秦衷自己作死。
他为了在陛下跟前立功,竟然敢在大街上搜查孙媳妇的马车。秦衷此举,等同于一巴掌狠狠打在晋国公府的脸上,当着众人的面同我们晋国公撕破脸面。
老太太,秦衷的巴掌已经打在了脸上,我们晋国公府不是软柿子,岂能任由他打。
秦衷敢撕破脸面,那就别怪我们三大国公府抛弃他们秦家。说到底,秦家洛带今日地步,全是秦家人咎由自取。
秦姑妈跑到我们国公府兴师问罪,好没道理。若非看在秦姑妈是亲戚的份上,我之前就直接命人一棍子将秦姑妈打出去。”
秦姑妈咬牙切齿,连声怒斥宋安然胡说八道,是在栽赃嫁祸。
宋安然嘲讽一笑,“我是不是栽赃嫁祸,秦姑妈心里头比谁都清楚。”
颜老太太阻止秦姑妈闹腾。
颜老太太面无表情地问宋安然,“你说秦衷告密,秦衷告了什么密?”
宋安然语气平淡地说道:“秦裴突然回京,秦衷心头嫉妒秦裴,一时想不开,就跑到陛下跟前告密。还说秦裴同夫君交情莫逆。
说秦裴当年逃走,是夫君相助。又说秦裴这次回来,夫君同样在替秦裴打掩护。陛下知道此事后,一面命禁军锦衣卫大肆搜捕秦裴,一面派内卫死死地盯着我们晋国公府。
前几天,国公府外面全是内卫,就连出门买菜的下人都有内卫盯着。对了,秦衷因为告密,陛下特意提拔他为禁军副统领,负责捉拿秦裴。
秦衷急于求成,立功心切,于是就在大街上拦着孙媳妇的马车,口口声声说孙媳妇窝藏朝廷钦犯,要搜孙媳妇的马车。
后来还惊动了五成兵马司和京城衙门。媳妇为了息事宁人,不得已让他们搜了马车。结果媳妇自然是清清白白的。老太太,事情的大体经过就是这样的,孙媳妇没有一句虚言。”
颜老太太听完宋安然的讲述,气的脸色都发青。
没想到晋国公府竟然会被内卫盯上。若非及时抛弃了秦家,元康帝的拳头是不是就会砸在晋国公府的头上。
颜老太太转头,怒视秦姑妈,“看你养的好儿子。吃里扒外,脑子被驴踢了。竟然伙同外人来算计亲戚。秦衷他既然率先撕破脸面算计亲戚,那就没资格来责怪颜家。秦家落到今天的地步,全是秦家人活该。”
秦姑妈大惊失色,“娘,你可不能被宋安然蛊惑啊。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
颜老太太怒道:“事情不是这样,那你说说看事情真相是怎么样的?”
秦姑妈张张嘴,还没说出话来,颜老太太就抢先说道:“秦裴突然回京,这事是不是真的?秦衷嫉妒秦裴,跑去告密,这事是不是真的?
秦衷被提拔为禁军副统领,是不是真的?秦衷当街拦着大郎媳妇的马车,说大郎媳妇窝藏朝廷钦犯,这是不是真的?
一桩桩,一件件,有冤枉秦衷吗?但凡秦衷有点大局观,不去告密,也不会有今日的祸事。元娘,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秦裴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当年秦裴逃走,我们四大国公府就有默契,从今以后不提秦裴。就算秦裴有一日突然回京,我们四大国公府也全当不知道此事。
秦裴的身份敏感,他的事情更敏感。这件事情秦衷会不知道吗?他既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偏偏还要去告密,可见他心里面根本就没有四大国公府,只有秦家。
这次要不是三大国公府及时出手,化解了此事。今日你上门来,看到的不会是老身,而是满屋子的锦衣卫。
是不是我们晋国公府落到抄家流放的下场,你家秦衷因此加官进爵,你就满意了?等颜家抄家流放那一天,元娘,你还会记得老身吗?”
秦姑妈连连摇头,神色惊慌不安。
秦姑妈急切地说道:“娘,女儿怎么可能不认你。你可是女儿的亲娘啊。秦衷真的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没有坏心,他没想过害晋国公府,更没想过要让晋国公府抄家流放。
娘,你仔细想想,这件事情难道真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吗?宋安然同颜宓在做决定的时候,可曾问过我家老爷?
但凡他们问一声,我家老爷肯定会出面拦着秦衷,不让他乱来。如此一来,后面的事情都不会发生,秦家也不会夺爵。
可是宋安然同颜宓,他们两口子成心报仇,瞒着所有人联络定国公府和吴国公府,偷偷的就做了决定。他们这是背信弃义,这是对自己人下毒手,是要下地狱的。”
颜老太太看着秦姑妈,深深的叹了一声。“元娘,朝堂上的动静,你没有及时知道,还情有可原。要说秦蒙不知道,你认为老身会信吗?
秦蒙明知道秦衷去宫里面告密,他有做什么吗?他有上我们晋国公府解释过此事吗?他可曾主动拦住秦衷?
元娘,老身请你客观的想一想,秦蒙秦衷父子真有你说的那么无辜吗?就算秦衷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变得无知短视,秦蒙也跟着变得无知短视了吗?
秦蒙对秦衷的事情坐视不理,就等于是默认。默认秦衷投靠陛下,默认秦衷暗害晋国公府。元娘,是秦家父子不仁不义,那就怪不得我们晋国公府联合其他两家抛弃秦家。”
秦姑妈一脸傻愣住,“娘,你真的如此狠心?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女儿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落到如此地步?”
颜老太太冷哼一声,“秦家还好好的,只是贬为侯爵,这已经是天下大部分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好事。你有什么可哭的?
老身没有找秦家父子的麻烦,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你又凭什么说老身狠心?
元娘,老身是晋国公府的老太太,理应为晋国公府的利益考虑。就像你,嫁到了秦家,不也一心一意的替秦家考虑。
你现在让老身替秦家张目,回头指责大郎和大郎媳妇做得不对,你认为这合适吗?
大郎和大郎媳妇就算有对不起你们秦家的地方,但是他们两口子对得起晋国公府。他们两口子尽到了当家人的责任,努力维护晋国公府的利益。老身没有理由指责他们。”
秦姑妈呆愣愣地望着颜老太太,似乎是被打击到了,还没反应过来。
颜老太太叹气,她也不忍心看到亲闺女这副模样。可是这次的事情,颜老太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站在秦姑妈这边。
秦姑妈嘴唇哆嗦着,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娘,你好狠的心啊。你怎么就只信宋安然的话,不信女儿的话。娘,你这是偏心啊。”
颜老太太板着脸问道:“你说老身偏心,那好,老身就问问你,秦蒙秦衷父子是怎么对你说的?他们是不是说秦家落到今天的地步,全是颜家人害的?”
秦姑妈抽泣着,目光有些躲闪,心里头有些心虚。
秦姑妈咬着牙,说道:“秦衷的目的只是想将秦裴赶走,他没想过要害晋国公府。”
宋安然闻言,嗤笑一声:“不用秦衷告密,秦裴自己也会离开京城。”
秦姑妈死死地盯着宋安然,“这么说大郎媳妇知道秦裴的下落?”
宋安然挑眉一笑,说道:“不知道。秦裴回来的消息,我还是从秦衷口中知道的,我怎么可能知道秦裴的下落。”
“你胡说八道。”秦姑妈怒声指责宋安然。
宋安然嘲讽一笑,“要是秦姑妈不信,现在就可以回秦家问秦衷。你问他,当日在相国寺,他是不是拦着我,让我带话给秦裴,警告秦裴不准祸害秦家。
也是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秦裴偷偷回京的事情。结果秦裴没祸害秦家,真正祸害秦家的反倒是秦衷。”
秦姑妈胡搅蛮缠,“就算秦衷告密不对,可是他并没有造谣生事。你和颜宓私下里同秦裴来往,你们敢做,凭什么不让人说。”
宋安然嘲讽一笑,“秦姑妈,我们可没拦着秦衷说话。秦衷可以随便说任何话,只要他能承担得起随便说话的责任。
一边想随便说话,一边又想不用承担责任,秦姑妈,这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秦姑妈今天上国公府闹腾,我想秦蒙和秦衷父子肯定没有出手阻拦吧。为什么不阻拦,因为他们就是想让秦姑妈当出头鸟,让秦姑妈试探我们颜家的反应。
秦姑妈回去后,请转告他们父子二人,聪明反被聪明误,以后少自作聪明。安安分分的,秦颜两家依旧是亲戚。要是不安分,哼,那就别怪我们不顾念亲戚情分。”
“你,你放肆!”
秦姑妈底气不足的指责宋安然。
宋安然冷冷一笑,“秦姑妈,你愿意为他们父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是你的事情。你别想指望颜家也跟你一样,掏心掏肺地对待秦家人。这次的事情,我们已经手下留情。再有下次,定要彻底铲除秦家。”
宋安然说出最后一句话,分明带着浓烈的杀意,将秦姑妈吓了一跳。就连颜老太太也被惊动了。
眼老太太微蹙眉头,不过并没有出言阻止宋安然。
宋安然身为国公夫人,此刻她在维护国公府的名誉。颜老太太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拆台。
秦姑妈指着宋安然:“你这个毒妇,你害了我们秦家不够,你还想做什么?”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我会做什么,端看你们秦家怎么做。”
“你别想吓唬我,我告诉你,我们秦家……”
“够了,都少说两句。”
颜老太太出言打断了秦姑妈余下的话。
颜老太太说道:“事情的缘由已经弄清楚了,秦家已经被贬为侯爵。事到如今,再来讨论谁对谁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元娘,老身明白你的心情,老身也不计较你回娘家闹场子的事情。但是从今以后,老身不准你再提起此事。你心里头计较此事,老身不管,也管不了。但是你嘴上不准再计较。”
秦姑妈不满,“娘,我还是你的亲女儿吗?”
颜老太太冷哼一声,说道:“你要不是老身的亲闺女,老身早就一棍子打死你这个混账玩意。”
秦姑妈浑身哆嗦了一下,抽泣道:“娘,你好狠的心。”
“老身本就心狠,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秦姑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是为什么啊?她为什么要回来找罪受啊。娘都不要她了,她还回来做什么啊。
秦姑妈哭得伤心不已,颜老太太却没理会,就让秦姑妈哭去。
接着,颜老太太又对宋安然说道:“大郎媳妇,你和颜宓的事情,老身不想管,也管不了。但是下一次,老身希望你们不要事事都瞒着老身。
老身虽然老了,但是老身的脑子还没老,老身还能思考,也懂得权衡利弊。如果你担心老身会坏你们的事情,那大可放心。
老身坏任何人的事情,也不可能做出损害国公府利益的事情。大郎媳妇,老身的话你记住了吗?”
宋安然微微躬身,说道:“这次是孙媳妇考虑欠妥,请老太太责罚。下次,孙媳妇一定会提前告知老太太一声,绝对不会事事都瞒着老太太。”
颜老太太点点头,“都下去吧。老身被你们吵得头痛。
“孙媳妇遵命。”
宋安然起身离去。
秦姑妈睁大了眼睛,眼巴巴地看着颜老太太。
颜老太太挥挥手,对秦姑妈说道:“走吧,走吧。老身能力有限,你留下来,老身也没办法让陛下收回旨意。
既然陛下已经将秦家贬为侯爵,你就认命吧。以后好好过日子,好好管教秦衷,不要让他再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秦姑妈大哭起来,“娘,你是不要女儿了吗?”
颜老太太双眼湿润,依旧板着脸说道:“老身要不起啊。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他们两父子还等着你的消息。”
秦姑妈不舍的站起来,一步三回头,盼着颜老太太能够改变主意,多留她一会。
可是颜老太太却不肯看她,最后秦姑妈失望离去。走的时候,眼泪都还没有止住。
宋安然站在路口,目送秦姑妈远去。
之前包围上房的那些护卫,也都悄然离去。
白一回到宋安然身边复命。
宋安然对白一说道:“多安排几个人盯着秦家。”
白一问道:“夫人是担心秦家会继续闹腾下去?”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我不担心秦家闹事。我担心的是有心人会继续利用秦家,比如我们‘英明神武’的陛下。”
白一想不透秦家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不过白一还是点头领命,“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去安排人盯着秦家。”
宋安然回到遥光阁,颜宓正在书房。
颜宓见宋安然回来,就问道:“秦姑妈已经打发了?”
宋安然点点头,“已经打发走了。秦家父子一直瞒着秦姑妈,直到今天秦姑妈才知道所有的事情。”
颜宓说道:“秦姑妈立场所限,怪不得她。真正该死的是秦家父子。”
宋安然含笑问道:“这次对秦家手下留情,后悔吗?”
颜宓摇头”“形势所迫,必须对秦家手下留情。而且我做事,从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