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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一心惦记着钱,面子的问题,大可以之后再谈。

她也不管古氏的感受,宋安然的看法,急切地说道:“安然,既然你知道侯府困难,那就太好了。你看过年了,处处都要花钱。而且前段时间,因为你们宋家,侯府上下都受了惊吓。安然啊,关于侯府上下受惊一事,你们宋家是不是也该另外给一点补偿?就当是压惊银子。”

方氏果然够直接。为了钱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古氏不忍直视,她就知道方氏一开口,准没好事。

只是话已经说出口了,还是让方氏继续说下去吧。古氏也想看看宋安然的态度。

如今宋安然管着宋家,宋安然的态度就代表了宋家的态度,代表了宋子期的态度。

宋安然轻声一笑,“大舅母想要银子,直说就是了。何必扯上十几天前的事情。”

方氏呵呵一笑,“我这不是担心你心里头不痛快嘛,侯府问宋家要银子,总得有个名目,对不对?”

宋安然巧笑嫣然,她没理会方氏,而是直接问古氏,“外祖母也是这个意思吗?也认为我们宋家该给侯府一笔压惊银子?”

古氏先撩了撩眼皮,接着又半眯着眼睛,说道:“这件事情啊,你得和你大舅母谈。她管着侯府,侯府日子到底怎么过,也是她说了算。”

宋安然同情地看了眼方氏,真可怜。凡是脏的,臭的,见不得人的事情,古氏全交给方氏去办。就算出了差错,那也是方氏的错,和古氏半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方氏不这么想。在她看来,古氏这是放权。一旦她从宋家要到了银子,那这笔银子就全由她来支配,老夫人可不能插手。

所以方氏有几分得意。

宋安然抿唇一笑,钻到钱眼里的方氏,真是蠢得可笑。

宋安然问道:“不知道大舅母想要多少银子!”

方氏双眼瞬间发亮,“安然啊,你真的愿意给侯府银子?”

宋安然挑眉一笑,“我们宋家住在侯府,侯府有困难,自然应该伸出援助之手。不过,具体的还得看大舅母的诚意。”

“我有诚意,我有很多诚意啊。安然,你看侯府人口多,开销多,能不能给个三两万两银子,好让侯府周转一下。”

还真敢开口。

宋安然轻轻摇头,“大舅母,外甥女也不瞒你,宋家不是开善堂的。就算宋家真开善堂,侯府也没到需要宋家接济,才能有饭吃的地步。”

“你什么意思?不给钱?”方氏脸色顿时一变,瞪着一双眼睛,表情像是要吃人。

宋安然笑道:“大舅母稍安勿躁。我说了,侯府有困难,宋家身为侯府的亲戚,自然该帮忙。这样吧,我给侯府两千两,就当是给大舅母,给表姐妹们,还有什么丫鬟啊,仆妇啊压惊。”

才两千两,这是打发叫花子吗?

方氏那脸色极为难看,“安然,你不乐意给钱就明说。干什么用银子来羞辱侯府?”

宋安然一脸无辜,委屈又茫然,“是大舅母问我要银子,我答应给银子,怎么又成了羞辱。大舅母,好是你,坏是你,人是你,鬼也是你,你让外甥女怎么活?我父亲不在京城,大舅母是要趁机逼死我吗?”

宋安然说哭就哭,绝对是影后级别的实力演技派,让古氏和方氏都措手不及。

方氏指着宋安然,大过年的哭哭哭,真是晦气。

“你,你……宋安然,你给我闭嘴。新年里头,你哭什么哭。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是我们侯府以大欺小。”

宋安然止住哭声,泪眼朦胧地看着方氏,又朝古氏那边扫了眼。然后可怜兮兮地说道:“难道不是大舅母欺负我吗?我都说了愿意出两千两银子,结果大舅母竟然指责我在羞辱侯府。早知如此,我就该一两银子也不出。这样一来,大舅母就没有理由指责我羞辱侯府。”

方氏怒气横生,急冲冲地说道:“我是这个意思吗?我的意思是,你给的银子太少了。才两千两银子,是将我们侯府当做叫花子打发吗?”

宋安然哆嗦了一下,“可是我听说侯府每年过年的时候,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打赏银子,也没有两千两。我就想着,我给两千两,好歹让大舅母阔绰一点,打赏下人的时候也能大方一回。”

“你简直是岂有此理,你是在嘲笑我抠门吗?”方氏气急败坏。

“够了,都不要再说了。”古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宋安然这臭丫头,分明是在扮猪吃老虎,牵着方氏的鼻子,将方氏戏弄得团团转。结果方氏连这么简单的把戏都没看穿,都没用脑子想一想,义无反顾的就跳入宋安然一早挖好的坑里面。

古氏感觉自己都快被方氏蠢哭了。

方氏原本还有一肚子话要说,她一定要大骂宋安然一顿。结果一对上古氏的眼神,方氏瞬间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方氏猛地低头,她也快被自己给蠢哭了。

古氏暗自冷哼一声,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方氏也不是蠢到无可救药。

古氏开口对宋安然说道:“安然啊,关于这个压惊银子的事情,也是为了大家面上好看,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名目。老身今儿也豁出脸面,和你说句实话。侯府这几年,日子是一年不如一年。没有大的进项,只靠着祖宗们留下的铺子庄子过活,你说这日子还能过吗?

侯府在京城扎根了近百年,亲朋好友,官场同僚,没有一百家,也有三五十家。等到正月里,你大舅母就得一家家上门拜年,送礼。这一出门就是钱。家里几百口人,天天张着嘴,也等着钱。侯府不是宋家,侯府的开销实在是太大了,想省都省不了。为了这个事情,上个月老身还让你大舅母当了几样物件,其中就有宋家送来的压惊礼物。

老身也知道当东西不合适,会被人笑话,嫌弃。可是老身也是没办法。但凡侯府的日子还能过下去,老身何至于当东西,何至于不要脸面的问宋家要钱。安然,老身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给老身表个态吧。这回可不能拿哄你大舅母那一套来哄老身。”

果然是豁出了脸面不要。

古氏都撸起袖子亲自下场,问宋安然要银子。宋安然能怎么办,总不能一口回绝。毕竟宋家还住在侯府。

宋安然说道:“不瞒外祖母,这次家父出事,花费巨大,几十万两银子拿出去,几乎将宋家的老底掏空。”

方氏插话,“既然老底都掏空了,那怎么还有钱给那么丰厚的赏银。连安乐都有八百两银子,你身为宋家嫡女,岂不是得有两千两?”

宋安然瞥了眼方氏,“大舅母难道不明白收买人心的重要性吗?我之所以在这个困难时期,还坚持给大家一份丰厚的赏银,目的就是为了笼络人心。没有这些忠心耿耿的下人,宋家如何在京城立足?

光知道让下人们付出,却不肯给他们一份丰厚的赏银,长此以往,如何能让下人们时实心实意的替主家做事?更何况,现在宋家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这个时候给大家一份丰厚赏银,不仅能笼络人心,更能稳住人心。人心稳住了,宋家才不会倒。”

古氏连连点头,“安然说的有理。老大媳妇你好好听听,论笼络人心的手段,你得跟安然学学。”

方氏气的一口血差点喷出来。她堂堂侯府当家太太,还要跟宋安然一个小姑娘学怎么管家,像话吗?

侯府又不是宋家。宋家一家一户,简单得很。侯府这边,先不说那几百口的族人,就说侯府内三个房头,明争暗夺,那是宋家能比的吗?

不说侯府没钱,就算侯府有钱,也不可能像宋安然那样糟蹋。宋安然糟蹋了钱,收买的人心全都归她所有。

方氏要是糟蹋了钱,收买的人心可不一定是大房的,说不定就是二房,三房派来的刺头。

方氏不好反驳古氏,只要撇头翻了个白眼,表达自己的不屑。

古氏没注意到方氏的动静,坐在方氏对面的宋安然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宋安然不可能替方氏说好话。

宋安然对古氏说道:“外祖母,宋家的困难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别看孙女今天大手大脚的撒钱,其实孙女如今也是底气不足。如今宋家的库房空得可以跑耗子。账房那里,存银还不到一万两。

这其中还包括了未来几个月的家用。至于宋家在外面的产业,为了救出家父,孙女抽调了铺子上大部分的现银。如今铺子上周转不灵,长此以往,宋家的产业怕是要缩水一半。

之前孙女说给两千两,那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连孙女的过年银子都拿了出来。否则的话,就得动用宋家几十口人的口粮钱。”

宋安然不哭了,反而开始诉苦。

宋家遭难是事实,宋家损失惨重也是事实。

谁敢说宋家还有大把的银子,宋安然跟谁急。

至于过年赏银,就如宋安然所说,花钱稳住人心,值得!可是这不代表宋家就该拿出大把银子支持侯府。

正所谓救急不救穷。侯府困难,侯府那么多人,总能想出解决的办法来。

古氏瞪着宋安然,她没想到,自己苦口婆心,连老脸都豁出去了,宋安然竟然不为所动,还跟她诉苦。

古氏心里头咒骂,宋安然这个奸猾似鬼的臭丫头,果然是宋家的种。

于是古氏不再客气,直接和宋安然开口,“安然啊,无论如何,你也得给老身凑个万把两银子才行啊。”

这也太不要脸了,这是要明抢吗?

宋安乐都开始吐槽了。

宋安然战斗力杠杠的,岂会被古氏轻易打败。宋安然一脸为难,“外祖母,孙女没办法啊。宋家的账房上真的没钱了。”

见古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宋安然又说道:“实在不行,孙女还有一点私房银子,大概有个一千两左右。凑足三千两,这是孙女能做到的极限了。若是还不够的话,那不如将孙女卖了吧。”

“胡说八道!”

古氏气的心口发痛。

宋安然这是在戳侯府的脊梁骨,这是在打侯府的脸面。

侯府逼着外孙女拿钱,外孙女无奈之下说要卖身,这要是传扬出去,侯府还有脸面做人吗?

宋安然说哭就哭,“孙女说真的,宋家真的没钱了。外祖母,求你可怜可怜孙女,可怜可怜宋家吧。家父还在外面查案,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情。万一家父那里出了事情需要用钱,到时候孙女只能变卖宋家的产业。呜呜……”

宋安乐见宋安然哭,也跟着哭起来。这个时候不哭,还等何时!

两姐妹一哭,这屋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极为尴尬和难堪。

古氏气的半死,指着方氏,又指指宋安然。无声呵斥方氏,瞧你惹来的祸事。

方氏咬牙,突然张口说道:“三千两就三千两。今天能拿银子吧。”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宋安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方氏。

她演戏都演到了这个份上,方氏竟然还好意思要银子。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宋安乐也是傻愣住了,她算是见识了方氏的贪婪嘴脸。

宋安然朝古氏看去,双目含泪,眼神极为复杂。像是在询问,这是在开玩笑吗?侯府就允许方氏如此丢脸。

古氏却撇过头,不和宋安然对视,也不开口呵斥方氏。显然是默认了方氏丢脸的行为。

宋安然暗自冷笑一声,面露嘲讽之色,轻咳一声,说道:“既然大舅母都开口了,我肯定会让人将银子送来。对了,大舅母收到银子之后,麻烦写一张收据。”

“还要收据?”方氏惊住。

宋安然更惊。

“不要收据?难道侯府支出几千两银子,就随便在账本上用笔一划,就算了吗?过个一年半年,翻开账本一看,谁还记得那笔银子是怎么花出去的。大舅母不会是真的用笔一划,就算是清账了吧。”

方氏哼了一声,“胡说八道。我当然知道做账要账目清楚。可宋家和蒋家是亲戚,亲戚之间那需要收据。”

“亲戚之间当然需要收据。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亲戚之间涉及到银钱来往,更应该说清楚。要是大舅母为难不给收据,那我也只好收回之前的话,不给银子。”

宋安然态度坚决,不容反对。

方氏怒气横生,深吸了几口气,总算那口怒火压了下去。

“好吧。就给你收据。”

宋安然又笑道:“一定要大舅母亲笔书写的收据。”

“放心,肯定是亲笔书写的。”方氏双手绞着手绢,心道,总有一天她要狠狠教训宋安然一顿。谁让宋安然奚落她,嘲笑她,落她面子。

银子的事情刚说完,金桔也回来了。

古氏问金桔,“事情查得怎么样?有没有查出究竟是谁捡了安乐的红包?”

金桔先是偷偷地朝方氏看了眼,然后才说道:“回禀老夫人,奴婢问了所有人,都说今天没有去过花园,更没有走过那条僻静的小道。奴婢在想,是不是安乐表姑娘记错了。”

宋安乐大声辩解,“不可能。我虽然没看清那个人的长相,可是我分明记得,她没穿侯府下人的衣服,穿的好想是绿色的衣裙,手里好像还拿了一件披风。”

金桔朝宋安乐看过来,“可是奴婢问过府中所有姑娘和姨娘,都说没有去过花园。而且奴婢还问了看守园子的下人,都说今天没见过府中的姑娘和姨娘。她们都说只远远看到安乐表姑娘一阵风的跑过去”

古氏问道:“是不是看守园子的下人捡到了红包?”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特意问了那几个下人,还搜了身,搜了她们的屋子,什么都没有发现。”

方氏当即说道:“哎呀,这可怎么办。那可是八百两啊。究竟是哪个小贼捡到了不肯交出来。”

古氏蹙眉,“安然啊,这事要是发生在平常日子里,老身说什么也要将侯府翻一遍,帮忙找到红包。可是今天过年,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可不能让这件事情毁了大家过年的心情。这件事情,要不暂时就算了。”

“那可是八百两!”宋安乐急地哭。

宋安然瞪了眼宋安乐,然后说道:“外祖母说的有理。八百两不是小数目,可是却比不上过年这件事情重要。这次就当是给我们一个教训,以后凡是涉及到银钱的事情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古氏满意地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很好。至于安乐,红衣,你去称十两银子,就当是老身给安乐的过年银子。安乐啊,你可不能嫌少。老身就这么一点棺材本,可不能大手大脚的撒钱。”

宋安乐羞得涨红了脸,“老夫人使不得。银子掉了是我的错,怎么能让老夫人破费。”

“长者赐不可辞。十两银子是比不上八百两,可那也是老身的心意。所以你一定要收下。”

宋安乐很为难,直到宋安然对她轻轻点头,她才应下来,“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

“这才是好孩子。”

红衣称了十两银子,古氏亲自送到宋安乐的手上,“拿好了,这回可不能再掉了。”

“多谢老夫人。今天给老夫人添麻烦了,都是晚辈的错。”

“不说了。过年就要开开心心的。以后可别再一个人跑到那么僻静的地方去吹风。不了解内情的人,还以为你是想不开,想要做些什么。”古氏用着开玩笑的语气点拨宋安乐。

宋安乐白着一张脸,“老夫人的教诲,晚辈会谨记在心。”

“这才是好孩子。”

宋安然带着宋安乐离开松鹤堂。

宋安乐在宋安然耳边小声嘀咕,“那个金桔在撒谎。她说话之前先看了眼大太太,肯定是有事情瞒着我们。”

“当然是在说谎。很可能你那个红包,如今就在大房某个人的手里捏着。”宋安然轻声说道。

宋安乐一脸怒气,“难道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她们刚敲诈了二妹妹三千两银子,如今又要贪墨我的八百两,侯府的人太无耻了。”

侯府的人又不是第一天才这么无耻。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那三千两,就当是我们宋家补偿给侯府,我不计较。不过你那八百两银子,我肯定会想办法替你拿回来的。”

“怎么拿回来?她们有心隐瞒,我们连谁捡了红包都不知道。”

“怎么拿回来,你不用管。总之,你信我就行了。”宋安然一脸自信。

宋安乐被宋安然的自信感染,“我肯定信你。”

宋安然回到荔香院,先吩咐账房提三千两银子送给侯府。宋安然特别强调,一定要用白花花的银子,不能用银票。要大张旗鼓的送过去,让所有人知道侯府从宋家敲诈了三千两银子。

账房领命,“二姑娘放心。小的这就去提银子,一定让侯府臊得没脸见人。”

侯府的脸皮比城墙还厚,肯定不会臊得没脸见人。不过没关系,只要让人知道宋家给了侯府三千两银子就行了。

接下来,宋安然又吩咐白一紧盯着方氏。只要知道了红包的去处,就第一时间来通知她。

方氏出了松鹤堂,急匆匆前往蒋蔓儿住的芷兰院。

“拿出来!”方氏一进门,就厉声呵斥蒋蔓儿。

蒋蔓儿态度轻慢。自从她被许配给颜定之后,她就不在乎脸面了,也不在乎方氏对她的看法。

蒋蔓儿说道:“我不知道母亲在说什么?”

方氏冷笑,“将你在花园里捡到的红包拿出来。那是宋安乐的红包,里面有八百两银子。我告诉你,你别想贪墨。”

蒋蔓儿笑了笑,“母亲啊,女儿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红包,我见都没见过。”

方氏冷哼一声,“给我搜!我就不信找不出来。”

仆妇们如狼似虎的冲进蒋蔓儿的卧房。

蒋蔓儿大叫一声,“不准搜!这是我的地盘,不准你们搜。”

“你的地盘?”方氏哈哈大笑,一脸嘲讽,“整个侯府都是我的,我说搜哪里就能搜那里。就算这里是你的地盘,也是我说了算。”

“先是逼着我嫁给颜定,现在又来搜我的屋,你们是要逼死我吗?”蒋蔓儿满腔愤懑地控诉。

方氏冷笑一声,“嫁给颜定,你有什么可嫌弃的?就算你不乐意,那也是你自作自受。至于搜屋,你捡了宋安乐的红包,红包里面有八百两银子,岂能让你拿着。搜,给我彻底的搜。”

“啊啊啊……”蒋蔓儿疯狂大叫起来,状如疯癫。

方氏不为所动。

“太太,搜出来一个红包,不过里面已经空了。”

一个婆子拿着一个红包走来。

方氏冷哼一声,“蒋蔓儿,说,钱你放在哪里了?”

蒋蔓儿低着头,眼中满是仇恨。方氏举起巴掌就要打在蒋蔓儿的脸上。

恰在此时,丫头芍药拿着一个荷包,从卧房里走出来,“太太,这里面有八百两。”

方氏赶紧放下巴掌,对蒋蔓儿说了句,“一会再教训你。”

然后急忙从芍药手中拿过荷包,打开一看,果然有八张一百两的银票。

方氏喜笑颜开,心里挺美的。加上宋家的三千两银子,今天就有三千八百两银子进账。

方氏正要将荷包收入怀里,却不料背后突然响起宋安然的声音。

“哎呀,原来大姐姐的红包被蔓儿姐姐捡到了。多谢大舅母帮忙,要不然大姐姐得哭死去。”

宋安然施施然走进来,来到方氏身边,伸手就去拿方氏手上的荷包。

方氏不松手,宋安然更不可能松手。

宋安然笑眯眯的,“大舅母是舍不得吗?大舅母到底有多穷,竟然连八百两都看在眼里。”

“你放屁!”方氏眼里喷火,这是她的八百两,谁也别想从她手里抢走。

蒋蔓儿满脸兴奋之色,她从来没觉着宋安然竟然如此可爱。此刻的宋安然犹如天使降临,替她收拾方氏。

宋安然轻声一笑,对方氏说道:“这桌子上的红包,我没看错的话,正是我们宋家特有的。还有这荷包里面的八张百两银票,我连票号都记得,大舅母要不要和我对对?”

“宋安然,你别太过分。”方氏怒目而视,手将荷包捏得紧紧的,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宋安然笑笑,“过分的人是大舅母吧。我特意找老夫人帮忙找红包,结果大舅母身边的金桔明明找到到了红包,却骗我说没找到。如今看来,大舅母是打算贪墨这八百两银子。大舅母,你可是堂堂西江侯府的当家太太,不至于就刚好缺了这八百两银子吧。大舅母这吃相也忒难看了。”

“难看不难看,不是你说了算。再说了,这些钱是从蒋蔓儿的房里搜出来的,那就是大房的钱。”方氏咬牙切齿,说什么也不能放弃这八百两银子。

宋安然讥讽一笑,“大舅母,我都说了,我这里可记着每张银票的票号,足以证明那些钱正是安乐大姐姐掉在花园里的。要不要我将票号一张张念出来,大舅母对照看看,看看我说的对不对。对了,我想蔓儿姐姐也能作证这些钱的来历。”

蒋蔓儿说道:“我当然能作证。这些银票就是从那个红包里面拿出来的。那个红包也是我在花园里捡到的。因为不知道是谁的,所以我才没有交出去。”

“大舅母,你听明白点了吗?蔓儿姐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钱就是安乐大姐姐的。”宋安然将荷包往自己这边拉。

方氏却不肯松手,“蒋蔓儿这死丫头,说谎成性,她的话怎么可以相信。”

“我没撒谎,我更不是说谎成性。”蒋蔓儿大声说道。

宋安然笑了起来,看着方氏猪肝一样的脸色,笑道:“我就信蔓儿姐姐的话。”

话音一落,白一突然在方氏的肩膀上点了一下,方氏顿时就觉着手麻。然后宋安然趁机将荷包抢过来,交给白一保管。

方氏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瞪大了眼睛,“你,宋安然,你这个小……”

宋安然讥讽一笑,打断方氏的话,“大舅母这是要做什么?你可是堂堂侯府当家太太啊,代表的可是侯府的脸面。大舅母确定要撕破脸,将场面变得那么难看吗?”

方氏被堵得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宋安然笑了笑,“今日多谢大舅母帮忙寻回大姐姐的红包。至于那三千两银子,一会我家的账房就会送过来,大舅母千万别嫌少。大舅母,你继续忙,我就先走了。蔓儿姐姐,你也不用留我。”

宋安然转身迅速的走出芷兰院。

方氏气的心口痛,到嘴的肥肉就飞了。

蒋蔓儿见方氏吃瘪,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来。

恰好就被方氏看见。

方氏想都没想,抬起手,一巴掌就打在蒋蔓儿的脸上。嘴里还骂道:“小贱人!”

蒋蔓儿被打飞,连退数步。嘴角都被打出了血。

“贱人,翅膀硬了,竟然敢拆我的台。”方氏说完,又一巴掌打在蒋蔓儿的脸上。

蒋蔓儿挨了两巴掌,却一声都没吭。她低着头,满目仇恨,愤怒。她攥紧了拳头,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怒火。

方氏对蒋蔓儿依旧骂骂咧咧,恨不得蒋蔓儿去死。

“你这个扫把星,贱人,下做东西。既然你一心向着宋家,那你以后就别吃蒋家的饭,也别指望我给你准备嫁妆。想吃饭想要嫁妆找宋安然去。”

方氏撂下这番话,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去。

等方氏离开了芷兰院,丫鬟们才敢上前扶起蒋蔓儿。

蒋蔓儿一把推开丫鬟的手,“滚开!”

需要这些丫鬟的时候,全都躲得远远的。不需要她们的时候,全都凑上来。

蒋蔓儿心头又气又怒,将丫鬟们赶出了卧房,一个人独自趴在床上,沉默!

宋安然回到荔香院,将八百两银票原封不动的交给宋安乐,“大姐姐,你可要拿好了。以后可不能再掉了。”

宋安乐连连点头,“多谢二妹妹。都是我的错,是我疏忽。以后我一定会加倍小心。”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宋家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

几个小的,兴致都不错。宋安然也挺高兴的。就连阴霾了一段时间的宋安乐,也全程笑容。

唯独白姨娘,夏姨娘两人,都是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

白姨娘叹气,“也不知道老爷现在到没到山西。大过年的,我们坐在暖和的屋里吃着年夜饭,老爷一个人在外面喝风,多凄凉啊。”

夏姨娘也跟着一叹,“官场险恶,以后我们少给老爷惹点麻烦,也算是替老爷分忧。”

白姨娘说道:“哎,我就是担心老爷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早知道,当初我就该跟着老爷一起去山西。好歹有我在老爷身边伺候,不会让老爷饿着冷着。”

宋安然放下筷子,“够了!大过年的,白姨娘是嫌今年宋家走的霉运还不够,还想让我们宋家在明年继续走霉运吗?”

白姨娘急忙辩解,“二姑娘可别胡说。我比任何人都盼着我们宋家天天年年兴旺。”

“有你这么盼兴旺的吗?吃两口唉声叹气,喝两口也唉声叹气。我看你分明就是成心找晦气。”宋安然轻声呵斥。

白姨娘一脸不服气:“我是在担心老爷,怎么到了二姑娘嘴里,就成了成心找晦气。二姑娘,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就明说,何必拐弯抹角的。这可不是二姑娘的行事风格。”

宋安然哼了一声,“既然白姨娘知道我的行事风格,就应该明白我不是看你不顺眼,而是不满意大过年的,大家难得开心一天,你就在这里唉声叹气,破坏过年的气氛。兴旺,兴旺,唉声叹气能带来兴旺吗?唯有开开心心,才有可能带来兴旺。”

白姨娘撇嘴,“行了,我不叹气总可以了吧。”

白姨娘面上不服气宋安然,心里头还是赞同宋安然说的最后那番话。唉声叹气带不来兴旺,开开心心倒是有可能。

与此同时,侯府一大家子也聚在一起吃年夜饭。

老夫人古氏落座,扫了眼在座的女眷,问道:“怎么没见到蔓儿那丫头?”

方氏闻言,立即笑道:“老夫人也知道,自从和颜家定亲之后,蔓儿这孩子就三天两头的闹脾气。今儿还是老样子,一个人生闷气不肯来。”

古氏板着脸,“胡闹!大过年的,她是给谁脸色看。来人,去将蔓儿叫来,老身得亲自说说她。”

红衣领命,“奴婢遵命。”

方氏有些不乐意,“老夫人,蔓儿那孩子既然不乐意来,何必勉强她。勉强来了,木着一张脸,大家吃饭都没了胃口,别人还以为我们给她委屈受了。不如就随她的意思,让她独自一人过年。”

“胡说!蔓儿还没嫁到颜家,那她就还是蒋家的姑娘。既然是蒋家人,这顿年夜饭她必须来,除非病到下不了床。还有,你做嫡母的,对她也别太严厉了。她就快要出嫁了,你对她好一点,将来她也会记得你的好,用心回报你。”

方氏心想,她才不求蒋蔓儿的回报。只要蒋蔓儿别给她找麻烦,她就谢天谢地。

“老夫人教训的是,儿媳以后会对蔓儿好的。”方氏笑着说道。

古氏满意地点点头,这个态度就很不错。

去请蒋蔓儿的红衣,急匆匆的跑进花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老夫人,不好了。蔓儿大小姐上吊自尽啦!”

“什么!”

古氏大惊失色,顿觉头晕眼花,一阵晕眩。

方氏手中的筷子直接滚落在地,表情傻愣愣的,“红衣,你说什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蒋蔓儿会上吊自尽?她怎么可能舍得死。”

“回禀大太太,奴婢不敢胡说八道。蔓儿大小姐是真的上吊自尽了。”红衣也是白了一张脸,显得紧张兮兮的。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方氏连连摇头。蒋蔓儿那个贱蹄子,那么惜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上吊自尽。这简直比母猪会上树还要可笑。

古氏勉强克服昏眩,急切地说道:“别管可能不可能的事情。红衣,蔓儿还活着吗?人有没有救下来?”

“救下来了。幸亏丫鬟发现及时,要不然今天就得给蔓儿大小姐收尸。”

古氏强撑着一口气,在三太太高氏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高氏劝道:“老夫人千万保重身子。你可是我们侯府的主心骨。”

古氏挥手,“走,随老身去看看蔓儿那丫头。”

经过方氏的身边,古氏厉声呵斥,“还愣着做什么。瞧你干的好事,好好的一个孩子,被你逼到自尽的地步。你这个做嫡母的,真是让老身刮目相看。”

方氏张口辩解,“老夫人,蒋蔓儿的事情和儿媳没关系啊!”

“你给我闭嘴!你要是不骂她,不打她,她能走上绝路,还是选在大过年的时候。”古氏气的半死。

这几年侯府的运势本来就不好,她还指望着明年有个好的开头。哪想到方氏这个蠢妇,竟然在大年三十这一天逼得蒋蔓儿自尽。方氏这是成心不给她安生日子过啊。

方氏张口结舌,觉着自己冤枉死了。一腔不满全都记恨在蒋蔓儿身上,等见了蒋蔓儿,她非得拆穿蒋蔓儿的把戏不可。

古氏见方氏还站着不动,那是气不打一处来。骂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跟老身去看看蔓儿。好好的姑娘被你逼到这个地步,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儿媳什么都没做。”方氏无力辩解。

古氏厉声呵斥,“你给我闭嘴。”

古氏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三太太高氏身上,示意高氏扶着她去芷兰院看望蒋蔓儿。

荔香院内。马婆子一脸兴奋的从外面跑进来,“二姑娘,侯府出大事了。蒋蔓儿上吊自尽了。”

正在吃年夜饭的宋家人,都被马马婆子这一声吼给惊住了。

宋安然率先反应过来,“蒋蔓儿上吊?真的,还是假的?”

“千真万确。不过人没死,被丫鬟及时发现了。这会老夫人已经领着侯府女眷去芷兰院看望蒋蔓儿。”马婆子一脸兴奋地说道。

宋安然放下筷子,擦擦嘴角,“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宋家肯定要有点表示。这样吧,你们继续吃,我先去芷兰院看看蒋蔓儿。喜秋,准备点药材,随我一起过去。”

“奴婢遵命!”

------题外话------

继续卡文。

一定要写死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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