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城是南方最大的城市,乃是州府,大得不得了。叶满楼原想柳之言名气再大,这么大个地方,怎么也得打听半天几日的。哪里晓得仆人刚出去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汇报。
柳府住址人人都晓得,靠着泯湖东边不远处,风水宝地,*门子的亲戚,占了几条街,乃是大家士族。
叶满楼一听大喜,既然是富贵人家,那么居住环境必然不错。而且还靠着湖,肯定比旁的地段凉爽得多。
他赶紧大笔一挥,写下狂草拜帖,吩咐得力的下人阿三送去柳府。
等了几个时辰,阿三拿着拜帖回来,惭愧不已。
话说阿三捧着拜帖,很顺利就找到了柳府大门。一大片地方都是柳家,随便抓个人,都是姓柳,要是找不到大门还真稀奇了。
门房竟然有四五个人,门房见他虽然是个递帖子的下人,服饰却颇为精美,衣裳崭新,脚上的靴子是上好的皮子,帽子上还镶着块价值不凡的玉,因此倒也客客气气的。
可是一听说是给柳言之递拜帖,仔细的问了问阿三的主人,得知叶满楼不是个达官贵人,名不见经传,便吩咐阿三到旁边一个小屋子中等候。
等了半个时辰,不见有回音,他便去问门房,那几人推说找不到柳言之也找不到贴身下人,不敢随意留下拜帖,叫他再等等。
阿三继续等了一个时辰,结果一样,没人搭理。他再去门房问,哪里晓得门房中换了一批人。那张拜帖摆着案子上,压根没人管。
这批新的门房仍旧如此漫不经心的怠慢。
阿三又等了一个时辰,最后不得已回到客栈。幸好他出门前还吃了些食物,不然在柳府那般等下去,连口茶都欠奉,更别说点心了,早饿晕了。
叶满楼觉得此时甚为蹊跷,找了天下消息最为灵通的工作人氏---店小二打听。
五两银子让这位店小二同学乐翻了天,眼前一阵眩晕,差点倒地。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晓得遇见了有钱的大爷,于是事无巨细,将柳家几辈子的黄历都翻出来,说得仔仔细细。
柳家十来辈之前,本来只是运城的普通大户商家,有几间铺子,族人四处散居。不料祖坟冒起青烟,出了个书读得好又通世故的的人物。这位官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成了个宰相。
他端的是位八面玲珑,手段了得,银钱滚滚而来。
人一发达,就会想着恩及子孙,他便起心要给后人弄些家当。
泯湖东面原本是块不值钱的沼泽地,属于州府官地。当时那人还未做到宰相,却已经位高权重,和州府衙门谈妥,半买半送的,将这么一大块地给买了下来。之后又花了不少心思,投了不少银钱,休整妥当,建了好大个家业。
一些早不走动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全部前来投奔。
这位宰相大人好生了得,面面俱到,朝里人缘好,皇帝那头也哄得利落。自己捞了不少油水,还将几位过得去的子侄辈提拔起来,搞到不错的官职。他太太平平的做到退休,回到运城养老。
沾了这位祖辈的光,这么发达了几代,可是后继无力,渐渐式微。
店铺庄子虽然不少,可是柳家人口越来越多,偶尔有几个败家的子孙讲店铺庄子抵押了出去也有的。
大家习惯了当初的奢侈懒惰,一大堆人指望着族里给饭吃。可是摊子大,却没足够的收入,府里的丫鬟婆子下人等不得不都打发卖掉,换了银子使。
眼下都是姓柳的远方边支充当门子车夫下人。府内关系错综复杂,渐渐越来越乌烟瘴气。
那位柳言之公子不是长房的子孙,是个出了四五门子的远亲。柳家有自己的族学,由一个老夫子带着百来号学生。
就这么着,柳言之竟然也学之有成。他自小就有神童之称,文章诗文做得花团锦簇,十二三岁中了秀才。
他爹娘普普通通,本来在柳府里做点闲事,充当半个下人。他这个秀才名头拿到手,柳家心思活络起来,说不定这位将来能去朝里做官,万一又是个宰相,岂不妙哉。
这么一来,府里专门拨了间单独的小院落给他爹娘,顺道免去了他爹娘的差事,月钱加倍,据说还另外给了好大笔银子。
柳言之却是被长房的过继了,拜了家庙,全家大宴,成为正经的嫡子嫡孙。
不晓得为何,他中了秀才后却不再专心正经文章,死活不考科举,性格变得狂放不羁,成日里的花天酒地,四处游荡。
此人的确是才气横溢,写些诗文叫许多文人墨客追捧,在运城算是个极其出风头的人物。
州府衙门里如果有什么钦差之类的来访,定然会发帖子给柳言之,好歹过去做几首诗词,不能叫京城的人小看了运城。
柳家的家主还有族里的长辈们个个叹气,却是拿他没有办法。他名气这般的大,总不能按到地上打板子逼迫他去考举人吧!再则他有个秀才的头衔,见了官都不需要下跪,打是打不得的。
柳家长房的家主这笔买卖做得实在亏大了。多了名义上的儿子使银子,却得不到任何回报。
既然过继了,名义上他是柳府的正经公子,有单独的院子,月钱也很是丰厚,衣服鞋帽等都有份例。这些还不能怠慢了,不然这位柳言之公子随意写些诗文讽刺下,柳府就成了大家的笑柄。
儿子过继,就是人家的了,他亲生娘老子都管不着。他爹娘当初为了点利益,将儿子给卖给了长房,如今族里施压,不得不来规劝几句。哪里晓得柳言之以叔婶相称,客客气气的打发了。
以后柳言之更是我行我素,有钱了就去游山玩水,交朋结友,没钱了就回到柳府,蹲在账房里不走。如果不给些银子,他便拿了四季的衣裳去当铺里当。
柳家最是爱面子,虽然祖上只出一个宰相是个读书人,却是一直号称是个书香门第,怎么能丢这种脸。
账房管事是柳家二爷,成日里咬牙切齿,将柳言之骂个半死,却是不敢克扣他半分作为长房嫡子的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