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太阳落山,正是晚饭时间。
绿芽过来问,“公子,饭菜做好了,现在上菜行么?”
他顿时发现该吃晚饭了,本打算去客栈小酒楼去吃,不料黄婶竟然直接做了菜。
黄婶早晓得来了客人,要打猎回来的阿五去客栈那般买了些食材,又打了好些好酒,烧了不少菜式。她没见过大世面,烧饭的手势虽不错,味道鲜美,却做不出那等上得了台面的大家菜,都是些家常普通的。
柳言之从来不管家事,买了绿芽和黄婶后,对这两人很满意信任,一贯的就是给了银子,百事不管。
虞若风那次来做客,黄氏都是随意做的菜,她想当然的当然这次也是照办。
摆上碗筷,端上菜来。柳言之不由得又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平日里做这些家常菜倒罢了,这会儿来了心中爱慕的姑娘,岂不有点怠慢了。
他这人本是个狂生,一向不在乎这些。有客人来此,请人家留下吃饭是给面子,端茶送客赶人家走是理所当然。就算是轩辕盟主他都未必买账。
不过这次不同,心上人在,他简直是处处拘束,生怕她不满意。
方翡翠却是好久不曾吃上这么可口的家常菜,边吃边夸,还拉着黄婶不拉不拉的说话,问起平时琥珀都是吃些什么,胃口好不好之类的。
柳言之越瞧越觉得方翡翠生得美貌,但是也越看越觉得她陌生。
暗恋就是这么回事,脑补了几年,心中早就给对方定了型,突然见到本尊,一下子对不上号。
柳言之原想翡翠是个精通琴棋书画诗文的人,可听来听去。这闺女说话基本都是大白话,偶尔还显得挺江湖匪气。男子这般倒也罢了,女子说话如此就显得粗鲁了。
他先见为主,一直当方翡翠是个病歪歪的官家小姐,乍见这么个活泼健康的江湖的侠女,简直不晓得如何是好。
方翡翠除了在方夫人面前摆个样子,其他时候,哪里会摆京城闺秀的样子。她成日里装成个男子,在京城里闲逛,为人爽利得很。全然没有半点姑娘家的扭扭捏捏。
如若柳言之没脑补那么多年,说不定此刻见了,反而会暗叹。好一个天香国色的巾帼英雄。可是他几年的文人浪漫情怀,一下子被泼了盆冷水,觉得好生的不习惯。
吃罢饭,喝了些酒,天色也算晚了。方翡翠直接住到琥珀的房间。轩辕傲和独脚仙挤个房间,小叶去和阿五一起住。这小院不算大,没料到会来这么多人,差点得打地铺。
叶小楼和阿五到僻静处聊叶家的事情不提。
轩辕傲和独脚仙喝多了,又连日赶路,洗洗脚之后。闭上眼睛就睡得呼噜连天。
柳言之哪里睡得着,一个人坐到院中的小亭子里,心潮起伏。满腹愁绪,不晓得如何是好。
人是那个人,可是又似乎不是。几年的苦苦相思,竟是这么个结果。他对月叹息个不停,顺便又吟了几首诗。
方翡翠又在屋顶上蹲点。她以为柳言之对小妹子有那个君子之思。本来想将瓦揭了,偷偷看大才子在房间的起居。说不定可得知他的人品一二。恰好他在院子中,免了揭瓦,直接偷听察看。
古往今来的诗词方翡翠都背了,记忆力好没办法,过目不忘,扫扫都记得,可是要她去作诗,那是拉牛上树,绝对不可能。背是会背,不过鉴赏水平欠奉,兴趣也非常缺缺。
她听柳言之啰啰嗦嗦的唠叨长篇大论的长诗,比《红楼梦》大观园林黛玉等人联诗还要长,顿时觉得好不耐烦,简直和唐僧似的,真想掏出金箍棒给他一下。
蹲了半个小时,方翡翠决定直截了当问问。
她嗖的跳下屋顶,飞进亭子中。
柳言之吓了一大跳,武林人氏的轻功还真是神出鬼没。眼睛眨一眨,面前就多了个人。
他震惊了一下,愣了几秒。不过文人的嘴巴反应快,说话又喜欢夸张,张嘴就道,“姑娘好俊的身手,如九天仙子飘落凡尘,让人赞叹不已!”
方翡翠心道,不行,这人有马屁精的趋向,做妹夫需要再考量。
她轻描淡写的答道,“公子客气,只是常见的轻功罢了,不用那么夸张的赞美。”
柳言之又是一愣。不过他即刻就反应过来。当初琥珀也是不大明白他写的那篇哀伤文章,觉得夸大了。想必这两姐妹都是一样,比较实事求是。
他赶紧鞠躬道歉,“是小生的不是,文人说话就是这般随口就夸大事实。不过话说回来,姑娘的轻功的确高明。”
方翡翠暗自点点头。还算孺子可教也,马上就发现错误,及时纠正,认错态度良好。
她掏出一叠银票道,“柳公子,我听妹妹说她丢失了银票,这些日子都是公子在照应。我这里有两万两银票,还请收下,算是多谢公子对舍妹的爱护。”
柳言之此刻连愣都忘记了,要不是对方是个姑娘家,心里又相思了这么些年,差点就翻脸了。
这不是侮辱人么?
他面色微冷的回答,“方姑娘,在下虽是个穷书生,但是也不缺银子使。我当琥珀是个小妹子,照应一二是应该的。这银票嘛,无功不受禄,还请务必收回。”
方翡翠呵呵一笑,将银票揣进怀里。她不过是试探罢了,看柳言之是否是个贪财的。
她深深的鞠躬行了个大礼道,“公子不要见怪,我等江湖人做事都是这般直截了当,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她稍微想了想,还是直说好了。
“柳公子,先前我为了寻你家住处,贪图方便,翻了墙到附近的院子找人。恰好见公子在院中念诗,仿佛是在思念某个病重的女子。我就这么一个妹妹,自小疼爱她。公子这般人材,原不该疑心你的人品,只是爱妹心切,有心试探一二,因此刚才说话行事才如此无礼。”
柳言之顿时又震惊了。方二姑娘哟,哥当时是在思念远在庵堂养病的你啊!难不成你竟然以为哥对琥珀有别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