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太子出京,居然有人意图行刺?实在荒唐至极!”赵佶怒吼道。
董快自杀后,赵桓压了一天审讯相关人犯,第三天方才让当地官府向上通报。
得知有人谋刺太子,知州、通判等大小官僚魂都吓飞了。
早上得知消息,下午就飞骑传到了朝廷。
赵佶震怒!
今日有人刺杀太子,明日是否有人谋害皇帝?
这天下,还是赵氏的天下?
因此,他立刻传诏朝中重臣。
见赵佶气急败坏,罗从彦出列道:“陛下,那董快不过一镇巡检,却敢谋刺太子,擅杀知县,其根由乃是高俅指使。”
“休得血口喷人!”高俅道:“陛下,因为一段旧情,臣确实提挈董快做了酂阳镇巡检以为回报。
然而,臣万万料不到,那竖子居然会作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来。”
“若非你指使,那丘岳、周昂如何能够听从董快指挥!”罗从彦驳斥道。
“因为私心,臣指令丘岳、周昂二人往登州公干,顺便沿途照应犬子,因遇梁山贼寇不能抵敌被俘,其后又被放回。
殿前司尚未查明原因,二人便依仗武力,杀了监押兵丁并不顾家小越狱而走。
臣震怒之下,擒获其家小拷问下落,因手下办事不当,只顾酷刑伺候,致使二人家属死亡。
臣督下不严,致有此失,愿领责罚。”
“一派胡言!”罗从彦喝道:“殿帅府戒备森严,岂有两个人犯亦能看押不住的道理?
若是殿帅府中兵丁如此惫懒无用,殿前司所属禁军,定然也是百无一用。
如此,殿前司都指挥使,留之何益?”
“陛下!”罗从彦对赵佶拜下,道:“再则,周昂、丘岳皆是高俅心腹,从其指派二人护送高达便可见一斑。
董快巡检酂阳镇,也是高俅提举,且董快每年孝敬二十余万贯于高俅,可见其间关系亲厚。
其三人行刺杀太子,高俅如何脱得了关系?
臣请陛下降旨,革去高俅一切职务,以备有司稽查!”
“陛下,董快确实与臣关系匪浅,然其刺杀东宫之阴谋,臣不知其中详情。
至于原因,臣倒是知晓一二。”高俅稍微顿了顿,继续道:“当年,臣寄居董家,亲眼目睹董快与其嫂子私通。
因为此乃家丑,臣怕期间面子上不好看,因此不曾揭破。
后来,臣听说其嫂诞下一子,起名董战,便是前殿前司副都指挥使董悦之子。
上月,董快进京,托臣赎回董战头颅安葬,臣便猜测董战乃是董快之子。
因顾念旧情,臣便帮了一把。
现在想来,这董战定然是董快之子,其记杀子之仇,因此要刺杀东宫。
至于周昂丘岳,定然是投效了梁山贼寇,想以东宫为投名状,因此与董快同流合污。”
看赵佶沉思不语,罗从彦道:“陛下,董快年奉二十万贯于高俅不容狡辩,此间关系,岂能三言两语撇清?”
“陛下。”童贯出列,道:“储君被刺,震动天下,不彻查无以安天下。
然,以嫌疑而革职朝廷重臣,其实不妥当,除非太子宾客拿出过硬的证据来,否则不应把高俅革职,只着令有司彻查便是。
若是高俅真的有所牵涉,再行处置不迟。
再则,若是区区一个巡检能够落得二十万贯,请陛下降旨,发落臣去彼处做个富贵小官才好。”
“陛下!”高俅也拜道:“臣愿去职,以表清白。”
邓洵武出列,道:“泾国公所言不错,若是区区巡检能够敛财如此多,臣也愿意去做那巡检。”
赵佶微微颌首,道:“诸卿所言有理,然东宫被刺定要彻查,诸卿可有话说?”
看他模样,居然被高俅几人说服了。
东宫被刺杀,是一定要彻查的。
这事关皇位安全,哪怕牵连甚众,殃及无辜,也在所不惜。
然而,赵佶居然相信了高俅等人的辩解!
果真是荒唐至极。
莫说高俅与三人关系深厚,哪怕只是有嫌疑,也该查办。
“臣有奏。”王黻出列,道:“陛下,有贼人图谋刺杀东宫,确实有司要负责。
然,东宫出京亦是给了贼人机会,今次侥幸,太子提前发觉,方得无恙。
若是此后行程中未曾发觉,贼人暴起发难,恐误了东宫性命。
为东宫安危计,为江山社稷稳定计,臣请立刻诏回太子。”
“倒是朕疏忽了。”赵桓微微颌首,就要同意下来。
罗从彦大急,抢先道:“陛下,若是如此匆忙诏回东宫,岂非说堂堂皇家贵胄,居然怕了那区区蟊贼?如此,必为天下笑柄。”
“宾客此言不妥。”王黻道:“东宫才学惊人,能力出众,确实能办好赈灾事。
然,以虚名而置东宫于险地,实在是愚蠢至极,还请陛下降旨,立刻诏回东宫。”
好不容易出去,如何能够这么回来?
因此,赵桓不但派人给东宫送了信,给滕和也送了信,就是为了防备此等情况。
看赵佶有意诏回太子,滕和出列,道:“陛下,储君胸怀大志,直以济民安国为己任,想来是不愿意因为区区宵小而折返的。
臣意,不若加派特使立刻出发,前往彻查谋刺东宫案时,再问太子意见。
若愿回,再行降旨不迟,若不愿回,多派精兵良将护持便是。
想来,以国朝之兵精将勇,护持东宫安全当万无一失。”
“此言在理。”谭稹出列,道:“陛下,臣请旨于皇城司中点选精锐护持东宫南下,再彻查此事。”
“可,便点选五百精锐随东宫南下,再以谭稹为督办正使,郭光为副使,彻查此事。
凡涉及谋刺东宫者,皆可拿下,那怕殃及无辜,亦要彻查!”
“陛下!”罗从彦还要在谏言。
然而赵佶一甩袖子,走了。
看他那模样,真的是相信了高俅的辩解。
不可理喻!
从地位来说,高俅是臣,赵桓是君,臣涉嫌刺杀君,定要要免职待查的。
然而赵佶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心腹,因此不管明显嫌疑,硬是未曾处置高俅。
区区一个高俅尚且如此,以后如何对付童贯、蔡京等老奸巨猾之辈?
要知道,这些人可比高俅还要得宠。
“退朝~”殿内中官唱道。
众多大臣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罗从彦,各自走了。
“荒唐!”罗从彦气得跳脚,道:“高俅那厮嫌疑明显,官家却视而不见,感情亲儿子不如一个区区佞臣?”
“豫章慎言!”滕和劝道:“东宫被刺,尔等自然忧心,却不可非议陛下。”
要是落在赵佶耳朵里,就凭刚刚那句话,罗从彦定然发配琼州。
没奈何,就是这么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