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环绕,军兵肃立,万余大军围着百十个人,可谓水泄不通。
赵桓端坐马背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庞秋霞。
此时,庞秋霞双臂垂下,肩窝处犹自在滴着血。
梁红玉也是箭术高超的,见庞秋霞要倒枪自戕,瞬间连发两箭。
箭到枪落。
除了留下两处创口,让人百八十天动不了刀枪,余者没毛病。
枪落之后,縻胜打马冲上,生擒了庞秋霞,并以她为人质要求计稷雷炯等人投降。
尽管庞秋霞声嘶力竭地要二人拼命突围,二人却还是选择了投降。
所以,皇帝陛下到来时,看到的便是一群束手而立的俘虏。
见赵桓不断打量,庞秋霞呸了一声,骂道:“狗皇帝,杀了我庞秋霞一个不要紧,明教还有千千万万兄弟姐妹,迟早实现大同,让人间再无苦楚!”
“大胆狂徒,皇帝驾前岂敢大放厥词!”縻胜呵斥道。
“无妨。”赵桓抬手阻止了縻胜,对庞秋霞说道:“昔日朕尚未登基,不能做主,因此东南赋役繁重,官吏侵渔,农桑不足以供应。
尔等所赖为命者,漆楮竹木耳,又悉科取无锱铢遗,负担实重。
独吾民终岁勤动,妻子冻馁,求一日饱食不可得。”
“东南之民,苦于剥削久矣!”
感叹一句,赵桓又道:“尔等为求活而聚众,朕并非不能理解。
只是朝廷政令,已永久废止花石纲,停止刮约公田,并杀了一干主官以为诚意,且已经被分配的土地,亦是承认。
如此,尔等如何不各自散归乡里?如此既可免除刀兵临身之祸,亦可安居乐业。”
“呵!”庞秋霞冷笑道:“我圣国起兵以来,四方闻风响应,旬日之间,聚集万众何故?
皆因圣国免徭除赋,以宽民力,四方孰不敛衽来投?
如此彻底免除赋税徭役,爱养百姓,朝廷可能做到?”
赵桓摇摇头,道:“一时免除徭役,朝廷亦可做到,然,可能永久如此?”
“为何不能如此?”庞万春问道:“圣国不收赋税,不也安好?”
“不错!”邓元觉说道:“圣国境内,凡出入经过,虽不识,党人皆馆谷焉,人物用之无间,谓为一家。
此等盛景,佛国中也不过如此了!
敢问,朝廷治下,可能做到?”
“不能!”赵桓道:“此等行为,需要大量财力物力,中国人口众多,贫穷之地甚多,如何能够处处成这理想之地?
且,你之百姓谓为一家,固然有百姓之热情,更多的依赖于律法约束,待官服财力不济,不能及时给予补偿,想来不会再有此等景象。”
邓元觉所说的,乃是明教境内一条律法,即“凡流落在外者,当给救济,耗费由官府补偿……”
不得不说,方亳的确是个理想主义者。
只是,百姓愿意接纳陌生人,提供食宿,一则有官府补助,二则慑于律法的惩罚,二者一旦去其一,百姓肯定不愿意再如此做。
不过,赵桓也不打算同几人多说。
“朕问你们,可愿投降?”
“宁死不降!”庞万春昂头说道。
邓元觉、庞秋霞二人虽未说话,表情却做出了选择。
“呵,宁死不降?”赵桓冷笑一声,挥手道:“既如此,成全他们,就地处决!”
“陛下……”梁红玉道:“他们都是豪杰,如何不给一个机会?”
“不错,他们都是豪杰,不能抗击外敌而死,却亡于内战,着实令人痛惜!然而……”
赵桓话题一转,继续道:“不能为我所用便罢了,反倒是祸乱天下,如何能留?”
“可是……”
“没有可是!”
梁红玉念在曾经相识一场的份上,还要求情,却被赵桓粗暴地打断了。
赵桓指着并排躺着的尸体,道:“看看他们,投身军旅,本该浴血边疆,抗击外辱,建立无上功业,却毫无意义地阵亡此处,却是应该?”
“臣妾孟浪了。”梁红玉垂首道。
“狗皇帝!”
“狗胆包天,安敢出言不逊!”
呼喝中,马隆一刀鞘砸在庞万春脸上,把他的后续给砸了回去。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让他说。”赵桓道。
“呸~”庞万春吐出一口血沫,叫道:“妄你口称仁义,却连个女子都不放过,简直虚伪至极!”
“好拙劣的激将法!”赵桓冷笑道:“真宗景德元年,辽军深入边境,直至定州,沿途屠村灭镇不计其数,死难者数以十万计,破家着不计其数,彼时,契丹人可有分男女老幼?
于我国看来,契丹人当然是不仁不义,与禽兽无异。
然则,成王败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能如何?
不提尔等为贼寇,本当该杀,便是单说庞秋霞,杀我将士毫不手软,岂能当寻常女子对待?”
“大哥,我圣教中人,何惧生死?不必为我心伤!
我兄妹为圣国而死,不过去随圣公,换个地方杀狗官罢了。”庞秋霞叫道。
赵桓只当没听到,盯着庞万春道:“若想活命,倒也简单,只投降便是。
朕也不要尔等为难,自去道州,为收复幽云之地做准备,亦免得尔等面对旧日兄弟难堪。”
这话一出,庞万春立刻动摇了。
若是他一个人,死就死了,只是自家妹子救自己而来,却失手被擒,若是再一起死了,那真的是死不瞑目。
见他动摇,赵桓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却不想,只听邓元觉叫道:“兄弟,私情不比大义,莫要忘记我等如何向圣公承诺的。”
“是啊,大哥!”庞秋霞也叫道:“圣公待你不薄,若是因为小妹背叛圣国,我等活着又有甚么意思?”
两人一发声,庞万春立刻回过神,道:“今日身陷囹圄,生死不能自主,便一同共赴黄泉罢。”
见状,赵桓心中暗道一声可惜,挥手道:“全部处死!”
“杀~”
呼喝中,左右刀枪齐下,庞万春等人顷刻间死于非命。
鲜血淋漓的场面,赵桓心中并无半分不适,只是有些可惜。
他很欣赏这个小养由基,若还是太子时,定然想方设法招揽,只是做了皇帝,想法又不一样。
不能为我所用,只能去死!
“传令,今后但有俘获,不必押解进京,不降者就地处决,以免徒增伤亡!”
下令完,赵桓看着一地尸体,又道:“我军将士全部焚化,按其遗愿安葬。
至于贼人……一并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