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闪闪,江水滚滚。
一些半沉不沉的楼船露在水面上,无数尸体沉沉浮浮,随着水流四处乱撞。
有些军兵侥幸未死,抱着残木,苦苦坚持着。
双方水战,从昨日一直杀到今日天明,方才彻底结束。
费保下了船,迈着轻快的脚步到了赵桓跟前,拜道:“禀奏陛下,江南叛军水军全军覆没!”
“全军将士之勇武,朕尽皆收入眼底!”赵桓扶起费保,道:“你们辛苦了!”
“此乃臣等本分。”费保回道。
“战损如何?”赵桓问道。
费保道:“贼军意志坚定,死战不退,其临死反扑,也击沉了我军两艘福船,一艘快蟹。
全军阵亡八百余,伤五百余,另有十一条船受损严重,需要会场返修,余者各自带伤,却不妨碍使用。”
“不错,大家打的不错。”赵桓夸道。
“全赖陛下英明神武,因此我等有火枪火炮可用,若非如此利器在手,胜负犹在两可间。”费保道。
以一千多伤亡为代价,全歼江南千余船,击杀、俘获四五万,实乃前所未有之大捷。
其中原因,当然是火器。
跨越时代的武器,第一次大规模集中使用,成贵等人落败实在情理之中。
“陛下,叛军水军全灭,我军是否出发逆江而上,攻打江宁城?”刘韐问道。
“水军酣战一昼夜,虽伤亡不大,然疲惫不堪,全军休整一天,明日早间出发。”赵桓道,
“多谢陛下体恤。”费保道:“然,所谓兵贵神速,又言出其不意,叛军绝想不到水军会全军覆没,正是直趋江宁城下之大好机会。
至于疲惫,我等可以克服,左右不再我等出力,到了江宁休息不迟。”
“剿贼当尽快,然不争这一两日功夫,水军休整一日出发不迟。”
见费保还要说,赵桓抬手道:“朕意已决,卿勿复再言,抓紧时间休息去吧。”
“多谢陛下体恤。”费保拜了一拜,告退了。
赵桓看向韩世忠,问道:“卿亦全程看了水战,在如此多火炮支援下,卿以为需要多长时间能够拿下江宁?”
韩世忠沉吟片刻,回道:“以如此多火炮覆盖射击,一日便可拿下城墙,然而拿下全城,怕是要有一番苦战。”
“哦?”赵桓笑了。
韩世忠道:“贼人伪立国都于江宁城,其中必多精兵猛将,且贼人普遍意志坚定,绝不会轻易退却。
臣并各部将士,已经做好了逐屋争夺之准备。
然,不论战事如何困难,臣等一定拿下江宁城,以告江南百姓,朝廷军兵之勇武能战。”
赵桓微微颌首,道:“贼子方亳立都江宁城不过月余,只要拿下,贼心必然震动,东南百姓也会动摇。
只要严明军纪,执行先前的许诺,愿意与贼首同死的百姓必然不多,如此,方能大体保证东南之完整。”
不论何方势力,都城被敌人打下,肯定是全国动摇。
便如原轨迹中,开封城只是外城被女真人占据,满朝上下便慌作一团,便是钦宗也昏了头自投罗网。
当然,方亳不会如同钦宗那般怂,但是普通军兵可不会那么坚定。
还有无数附贼的百姓,他们因为免税的诱惑愿意跟着方亳干,但是,当他们发现所谓圣国也是不堪一击的时候,立刻就会动摇。
以前,百姓是这样想的:“圣国兵强马壮,分田分地又免税,跟着他们挡住朝廷,才有好日子过。”
待拿下江宁,百姓想法大约就会变成:“左右土地不会被收回去,纳税也是理所应当。中国数千年,就没见过不纳税的,左右圣国以后也会收税,重回朝廷治下也没什么不好。”
至于拼命反抗到底,大多数百姓没这个觉悟。
即便,方亳有后世新朝太祖的思想教育能力,他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做到这点。
大约,只有那个特殊的时期,那只特殊的军队,才能让百姓卖命跟随。
闲话不提,水军自去休整,马步军已经开动。
直上江宁,乃是兵分两路,步卒并辎重走水路,随船同行,马军自然只能依靠四条蹄子。
所以,当务之急是填平城外六条壕沟,给马军开出通道来。
这项工作轻而易举。
实在是被水军的惨败吓坏了,所以吕师囊在石宝的接应下,连夜撤退了。
本来,石宝领军前来,是要支援吕师囊拿下或者困死润州的。
倒也不算白跑,起码在他的接应下,吕师囊所部安然无事地退回了江宁城里。
这对固守江宁十分重要。
吕师囊退回去后,江宁城内已经聚集了十万兵将,防御力量极大地增强了。
对此,赵桓是无所谓的。
贼人军兵聚集一起,方才好全歼。
否则散布各处,一处处打过去更加的麻烦。
第二天,鸡鸣时分,全军醒来。
润州城内炊烟袅袅,各部都在做饭,准备用完早饭后出发。
军队伙食看的百姓眼馋不已。
因为是战时,伙食提升一等,每人有三两猪肉,半斤鱼肉,米饭菜蔬管够,各伙还有一个水果罐头。
不错,就是一个罐头。
水果塞进陶罐里,加糖水蒸煮后泥封的严密,可以保存半年有余。
半年时间,足够供应大军了。
至于干粮,乃是大块的面饼子,里面夹杂了许多咸鱼肉粒、干菜叶子、花生黄豆碎末,外面还有芝麻。
比之以前一把干米,那真的是强了不止一个筋斗云。
吃饱喝足,步军上船。
八十条船,因为是在大江上,超载之下,总计撞了四万步军。
岸上,三万马军沿着江边,随同船队一起出发。
今日风不大,若是撒开蹄子跑的话,马军肯定比步军先到。
不过没必要,水陆并进,可以相互支援,防止贼军偷袭。
行军速度虽然不快,但是润州距离江宁也不远。
早间出发,傍晚时分,全军到了江宁城外。
知道了火炮的厉害,叛军也不敢出城来个半渡而击,只待在城头上观望,眼睁睁地看着步军登陆,并建立好营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