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耳边风呼呼地吹,熏风垂眸,作为一朵成熟的怨明花,安鸢应该学会在关键时刻救主人了。
眼看着地上白色身影的背后,一根绿色藤蔓延伸开来,熏风顿感欣慰,不愧是自家养的小白花,安鸢简直不要太稳健。
藤蔓窜起,弯弯扭扭地飞向熏风。
头痛感消失,熏风挑眉,估计这头痛感是因为紧张造成的,现在得救了,自然就不疼了。
“绿色,真是生机勃勃。”熏风闭眼展开双手准备迎接藤蔓。
还没等熏风那如老母亲般的泪水流出,就听得下方一声惊呼,是安鸢!
她倏然睁眼,脸色大变,安鸢的藤蔓被一片红色鳞片打飞了!藤蔓触到鳞片的瞬间缩了回去。
是红绸!靠!这破鱼恩将仇报!
熏风愤怒地回头,哪里还有鱼的影子啊!自己背后空空如也!完了,要被摔成肉饼了!
虎口再一次发热,比起之前,这次是一种极其滚烫的感觉,忽觉身体一软,熏风被什么东西托住了,她翻身,然后愣愣道:“大白花?”
拖住熏风的是一朵巨大的白花,白花被一根擀面杖粗细的绿色藤蔓支撑着,不出意外,这朵花应该是安鸢。
“什么大白花!你怎么就说不出好话!上帝不长眼,送我这么一个嘴欠的主人。”
“嘿嘿,别生气,别生气,这不是孩子长大了,一时欣慰,语无伦次嘛,哈哈哈。”熏风尴尬地笑着,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管他白花黑花,能救命的就是好花。
“呵。”安鸢冷笑一声:“你真是狗啊。”
熏风颇为无意地耸了耸肩,以自己这菜到只能抠脚的水平,如果靠脸皮厚能狗出渡灵,那也是她的本事。
且三言两语的,又不能把自己说死,小意思啦。
藤蔓承受不了熏风的重量,熏风和化成怨明花的安鸢一起落下,其实也是自由落体,只不过怨明花的表面积大,受到的空气阻力大一些,落下的速度也会慢很多。
速度小了,落到地面受到的冲击力就会小很多,熏风如释重负般地舒了一口气,也算是得救了,可还没等到熏风完全放松,身下一空!
心跳骤然加速,她无措地发现,不仅花不见了,她身上还挂着一脸幽怨的安鸢。
“之前你要练习往生咒,我所有怨气都吐出来给你练习了,剩下的怨气维持不了很久形态。”
安鸢如同一只八爪鱼一般,挂在熏风身体上,一双美目水光涟涟,似有无限哀愁,她看着熏风,委屈巴巴道:“看来只能死了,虽然会变成肉饼很丑,但是,起码是和主人你一起的,就是没来得及挖坑,好遗憾啊。”
熏风无语地看着安鸢,屁的肉饼,这货变成鲜花饼还差不多,她叹了口气:“你回去吧。”
安鸢回去,起码还能减轻点重量。
“不!看在上帝的份上,我要和你一起死。”
熏风头疼,安鸢脑子有洞这件事,从来没有变过,她生无可恋地任由安鸢死死地抱着。
离地约莫三米距离的时候,忽觉脚下一软,低头就见脚下多了一片红绸!是那条鱼?她居然这么好心?
在红绸的缓冲下,熏风和安鸢的速度骤减,离地半米的时候,红绸被抽走,红绸上的两人被身下的红绸带着在海滩上滚了几圈。
带着咸腥味的海砂灌入熏风口鼻中,眼睛传来刺痛感,熏风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待到身体停下,熏风才重新睁开眼睛。
甫一睁眼,一双洁白如玉的脚就出现在了眼前。
视线上移,一个红裙女人映入眼帘,女人长着一双偏古典韵味的丹凤眼,虽然现代审美并不倾向于这样的眼睛,可美人就是美人,不管什么类型的五官,只要组合到美人身上,那就是最美的。
熏风的视线落到女人的身侧,只见光洁的手臂上缠着一条红绫,这条红绫质感同之前接住她和安鸢的那条一致,她垂着眼帘看着熏风,眼神里写的全是孤傲和不屑。
“红绸?”熏风语气里带着七分不确定,她很难将眼前这个身形纤弱的红衣女人同那条半鱼半骨的巨型锦鲤联系起来。
“鲤鱼精!”
身旁传来安鸢激动的声音,她指着红绸,表现出她极少会表现出的激动之情。
熏风条件反射地捂住了安鸢的嘴,可还是没能阻挡安鸢。
之前在水里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红绸对鱼的抵触,熏风哭笑不得,安鸢也太耿直了。
熏风一脸歉意地看着脸微微涨红的红绸,连连点头赔笑道。
“呵呵,这孩子脑子不好使,净说大实话!”
熏风下意识捂住了嘴,一时激动说错话了!瞳孔里,那个红色的身影被气得抖了一抖,熏风眼皮跳了跳,她动了!她开始双手叉腰了!
熏风会一点小伎俩不假,但也没有膨胀到和妖对抗,还是一只死了很久的妖灵。
别说红绸会术法,就算不会术法,她变回原身,来个泰山压顶,自己和安鸢都能秒跪。
意识到情况不妙的熏风迅速将躲在背后的安鸢拉到了身边。
她将手按在安鸢的头上,用力下压,低头大喊:“大哥我们错了!你还快给大哥道歉!”
“我哪儿错了?她明明就是鲤鱼精。”安鸢脑袋被熏风按着,可身体却挣扎个不停,非常不服气。
“我不是鲤鱼精,我是蛟和鱼的后代。”
红绸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熏风能听出红绸平静语气下的隐忍,默默在心里点了一排蜡烛,祈祷安鸢这波操作不要直接送自己上路。
“鱼的后代难道不是鱼么?”
“我爹是蛟!”
“哦,那......你不是鱼生的?”
熏风的头压得低低的,她叹了口气,额角隐隐有汗水,安鸢可真会说话。
“你你......”如玉的脚微微进了一步,指着安鸢的手有些发抖:“我......我想打你!”
熏风咬牙,只能这样了!
脸皮诚可贵,膝盖价更高,若为小命故,二者皆可抛,她深吸一口气,眸子死死盯着红绸。
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同时,心里在酝酿着什么东西,是一种需要做到忘我境界的复杂情绪。
红绸刚刚抬步往前,感到一阵阻力,身形一滞,低头对上了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她惊讶地看着这个脸皮堪比城墙的人类,怔住了。
熏风抱着红绸的腿,脑袋里回想起之前邻居赵大娘和人闹的形象,有样学样地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大哥饶命啊!这孩子不懂事,不会说话!我回去一定好好揍她!”
一番操作一气呵成,一看就是熟手。
红绸生前活了也有百余年,这种人,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她呆呆地看着熏风,眸子里写满了讶异与不可置信。
安鸢见状别过脑袋:“没见过你这么丢人的!主啊!带我走吧!我不想在人间和这个不要脸的主人一起!”
说完,安鸢便躺下,一边哭着,一边在胸前划着十字架。
哭得好,哭得妙!熏风将计就计,合着安鸢的哭声,来了个二重唱。
“别哭了!再哭弄死你!”红绸反应了过来,一脸厌恶地捂着耳朵,情绪有些烦躁。
见红绸发了狠话,熏风依旧不甘示弱地哭着。
在落地的时候红绸接住了她们,熏风赌红绸不是心狠手辣的人设。
“哭也是死,不哭也是死!”熏风假哭道:“还不如让我们哭死算了,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年纪轻轻啊,就这么没了,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人间.的爱与正义啊.....”
这边熏风假哭,那边安鸢真哭:“主啊,你为什么要让我降生啊,我好想念老古啊.........”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我是灵,我都没哭!你们哭什么!”红绸的语气里写满了无奈:“哎呀,要疯了!我又没说要你们死。”
闻言,熏风打住了哭声,抹了抹眼泪,对着旁边哭泣不止的安鸢道:“差不多得了。”
“不要你管,主啊......”
啊,差点忘记了这货的属性,熏风舒了口气,眼睛眯了眯:“住口,这是命令,再嚎,我真的送你去见你那亲爱的上帝。”
哭声戛然而止。
见状,红绸冷哼一声,一脸鄙夷地看着面前的一人一花,指着平躺的安鸢:“你......抬起头来,我看看。”
安鸢这会儿子倒是没有抗拒,乖乖站起来,与红绸两两相对,熏风见状连忙站起,退回到安鸢身边,有些戒备地看着红绸。
“你......”红绸红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
熏风盯着红绸的眼睛,红绸盯着安鸢,安鸢被红绸看得有些不舒服,于是别过头看着熏风。
三人视线呈一个三角形,相顾无言,谁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