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和虞信在扬州城逛了一下午,又吃了晚饭,到天黑后才回了林府。
何晏回去后换了衣裳,突然想起来薛家给自己送的礼,忙取来打开,顿时被里面的金光闪瞎了眼。
薛家送的竟然是一个黄金算盘,宽和普通算盘差不多,长却足有普通算盘的三倍。
何晏取出来掂了掂,那份量,绝对是实心的!
何晏从小就喜欢算术,喜欢打算盘,只他家虽不缺钱,却也没有钱到能用黄金给他打算盘的地步。
后来,他虽说是中了状元,却是算学状元,和科举状元完全不能比。
这几年虽然爬得快,奈何在户部实在说不上话,虽有人会送个点心布匹的,却从来没收到过正经的“贿赂”。
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这么贵“重”的东西。
何晏想了想,忍不住将算盘在手中来回掂着,还真是重啊!
何晏掂了半天,又随意找了道算题,拨了半天算珠,直拨的手指酸软才停了下来,爱不释手抚摸了半天,这才捧着算盘想放回匣子中。
这一放,他就发现,匣子里竟然还有个香囊。
实在是那金算盘的光芒差点闪瞎他的眼,他刚刚竟是没看见。
他忙取出锦囊打开,里面竟然是个只有巴掌大小的算盘。
也是金的,和大算盘一模一样的纯金、实心!
他用手拨了拨,发现竟然能用。
他又拿出刚刚的算题来算,发现他只是不太适应,多练几遍,这小算盘绝对可以拿来算一些不太复杂的帐。
关键是小巧可爱,可以挂在腰间随身携带。
何晏不由啧啧称奇,怪不得大家都抢着下江南。
这一趟下来,也不过就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抵上他一辈子的俸禄了!
何晏爱不释手地把玩了许久,依旧装入香囊,然后将香囊系在腰间,收好大算盘,起身去找虞信。
虞信正靠在椅子上拿着本书看,手边放着一盆灵芝。
是的,一盆!
灵芝,何晏是见过的,但见到的都是药材铺子里被晒干的灵芝。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
不由大感新奇,凑近观赏,见那灵芝大如折扇,异香扑鼻,定然价值不菲,不由问道,“薛家送的?”
虞信应了一声,何晏朗声笑了起来,“这薛家真真会做人,这礼送的贵重不说,还直送到人的心坎子里去了!”
虞信扫了一眼灵芝,美目莹莹闪动,却是有点伤感的味道在里头。
何晏不由奇道,“你不喜欢?”
虞信摇头,何晏嘿了一声,“那倒是,京中谁不知道你喜欢些奇花灵草,你现在如日中天,谁不巴结着送你?
这活的灵芝虽然罕见,你却也不稀罕”。
虞信想说,我不稀罕,不是因为你说的原因,却没有动唇,只继续看他的书。
何晏撇嘴,“你这人真奇怪,明明外头都说你不学无术,只以武力邀宠于君王,欺压于百姓,偏偏你竟极喜欢看书。
我十次看到你,你倒有八次在看书,另外那两次,你是在给皇上办差!”
虞信不理他,何晏又嘟囔了几句,瞅着虞信身边摆放的书,也拿了一本看了起来。
他自然可以回房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喜欢凑在虞信身边……
……
……
何晏、虞信在扬州逗留了三天,倒是正好等到了皇帝的批复,允许林如海年底进京述职。
林如海大喜,送别何晏二人时,为二人准备了许多江南特产,又送二人每人一只匣子,恳切开口,“林某在江南蹉跎半生,原是忠君之事,不该叫苦,只如今年纪渐长、病体难支,实在难堪重任。
且,林某年过半百唯有一女,如今于外祖家教养,林某实在思念难忍,唯忘早日调往京城,还望两位大人回京面见皇上时能为林某美言几句。
这几册书聊表心意,还望两位大人不要嫌弃”。
何晏见虞信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免不得客套了几句。
几人正客套着,一辆马车匆匆赶至,车驾上坐着的正是薛沉。
车夫停稳车马后,薛沉打起车帘,一个四十左右的汉子先下了车,然后就是薛蟠。
何晏认识薛沉,又见薛蟠的年纪衣饰,知道定是薛家那位大爷了,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番。
薛蟠倒真的是病后初愈的模样,形容消瘦,面色憔悴,双眼微微红肿,一直垂着眼,不敢看人的样子。
何晏微觉奇怪,薛家这位大爷传说最是个霸王性子,怎么看起来倒是一副小媳妇模样?
两厢厮见过,薛蟠有气无力行礼道,“薛某听闻两位大人要回京了,特来送行,准备了些土仪,送给两位大人尝个鲜,还望两位大人不要嫌弃”。
何晏连连客气,薛沉便吩咐将那几箱土仪搬到船上。
他们客套时,虞信忽地冷冷盯向薛家马车的方向。
车内,正对着传说中的虞美人那张俊俏脸蛋流口水的薛宝宝猛地捂住嘴闭上眼,擦,他这绝对是发现了吧!
明明她都没敢盯着他看的!
她只不过就是个不放心蠢哥哥的好妹妹,陪着哥哥来给钦差大人送信,又让车夫停好角度方便自己实时观察现场而已!
明明她已经很克制了,虽然看了他,可也看了那位何大人,还看了林姑丈和蠢哥哥的!
明明她都费尽心思找来了一块从里面能看见外面,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绢布来做车帘,他竟然还是发现了!
薛宝宝吓得不敢再看,那边林如海根本没发现虞信的异常,见他们安置妥当,拱手道,“时候不早了,林某等就不耽误两位大人行程了,两位大人一路顺风”。
何晏却是一直在注意虞信,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薛家的马车,又笑着睇了一眼虞信,行礼告别。
两人上船后,何晏见虞信不回船舱,立在船头看两岸的风景,便也陪他站着。
待林如海等人都见不着影了,忍不住掂了掂手中的匣子,“林大人当年可是一甲探花,肯定喜欢折腾什么珍本孤本的。
这时候为了女儿,竟是连心爱之物都送给我们了”。
他说着打开匣子,果然见最上面放着一本极难寻的古本,不由啧了一声,又去翻下面的书。
不想刚拿起那本书,就露出白花花的银票来。
他一愣,不信邪地继续往下翻,竟然全是银票!
他忙取出数了数,一千两一张,整整三十张!
林如海送了他三万两银子!
何晏迅速算了算自己中状元后所有俸禄的总额,几乎要落泪,“林大人和薛家这绝对是满满的诚意啊,搞得我不为他们说好话都不好意思了”。
怪不得都说江南富庶,加上薛家送的那两金算盘,这一趟走下来,够他在户部干上两辈子了!
“快!看看你那里面放了多少”。
虞信斜了他一眼,“你日后若是能掌权,定然是个贪官”。
何晏,“……你一个收礼收得全京城都知道你喜欢什么的锦衣卫,好意思说我是贪官?”
虞信轻嗤,“我至少不会像你收人手软”。
何晏针锋相对,“也就是说你光收礼不办事了?”
“我只办该办的事,与收不收礼无关”。
何晏被他气得笑了,“这么说,你倒是比我高尚多了。
我只问你,你回去后,准备怎么和皇上说薛家,又会不会帮林大人说好话?”
“薛家奉上全部家当,所求不过就是皇上的庇护和一虚衔,这样于国于皇上有好处的事,我为何要从中破坏?
林大人宁愿放弃谁都想咬一口的盐运,也要进京,为的不过是能陪伴女儿身侧,我为何不成全?”
何晏轻嗤,“说得高尚,还不是拿人手软?”
虞信转了转手中的匣子,“薛家和林大人都是能做出大取舍的,和这样的人结个善缘,又何乐而不为?”
何晏惊奇地上下打量他,“你竟然还想着和别人结善缘,我还以为你们锦衣卫都是见人就咬的疯狗呢!”
虞信却也不动怒,只翘唇一笑,“何大人,你信不信我这条疯狗现在就踹你下水?”
何晏忙摆手后退,干笑,“信信信,我就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虞信懒得理他,拿着盒子转身往船舱中,不用看,他也知道,除了孤本的书名不同,里面放的定然也是三万两。
林如海就算认为他在皇上面前比何晏说得上话,也绝不会多给他银子,平白得罪了何晏……
林如海目送着虞信二人的船只消失在视野中才开始往回走,薛宝宝这时候才敢下车见礼。
林如海见她也在车上,知道她定是不放心薛蟠独自前来,也没有多说,问道,“此间事了,薛大爷和姑娘准备什么时候回金陵”。
薛蟠想说话,却在薛宝宝的视线下乖乖闭嘴。
这几天,除了一点稀粥和药汁,薛宝宝什么都不给他吃,偏偏那些个奴才都听薛宝宝的,他根本反抗不了,实在是饿怕了!
薛宝宝笑道,“我和哥哥都十分爱慕扬州繁华,却是不着急回去的”。
薛蟠愤愤,扬州繁华,他毛都没见到,光被关在宅子里抄书、扎马步、练拳法了!
就连薛宝宝天天做的,买的扬州美食,他都一样没吃上!
林如海便道,“我向皇上陈情,希望能进京述职,皇上已经答应了,待我安排好此间事务,便要启程进京了”。
薛宝宝一愣,这件事在原着中可没有,看来林谪仙是被自己那天的话刺激到了,想方设法要亲自进京看女儿了!
薛宝宝对官场的事不太了解,客套了几句,就道,“姑丈放心,我们会在姑丈启程前回金陵,不令母亲担忧”。
薛太太会让她和薛蟠来扬州,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林如海在扬州,怎么说也是亲戚,能照应几分。
现在林如海要进京,他们要继续留在扬州,薛太太肯定担心。
她原本还准备多待一段时间,好好“调教调教”薛蟠,现在自然不行了。
林如海也是这个意思,见她知机懂事,十分欣慰,又说了几句,各自回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