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三太太为表感谢和看重,自是第二天就穿上了新衣裳。
薛太太母女和薛三太太母女都穿上了,薛家其他房的太太、奶奶、姑娘们自然不敢怠慢,也都穿上了。
刚开始,还有人觉得款式怪怪的,但穿的人多了,大家又肯定都是商业互吹,听别人夸的又多了,自然就习惯了,甚至越来越觉得美了。
薛家在金陵绝对有影响力,又听说是海外传来的款式,京城、扬州那边体面的太太姑娘们都这么穿,不几天的时间就风靡了整个金陵,薛家铺子里备的成衣被抢购一空。
京城、扬州等地的情况也几乎一模一样,薛家的成衣铺子上上下下只好加班加点地再制新衣,连年都没法安生过。
毕竟,现在这种西洋公主裙太过时兴,太太、奶奶、姑娘们不穿着简直都不好意思出门吃席看戏。
各府的绣娘们一时间又难学会,还有早就回家过年了的,只能他们薛家的成衣铺子辛苦点了。
年前所有铺子的出息依旧归薛家大房所有,薛沉查看着衣铺子各大掌柜送上来的账本,不由咋舌。
光这西洋公主裙一项,这么短的时间竟硬生生将薛家所有成衣铺子的利整体拉高了两成!
年后,薛三老爷回来,薛沉忍不住提了提。
薛三老爷十分惊讶,不由感叹道,“宝姐儿一向是个灵慧的,蟠儿就算有她一半也不必——”
他说到这忙刹住声音,要是薛蟠真的和宝姐儿一样,还有他什么事?
薛沉跟着感叹了一句,薛三老爷便道,“我这个做叔叔的,倒是不好意思占宝姐儿的便宜。
这样,去年的自然是全部归大房的。
从今年起,但凡是西洋公主裙挣得的利钱,我都拿出一成来给宝姐儿做添妆,如何?”
薛沉本意就是如此,见薛三老爷这般识趣,只道自己不敢擅专,回去要请示太太和姑娘云云。
薛三老爷也知道他这是套话,又客气了几句,想了想,道,“宝姐儿以后若是还有这样的好主意,单管拿到铺子上去,我依旧给她一成利”。
双赢的事,他又何乐而不为?
薛沉应下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再说薛三老爷和薛六老爷带着薛蟠上京谢恩,直到正月十六,才又回了金陵。
薛蟠一路快马加鞭,虽则又瘦了些,精神却很好,回来后手舞足蹈地对薛太太说,“妈,皇上亲自见我了,还问我读了什么书。
我就照着妹妹教的,说我读书不通,勉强学了点功夫。
皇上虽然恩典赏了祖宗的官衔给我,但我肯定是写不好诏旨、议不好表章的,给皇上守守城门倒还是可以的”。
紫微舍人为唐宋两朝中书舍人的别称。
唐开元初年,曾改中书省为紫微省,改中书舍人为紫微舍人,紫微舍人由此得名。
中书省原有中书舍人六员,正五品上,主掌“侍奉进奏,参议表章“,以及“诏旨敕制“、“玺书册命“的起草等。
薛蟠是个学渣,让他主掌侍奉进奏,参议表章,起草诏旨敕制、玺书册命,那分分钟就要渎职问罪。
不过好在当初薛家老祖宗虽说是紫微舍人,也就是领个虚衔,主要还是做生意,为太祖打天下、治天下提供经济援助。
薛太太原来的意思是想叫薛蟠在王子腾手下谋个差事,薛宝宝知道四大家族和王子腾最后的结局,自然不想叫薛蟠继续跟着王子腾混。
况且,薛宝宝想叫薛蟠寻个差事,也就是给祸头子找个正经事做,免得天天没事干,出去寻花问柳、惹是生非,根本没想着叫他加官进爵。
便以王子腾外放为借口,以天子近臣更得恩宠为借口,为薛蟠想了这番措辞。
皇帝亲赏的职位,不论大小,那绝对比向王子腾要来的香啊!
薛太太忙问,“那皇上是怎么说的?”
薛蟠咳了咳,模仿着皇帝做出一副老成持重的矜持模样,“爱卿纯真质朴,倒不像是薛家的人,守城门也太辛苦,年后你去五成兵马司报道吧”。
薛宝宝,“……”
皇上绝对是在说薛蟠蠢吧?
薛太太捂着帕子惊呼,“五城兵马司!那可是个好去处!皇上有没有说让你领什么职?”
“那我没问,我当时被皇上夸得脑子发晕,哪里还记得问那个?
再说了,皇上既然都那么夸我了,难道还能亏待我不成?”
薛太太,“……”
就知道儿子靠不住!
薛宝宝,“……”
你确定皇帝那是在夸你?
虽然薛蟠没搞清楚自己到底要去五成兵马司干什么,但整个薛家还是全员沸腾了起来。
从薛三老爷回来一直到正月底,薛蟠都有种不真实感,他见到了皇上,皇上还夸奖了他!
所有的族人见了他都恭喜他、恭维他、称赞他恢复了祖上的荣光,预测他以后一定前程远大。
所有的外人见了他都客客气气行礼,叫他一声薛大人,迫不及待要和他套近乎、拉关系。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他就从人见人骂、都只想从他身上刮好处,连贴身长随都背叛他的呆霸王成了威风凛凛的紫微舍人,和他的先祖并肩!
要不是他的武师父一直贴身跟着他,不许他流荡在外,不许他多饮酒,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薛蟠白天在众人的追捧中做梦,晚上还是被薛宝宝关起来读书、学武。
只现在,他却是心甘情愿了许多。
外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目光远大的不是母亲,而是妹妹。
是妹妹一力主张退一步,让他摆脱有心人的算计、陷害,还给了他无上的荣光。
妹妹还每天给他做那么好喝的汤!
妹妹对他这么好,他总该听听她的话,不叫她伤心的。
更何况,他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不错的……
……
……
过年期间,薛蟠很忙,薛宝宝和薛太太也没闲着,薛蟠得封紫微舍人,他们光是请酒就请了三天。
之后更是几乎天天都有人来请她们去吃酒看戏。
一直忙到正月底才算是消停了,薛太太开始打点行装。
薛宝宝从来都是躺平为终生目标,除了折腾吃的,什么都没兴趣,哪里耐烦这些琐事,根本不帮忙。
只从大方向上把握,对薛太太道,“妈,你不是说舅舅升了九省统制,已经离开京城了,我们是要去投奔姨妈的吗?
哥哥就算袭了紫微舍人的衔,跟荣国府比也还差远了。
咱们若是太过宣扬,倒是叫人家笑我们张狂,荣国公府的太太奶奶们看了也不免刺眼。
而且我们家现在也不比以往金山银山随便用,倒是俭省些的好,也免得哥哥手头散漫,恢复了旧态”。
薛太太一听果然有理,笑道,“我的儿,果然还是你想得周全。
咱们既然交出了薛家的生意,就该有个俭省的样子,否则倒叫别人猜度,算计咱们家不说,还勾着你哥哥不学好。
这样,我将送给你舅舅家,你姨妈家各个主子的土仪都各减一半。
咱们娘几个新作的衣裳首饰也放一放,以后慢慢穿”。
薛宝宝立即道,“妈说得很是,再有一个就是伺候的人。
我听说国公府正经的嫡出姑娘也就几个丫头婆子跟着,咱们倒不好赫赫扬扬地弄上一堆人前呼后拥地伺候。
不如挑那些得用的带去京城,其他的都放了身契,让他们自寻前程,也是太太给我和哥哥积功德了。
以后若是人手不够,再在京城采买就是,不必带来带去地惹人眼目”。
自从薛家拿回紫微舍人的衔后,薛太太就十分信赖薛宝宝,听她说得有理自然没有不依从的道理。
薛宝宝见她应了,就说自己要为她分忧,亲自去找薛沉夫妻,吩咐他们先问各人意愿,那不愿背井离乡的,全部放出去。
余下的除了那忠厚老实,能做活、肯做活,不惹事不多嘴的,其他的也都放出去,也不必要什么身契银子。
薛沉家的笑道,“真真太太菩萨心肠,姑娘放心,我回去就合计谁走谁留”。
薛家几代豪富,家奴积累下来绝对是个庞大的数字,虽则是分散在八房中,但光是大房的就绝对不少。
偏偏许多奴才都是在薛家几代为奴,这么多年来相互结亲,关系错综复杂,几乎人人都有后台,人人都不好得罪,极难管理。
现在姑娘做主将那些不好伺候的都放出去,自是最好。
薛宝宝就笑着说,“那可不是,太太向来是极仁善的。
对了,薛叔,太太虽则说,我们进京就住在荣国公府,自家的宅子不必打扫出来。
但荣国公府毕竟是亲戚家,却是不好长住的,还要劳烦薛叔先遣人去打扫,若有需要修缮的,报个帐来就好。
只记得一点,不论怎么修缮都好,却不可奢华张扬,只住着舒服就好。
花木等,原先有的都保留着,其他的不必添,等我过去再说”。
原着中,薛家母子三人住进了荣国公府的梨香院,然后就不走了!
人家荣国公府也不好意思赶人,趁着修大观园时要安顿那群小戏子,就说要梨香院。
那是明晃晃地赶人了。
结果,薛家人愣是还不走,让贾府给重新安排个院子。
当时,她看书的时候就觉得薛家人脸皮有点厚,这时候轮到自己了,想想到时候自己和自己妈做出那样的事来,就恨不得原地自闭。
她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啊啊啊!
薛沉根本想不到薛太太是打算长住贾府的,十分赞成薛宝宝说不要奢华的话,行礼道,“姑娘放心”。
薛沉说完行礼告退,薛沉家的笑道,“姑娘,还有件事想请姑娘拿个主意,姑娘还记不记得大爷和冯公子争夺的那个小丫头?”
薛宝宝点头,甄英莲么,那必须记得啊!
她在去扬州之前,叮嘱薛沉趁着薛蟠不在,遣人帮甄英莲找到父母,再送点银子送她回去和父母团聚。
薛沉说事情已经办妥了,这是又出幺蛾子了?
不会她家蠢哥哥也找了过去,又要强抢民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