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茵看着慧启,笑道:“这么晚了,国师怎么有时间来看看我?”
慧启客气道:“一来看看公主在这住得可习惯,二来也想跟公主讨个方便。”
陈文茵笑道:“什么?”想来慧启也是冲着这玉碗来的,可她就是要装这个傻——你们越是在意,我就越是不给你们。
果然慧启道:“老僧想请公主将这玉碗归还。”
慧启脸上笑得慈祥,恐怕心里早后悔透了。之前他只把陈文茵当了个小姑娘,被她扰得不胜其烦下就将这碗让她用了,谁知今日想拿回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陈文茵一脸娇笑道:“这碗我真是喜欢得紧,国师就让给我好吗?”
慧启依旧不动声色,只道:“这碗是老僧一位贵人的珍惜之物,实非老僧能专擅的,若它是老僧的,便是一百个也送给公主了。”
贵人?这说法倒是真会避重就轻。果然这老番僧比起其他人难对付不少。
陈文茵故作惋惜道:“这可真是遗憾了,让你那位贵人忍痛割爱可不好。”
慧启听了连连点头,果然他的面子,陈文茵也不好不给。
“可是啊,让我就这么还回去,我也舍不得啊。”
没想到陈文茵话锋一转,又把慧启刚提起的兴致拉了下去。
慧启赶紧道:“让公主割爱也不是老僧所愿,这样吧,公主想要什么,老僧尽己所能给公主带来。”
这老番僧说话还留了个后路,说是尽他所能,不就是让陈文茵别太过分了?
陈文茵稍一思忖,笑道:“也好,国师会下围棋吗?”
慧启愣了一下,随即脱口道:“略懂一些。”
陈文茵立刻坐直身子,笑道:“好啊,那国师来陪我下棋如何?”
慧启想了想,笑道:“没想到公主有这雅好。也好,那公主将玉碗给老僧,老僧这就让人拿棋盘棋子来。”
陈文茵将碗高高举起,笑道:“那多没意思,这个就当个彩头,若是国师能连赢我三局,这东西我双手奉还,如何?”
慧启眉毛抖了两下,但想到对陈文茵用强恐怕得不偿失,如今这玉碗在她手里,慧启可没把握在既不伤人也不伤碗的情况下将他们俩分开。
于是慧启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陈文茵棋艺有多好,但慧启多少也有些自信,自觉问题不大。
陈文茵虽然也是棋瘾上来了,可也不至于不管不顾了。她之所以说要慧启连赢自己三局,就是怕慧启棋艺高过自己。若是自己连败两局,陈文茵立刻就会叫停,推脱下次再说。
二人等棋盘棋子都给拿上来,便开始对弈起来。
陈文茵是小辈,就赖着慧启让自己执黑先走,慧启没办法只能同意了。
二人对弈到月上中天,慧启竟然一把没赢。他这才知道陈文茵棋力之高远非自己能比的,陈文茵这时也将他的棋力摸了个大概。
二人又下几局,慧启终究岁数大了些,便有些困倦了。陈文茵怕他就此放弃了,忽然让了他几步。
慧启赢下一局,便又有了些精神,可他头脑终究不再那么清明,否则早就能发现陈文茵是故意放水的才对。
就这么陈文茵一直吊着慧启,她今天从晌午睡到傍晚,现在精力充沛,一点困意也没有。
不知不觉间,二人居然下到了黎明时分。看着门外天边现出鱼肚白来,慧启才惊觉他居然一夜没睡。
这时“傻大个”通传一声,走入帐来,对慧启道:“元帅请国师去大帐议事。”
慧启打了个哈欠,看向了还未下完的棋局。
陈文茵笑道:“正事要紧,国师尽管去吧。这一局暂且封盘,等国师忙完了,晚上我再陪国师对弈。”
她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白玉碗。
明明是她逼着慧启跟自己下棋,这么一说反倒成了她好心来陪慧启解闷了。
慧启虽然也颇为郁闷,但终究只能压下火气道:“既如此,老僧去去就来。”
陈文茵道一声“好走”,等慧启出门,便将人都赶了出去,自己倒头便睡。
如此一来,慧启白天议事,晚上还要配陈文茵下棋,不过两天就变得神情呆滞,形容委顿了。
但还没赢下陈文茵来,慧启也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了。这一日他仍旧在太阳落山后来到帐中陪陈文茵下棋。
可如今的慧启怎么能赢?他坐在那里便已经昏昏欲睡了。
陈文茵看着他这样子只觉得好笑,落下一子道:“该国师了。”
慧启“嗯”了两声,缓缓举起手准备落子。
正这时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这里平日没别人过来,二人都听出这脚步声不是平日常来的两人,便都转头向门外看去。
过了一会,慧启似乎才反应过来,他急道:“公主,公主要不先藏起来!”
看见慧启的态度,恐怕是那背后的大人物来了。这正是陈文茵求之不得的,她怎么可能藏起来?于是她笑道:“国师这是怎么了?我有这么见不得人?”
慧启急道:“不不……只是这人……”可他实在太困倦了,做什么都比平日慢了一拍,正说到这的时候外面的人已经进来了。
陈文茵见到进来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这人身量颇高,身材高挑,脸上棱角分明,一双眼睛鹰隼般地环顾了帐篷一周。
最后他的眼睛盯在了陈文茵和慧启这边,在慧启说话之前就大声笑道:“哈哈哈,我说最近看国师精神不振呢,原来是金屋藏娇了,每夜在这美人相伴啊。”
慧启急道:“元帅莫要胡说。”
原来这人就是辽军的元帅,陈文茵隐约记得鲁尔哈提过这人姓萧。
这人未等慧启解释,便大声道:“哎呀,国师不必如此,虽然国师是出家人,毕竟也是男人嘛,本帅懂得。只是国师把这美人藏在这么个地方,不是委屈了人家?”
慧启沉下脸去,冷声道:“元帅口下留德,这姑娘是……”
“我乃高阳公主陈文茵是也!”
陈文茵怕慧启又来避重就轻,干脆自己说出了身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