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辽国的皇帝?
果然是有大人物在军中。
陈文茵早猜到了这一节,但当她真的见到这个大人物时,不禁呆在了原地。
不是因为他身份高贵,也不是因为他面貌清秀,而是因为他……年龄太小了。
眼前身着黄袍的男人……或者叫做男孩,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的年纪,方面阔口、剑眉狭目,看起来倒是俊朗如谦谦君子,但那身高和稚气却还是藏不住的。
那男孩轻轻咳了一声道:“诸位平身。”
众人道一声:“谢陛下!”
那男孩先是看向慧启,笑道:“国师年岁大了,又劳苦功高,为国尽忠这么多年,以后见到朕就不必跪了。”
慧启赶紧躬身称谢。
那男孩又看向了陈文茵,笑道:“这位姑娘第一次见,不知怎么称呼?”
慧启赶紧介绍道:“这位是老僧请来的贵客,是偃月国的高阳公主殿下。”
那男孩“哦”了一声,快步走到陈文茵身边,拱手道:“原来是上国公主殿下,久仰大名。”
陈文茵见到这男孩颇通礼仪,也不因自己身份而倨傲,倒是觉得有些意思。
她看着那男孩问道:“你今年多大了,就能当皇帝?”
萧里弥听了怒喝:“面对圣上,你怎敢如此失礼?”
陈文茵瞪着他反击道:“这是你们的圣上,又不是我的圣上。莫说是这么个孩子,便是其他番邦皇帝大汗什么的,哪个见了我敢不恭恭敬敬的?”
那萧里弥一听便要拔剑,却被小皇帝伸手拦了下来。那小皇帝对陈文茵拱手道:“是朕失礼了。朕乃大辽国皇帝——耶律行远,今年十二岁。”
陈文茵见他如此正式,也笑嘻嘻站起来,拱拱手道:“本公主乃偃月高阳公主——陈文茵。你个小皇帝人不大,说话倒是像模像样的。”
听着陈文茵一直小看皇上,萧里弥气得牙根痒痒,真想一刀劈了陈文茵,奈何小皇帝似乎对陈文茵并没有敌意。
小皇帝耶律行远笑道:“甘罗十二岁出使赵国,随后便被秦王拜为上卿。朕虽无甘罗之才,却愿效法先贤,尽己所能当好这个皇帝。”
陈文茵眉毛一挑:“看你小小年纪,还是个异族皇帝,似乎对我们中原的文化挺了解啊。”
耶律行远点点头道:“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值得好好研读一番。”
陈文茵笑道:“那《论语》《孟子》《老子》等着作,你都看了吗?”
耶律行远道:“都通读过,可还是很多地方不明白。”
陈文茵道:“那我教你如何?”
耶律行远一愣,问道:“可以吗?”
萧里弥立刻道:“不可,若是让陛下和此人单独相处,谁知会出些什么事!”
陈文茵立刻嚷道:“怎么,你害怕你的陛下被我吃了吗?”
眼见得二人又要打起来,耶律行远轻轻一笑:“说起来,国师对中原文化也颇为仰慕,咱们一起听听上国公主殿下的讲解可好?”
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叫来慧启当保镖,不仅保住了他自己的安全,也堵住了萧里弥的嘴。
果然萧里弥就此闭了嘴,瞪着陈文茵看了一会,才俯身道:“末将萧里弥,谨遵陛下旨意。”
“打扰公主到这么晚,朕也有些过意不去了。”耶律行远说着拱手行礼,“只是这里如此简陋,怎能做公主的安歇之所,不若朕叫人赶紧打扫出一个大点的帐篷来,请公主移驾前往。”
陈文茵却将脚一抬,踩在慧启为自己安排的床榻上,笑道:“不必麻烦,这里我也住惯了,就先这样吧。”
耶律行远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公主豪爽大气,朕佩服得紧。既然如此,朕就不打扰公主殿下了。”
他说完便招呼众人退了下去。
临走时他回头看了陈文茵一眼,一脸笑意道:“朕那只白玉碗公主若是喜欢,尽管留着就是了。”
萧里弥急道:“陛下,那是……”
耶律行远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
陈文茵可不吃这一套,掂量两下碗道:“多谢,笑纳。”
她这态度当然引得萧里弥一阵气恼,但在御前他也不好发作。
待人都出去了,陈文茵枕着胳膊躺倒在床榻上,心里想着今天见到的这个小皇帝。
这小皇帝年岁虽小,一言一行却大有君子之风。倘若他是哪个亲近友邦的皇帝,那将来倒是大有可为;但他是敌国的君主,那便成为了自己最大的隐患。
陈文茵想着,明日教他读书,可不能教他安邦治国之法,最好能闹得他们君臣不睦才好。
那自己该教些什么呢?陈文茵在心里不断盘算着,过了不久,竟恍惚间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陈文茵大大伸了个懒腰,长叹口气,笑道:“好啊,今天要做教书先生了。”
过不多时,那“傻大个”和“乌眼青”走了进来,请陈文茵换到一个更大更好的帐篷中去。
这回陈文茵毫不推辞,抱起白玉碗就走了出去——毕竟这可是个宝贝。
这是她第一次在敌营中闲逛,这里面甲士来来往往,骑兵游走不断,一眼望去军容整肃,营中配置章法有度,看得出来那萧里弥是真有些本事的。
那还不是被我爹用三千人就打退了二十万大军?
虽然能理解对方的能力,可陈文茵还是打心眼里看不起他。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岳邦媛就能将这辽军大营夷为平地。
入了大帐篷,陈文茵见这帐篷不仅仅是大,里面的装饰更是豪华。顶棚用的金丝纱帐,阳光一透进来,洒下一片金灿灿的光影落在地上,真是漂亮极了。
帐篷中的器物都是金银所制,摆放金银器的都是些梨木红木,看起来也十分雅致。尤其那个紫檀的床榻,上面还摆放着蚕丝被褥,比起之前那小仓库真是好上了千倍万倍。
坐上床榻,摸了摸那被褥,嘿,这手感真是美妙。
可她也没忘了正事,问那两人道:“你们陛下什么时候过来?”
“傻大个”答道:“陛下和国师都在大帐和萧元帅议事,应该会下午再过来。”
陈文茵撇撇嘴,这倒也是正常,毕竟现在岳邦媛正盯着辽营,自己又被辽军绑架,对他们来说此时必然是个多事之秋。
陈文茵百无聊赖地躺在床榻上,想着现在娘知道自己的处境吗?她会不会派兵来救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