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月军都屏住呼吸,替吕懿秋担心着。
陈文茵和温野清一时也没了声响,这一下萧里弥变得突然,显然是早预判到了吕懿秋的枪法,如此一来吕懿秋就危险了。
谁知吕懿秋不躲不避,只将原本向前的弓步瞬间拉回,变成个马步站定,手中枪只微微拉回了一些,突然间一发力。
那一招用的是枪法中的“崩”,他将长枪向下一崩,原本钻到了枪下的萧里弥立刻被枪杆狠狠砸中后背。原本动作就急躁的萧里弥并没有站稳脚步,被这一击打中立刻扑倒在地。
他手中的长刀最终停在了距离吕懿秋身前不到三寸的地方。
这一招让众人看得入迷,刚刚一招是吕懿秋提前预判到了萧里弥的反应才能做出的动作,二人彼此算着对方的招式,最终吕懿秋赢了一步。
随后便是长久不息的欢呼声,这一战是吕懿秋赢了。
吕懿秋不敢怠慢了萧里弥,毕竟对手是那个害死了自己多位兄弟的辽军主帅,他可不能就这么掉以轻心了。
只有死人是最安全的。吕懿秋将枪向后一抽,等萧里弥起身时一枪扎了过去。
这一下萧里弥没法防备,那枪尖照着他喉头而来,眼看就要取了他的性命。
“住手!”
忽然一声暴喝响起。
那声音听来稚嫩,却饱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向着声音来处看去,但见得声音的主人——耶律行远这时候已经站在了被倒吊着的吕懿信身边。
他手中拿着一柄银光闪闪的匕首,正抵在吕懿信的脖子上。
“吕八爷,请住手吧,大辽愿降,愿意将七爷平安送回去,但前提是八爷不能伤害萧元帅!”
吕懿秋看着远远的两人,只要耶律行远手上稍稍使力,吕懿信就要血洒当场。
他狠狠咬牙,面前就是自己的大仇人,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难道就要这么放过去了?
耶律行远见他仍在犹豫,手上稍稍发力,那刀尖刺破了吕懿信脖子上的皮肤,滚下一点血珠来。
耶律行远大声道:“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冤有头债有主’,朕是大辽的皇帝,萧元帅不过是臣下,他做什么那都是朕授意的,你要报仇何必找他?等我们大辽降了,朕替你们兄弟偿命就是!”
萧里弥听了大声道:“陛下不可!臣死便死了,没什么可惜,陛下岂可为了臣白白送了性命?”
耶律行远摇摇头道:“萧元帅,大辽亡了,没了人民和国土,朕还算什么皇帝?如今大辽剩下的只有这千八百人的部队了,大辽部队的军魂便是萧元帅,所以无论如何,萧元帅不能死!”
他说到这些话时,眼中满是落寞。身为一个皇帝,却要直视自己国家已经灭亡的事实,恐怕对他来说再没有比这更无奈而耻辱的事情了。
耶律行远叹一口气,抬起头来,对吕懿秋道:“如何,吕八爷?用朕的一死和萧元帅的一生,换你哥哥安然无恙,怎么想这买卖你也不亏吧?”
吕懿秋仍旧狠狠咬着牙,他当然想一枪宰了眼前的萧里弥,可难道他要为此害了自己哥哥?
如今兄弟九人死了七个,最后能留下的只有他这位七哥了,从此二人相依为命,也总好过他孑然一身吧?
他终于缓缓放下了枪,萧里弥这时也没了战意,耶律行远已经开言献降,难道自己还要陷陛下于不义?
眼看一切都要结束时,吕懿信忽然大喊:“老八,你放下枪干什么?杀了他!”
吕懿秋听了看向吕懿信的方向,眼里都是无奈和不舍,难道他就想放过萧里弥?
吕懿信仍然喊着:“老八,若是为了我一人,就能让你忘了我们兄弟七人的仇恨,那我即便活着也不会开心!既然我成了你的绊脚石,那我就没有继续存在的意义了!”
他说着用尽全身力气将上身往上抬了起来,耶律行远的匕首就抵在他脖子上,他这么一抬身子,那匕首正正插进了他的喉咙里。
这一变故大出众人意料,谁能想到吕懿信这么刚烈,就为了逼吕懿秋杀了萧里弥,居然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耶律行远看着手中的刀,看着喷到手上的血液怔住了。他当然没想真的杀了吕懿信,他没想过要杀任何人,他从没杀过人。
看着不断喷涌的血液,耶律行远连退几步,颓然坐倒在地,口中喃喃着:“朕……朕都干了什么……”
如果因此激怒了陈文茵,大辽这最后的千八百人也留不住了。
看见吕懿信就这么赴了死,吕懿秋眼睛都红了,他转头狠狠盯住萧里弥,吼道:“我杀了你!”
说着时举起长枪便要刺下去。
忽然间他觉得手中一沉,一股巨力传来,再看时长枪已经脱手飞了出去。
“谁!”
他怒喝着转头,却见到骑着凝脂玉麒麟的陈文茵就在身边。刚刚是陈文茵用流星锤卷走了他的长枪。
陈文茵冷着脸道:“住手。”
“可是,公主……”
“我说了住手!”
陈文茵没再多听吕懿秋说话,而是蛮横地打断了他。
吕懿秋即便心中愤恨,但对于公主的话也不敢不听,只能悻悻道:“是……”随后便退到了一边。
陈文茵不再看他,而是盯着山头上的耶律行远道:“辽国皇帝,你愿意举国归降,对吗?”
耶律行远正自惊魂未定,忽然听到陈文茵的话茫然转过头来。
陈文茵面不改色,又问了一遍。
耶律行远这才点点头急道:“对,大辽愿降,只求公主放过大辽军民!”
陈文茵盯着所剩无几的辽国士兵,大声道:“尔等愿降者,皆可免死,愿为国尽忠者大可自行了断!”
辽军听不懂汉语,耶律行远赶紧翻译了一遍。只是他不可能像陈文茵那样的语气去说,那是在激他们自杀。
不知道他是怎么跟辽军说明白的,但既然是皇上下了命令,辽军上下也只能遵从,最后所有人都放下了兵器,缓缓走下了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