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吐蕃皇帝死后,已经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时间,陈文茵和哈拉汗商议了如何刮分吐蕃。作为“上国”,在刮分上陈文茵当然有很强的主导权,尤其她提出大量收编吐蕃军队的事情,哈拉汗根本无力反驳。
经过着一系列的讨论,陈文茵回到川蜀时已经是三月中旬了。
天气回暖,百花盛开,新的一年,果然有了新的气象。
如果说在这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有什么遗憾,那就是阿米尔不在身边了。
对,阿米尔随着哈拉汗撤回了回鹘,连带着艾尔莎也随他回去了。
春日虽美,没了能与自己共赏美景的人,那美景也大打折扣了。如今能入陈文茵眼的,只有漫天的飞花飘零随流水。
远征吐蕃最大的问题就是消息来回并不畅通,尤其跟京中的联系几乎中断——京中的信息要翻山越岭进入川蜀,还要跑出那么远来到吐蕃的逻些城,等消息到了也成了故事。
这不,陈文茵刚回到成都府,还来不及跟众人摆上个庆功宴,那京中的消息已经到了她面前。
她打开信封一看,那里面的行文她没看清楚,但内容归结为四个字,她倒是理解得明明白白——秦王薨了。
她拿着信纸久久说不出话来,之前秦王说过,自己可能没法见到孩子长大成人了,没想到这谶语这么快就实现了。
陈文茵定了下心神,她仔细看了信件的日期,居然是一个月前的信。
她赶紧做了部署,谁留守成都,谁进驻吐蕃,一切都准备停当之后,她翻身上马,以最快速度向着京中赶去。
这时候跟在她身边的,除了一直形影不离的陆承远就是段永琪了,其他护卫被她嫌弃脚程太慢,一个都没带着。
虽说她快马加鞭,但蜀道难行,成都距离东京又有不短的距离,她花去了十多天才赶进了东京城里。
甫一进城,她便一路驰到了秦王府前,也不等人通传,已经快步走进了王府中。
被惊到的王妃与其他人赶紧都走了出来,见到是陈文茵来了,都赶紧向着陈文茵行礼。
其实王妃算是陈文茵的长辈,应该是陈文茵向她行礼才对,但自从陈文茵的封号上加了“镇国”两个字,那天下除了皇帝、父母、师长,其他人谁见了她都是要行礼的了。
陈文茵赶紧道:“王妃请赶紧起身,其他人也都起来吧。秦王舅舅现在……”
王府之中尽是白布黑绸,王妃自也是披麻戴孝,她起身道:“一月有余,王爷早已安葬了。”
陈文茵落寞道:“舅舅仙逝,我却过了这么久才知道。”
王妃上前握住陈文茵的手,安慰道:“王爷知道你在吐蕃鏖战,怕这些事情扰了你心神,所以临走前特意嘱咐不可让你知道。”
本来应该是陈文茵来安慰王妃的,这么一来反倒不知道谁是宾谁是主了。
陈文茵抬起头来,忧伤地看着王妃道:“我是王爷的外甥女,自然也该给他戴孝,王妃着人帮我取孝衣来吧。”
王妃颔首吩咐了。等陈文茵披上孝衣,王妃将世子岳秀麟也带了出来。
陈文茵抱过岳秀麟,这小东西还不到一岁,却已经为自己的父亲披麻戴孝了。这么想来,这孩子着实是个可怜人,可这孩子哪知道这些,他现在正拉着陈文茵头上白布开心地笑着。
王妃带着陈文茵到秦王陵去祭拜了一番,随后告诉陈文茵:“你也去看看陛下吧,因为王爷的事情,陛下的病情也严重了不少。”
陈文茵点了点头,这些她都能想到,陛下就剩下秦王这么一个兄弟了,他对秦王重视有加,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陈文茵入宫请安,去了艮岳寻皇帝。
皇帝在一处楼阁里午休,正在宁妃身边浅浅睡着。
这几日来皇帝身体一直不好,连续罢了好几次的早朝,整日只在这些亭台楼阁间流连忘返,好似全然不想再理会世间俗务了。
这时一个太监进来通传,却见到皇帝正闭目睡着,便向着宁妃轻声道:“镇国高阳公主前来问陛下安,奴婢该怎么回答?”
宁妃看了看皇帝,他仍然没有反应,看来是真的睡着了。皇帝从来疼爱陈文茵,她可不能让陈文茵就在外面等着,可她又不敢惊驾叫醒皇帝,于是也轻声答道:“让公主殿下进来吧,总不好让殿下一直在外面站着。”
让陈文茵进来,如果吵醒了皇帝,就可以都推到陈文茵身上,反正皇帝一定不会治陈文茵的罪。
陈文茵进了屋里,见到皇帝正在睡着。宁妃问道:“要不要叫醒陛下?”
陈文茵摇了摇头:“既然陛下身体不舒服,还是让陛下多休息一会好了。”
宁妃点点头,叫人给陈文茵、段永琪和陆承远看了座,三人坐下后,和宁妃轻声话着家常。
过了一刻,皇帝才悠悠醒转过来。他最近似乎有些嗜睡,怎么睡都觉得睡不够一般,即便醒来也觉得头昏昏沉沉的。
他坐起身来,敲了敲自己的头,这才睁眼看见了坐在边上的陈文茵。
他好似没反应过来一般,又仔细看了一遍,这才一脸惊喜地笑道:“高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文茵笑着点点头道:“就在刚刚,今天才进的京城。”
皇帝赶紧下了榻,靴子也没穿,便快步来到陈文茵面前,抓着陈文茵的手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陈文茵笑道:“陛下还是赶紧将鞋子穿上吧,地上太凉了。”
皇帝看了一下脚下,笑道:“朕这是太高兴了,都忘了这些事情了。”他说着回到榻上,宁妃帮他穿好了鞋。
陈文茵道:“听说陛下最近龙体抱恙,不知现在如何了?”
皇帝叹一口气道:“朕这个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毛病都多少年了,能治好早就治好了。”
陈文茵一脸担忧道:“可以前就是偶有发作,也不至于误了朝政,果然是因为……”
后面的话,她却不敢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