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打到半夜,敌军才缓缓退了出去。
陈文茵松了一口气,看着城下灯火渐行渐远,轻声对身边的孟天罡道:“去看看今天损失了多少人。”
孟天罡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下去,反而对陈文茵道:“陛下啊,你突然冲入这样的场地太过危险了,以后还是……”
陈文茵白了他一眼:“少来,朕是皇帝还是十叔你是皇帝?”
孟天罡愣了一下,随即无奈点头道:“成成成,末将这就去统计伤亡。”
陈文茵看着他退去的背影,不禁微微笑了一下。
自己长大了,不该继续在这些叔叔们的保护下生活了。自己现在是皇帝了,总要拿出点皇帝的样子来不是?
过了一会,孟天罡回来报告,说是这回阵亡了近千人。
损失有点大了啊……
陈文茵心中想着,那投石车实在是太棘手了,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将对方那二十台投石车解决掉才行。
等回到寝宫,陈文茵将龙袍脱下随手扔到了一边。她宫里的侍女过来想要将龙袍挂上,但见得上面都是血迹,不禁吓了一跳。
陈文茵回头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道:“这衣服拿去洗洗吧。你先下去,朕要休息一下了。”
那宫女赶紧抱着龙袍退出了陈文茵的寝宫,但刚出门她就有些懵了。
洗龙袍?这事听都没听说过,这可怎么办,难道她真要把这龙袍拿去洗了?
正在这一筹莫展的时候,褚卫宸从另一边走了过来,他一看那宫女手里拿着龙袍,立刻双眉倒竖嚷道:“哎,你干什么呢?”
那宫女吓得一激灵,赶紧冲着褚卫宸小声道:“褚公公别喊,陛下刚睡下,别把陛下吵醒了!”
褚卫宸听了赶紧弯下腰去,靠近这宫女问道:“你拿着陛下的龙袍是想要干什么?”
那宫女叹一口气道:“今天陛下也不知道去哪了,这龙袍上脏的不成样子。陛下让奴婢去把龙袍洗了,但是……但是龙袍可怎么洗啊?”
褚卫宸愣了一下,然后缓缓摇摇头——这种情况他也没经验啊。
最终褚卫宸带着她到内务府开了个紧急会议,经过一番商议,大家决定还是直接换一件龙袍好了,至于新的龙袍,只能找机会奏请陈文茵,看什么时候再做一件了。
等到第二天陈文茵醒了,褚卫宸进来给陈文茵请安,这才又提起龙袍的事情:“陛下昨个去干什么了?怎么那龙袍脏成了那个样子。”
陈文茵挠了挠头,一时没想起他说到是什么事情,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道:“哦,昨天啊……昨天朕上城墙上杀敌去了。”
褚卫宸听了赶紧道:“陛下怎能这么不爱惜龙体?倘若真出了什么差错可得了?而且陛下还穿着龙袍去,那龙袍……”
陈文茵一早起床就被褚卫宸这么念叨,难免有些心情不好,皱着眉头道:“脏了洗一洗不就好了?”
褚卫宸叹道:“陛下啊,您也是皇家子弟出身,怎么就不知道,这龙袍是不能洗的呢?”
陈文茵听了一愣,问道:“不能洗?那怎么办?”
褚卫宸道:“内务府常备着三件龙袍,就是怕陛下什么时候要用上,至于新的龙袍,只能再做一件了。”
陈文茵挥挥手道:“那就再做一件……等等,做一件龙袍要花多长的时间?”
陈文茵平日里也不在乎这些事情,但忽然她想起谁曾经跟她说过:她以前穿着的一件纯白暗金流水纹的长衫,是要十几个绣娘耗去半个月才能做出来的。如果只是花时间也就罢了,问题那上面的流水纹是真的用黄金抽成的金线,那一件衣服的纹路就耗去了十两黄金。
想必龙袍比自己当年那衣服更要贵重吧,那做起来不是更麻烦了?
果然褚卫宸道:“这龙袍啊,得用上好的材料不说,金丝银线连经断纬,以孔雀羽线缀饰珠宝,需百位绣娘连做百日可成。”
陈文茵听得一阵头大,连叫:“停停停!这东西费时费力还这么贵,咱现在被哈拉汗那混蛋围在北平水泄不通,你还让朕批准你为了件衣服费这么大事?”
褚卫宸皱眉道:“那……这龙袍的事,咱就先缓缓?”
“缓缓、缓缓。”陈文茵连连摆手道,“等到天下底定了,要做几件都行,现在可不能这么浪费。”
褚卫宸颔首道:“老奴遵命,那老奴去把那件脏了的龙袍处理掉。”
陈文茵刚想点头,又想起什么一般抬头问道:“那龙袍要怎么处理?”
褚卫宸道:“那龙袍既然陛下不穿了,就只能烧掉了事了。”
“烧了?”这么贵的东西说烧就烧了?
陈文茵想了想,这可有点太浪费了吧。
其实要是以前,她还是高阳公主的时候,可能说烧也就烧了。那时候她对钱全然没个概念,反正只要她想花,就一定有人把大把的银子往她手里送。
可如今不一样了,如今她当了皇帝,那国家的财政情况就摆在她的眼前,一年收入多少、花费多少她看得清清楚楚。
一旦当了家,原本大手大脚的她也开始学着精打细算起来。尤其现在这样的情况,整个京城都被人围住了,空有内耗而无外援的情况下,她当然更要仔细些了。
至于她说的未来有机会多做几件,那就看以后的情况了。如果财政状况真的变好了,她还真不在意多花些钱财置办些好东西。
陈文茵想了想道:“这样吧,这袍子留下来,朕就穿着它就行了。”
听了这话褚卫宸急道:“什么?这可不行啊陛下,这龙袍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
陈文茵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就是沾了点血吗?没事,反而这样更能激励战士的士气,若是朕穿得光鲜亮丽往那一站,是个人都知道朕只是去看看而已,那就没什么用处了。”
在陈文茵的执意要求下,褚卫宸一边叹息,一边不情不愿又取出了那件脏龙袍,给陈文茵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