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啊。”云千西终于舍得回头看她,萧珏比她高,两人站得近,云千西要仰头才能看见他的眉目。
她弯着秀丽的眉目,漆黑的双眼倒映着透亮的烛光,那烛光仿佛要照到萧珏的心间里去,“姐姐是参赛者之一,或许赛场上你们能遇上也不一定。”
遇上,这就要看你有没有资格和我姐姐对战了,云千西心中如是想。
三院大比是有规章制度的,五比三胜,且选择对手要满足以下从上到下的条件:
首先:高阶位强者必须率先选择和同阶位强者对战。
其次:高阶位强者应选择和仅比自己低一位阶的强者对战。
第三:如遇比自己高两阶及两阶以上的强者,可不战认输,强者不能有异议,若弱方不愿认输,上场则生死由命。
而参赛者在选择对手时绝对不要想着隐瞒实力,否则,一旦参赛时动用了高出上报时的实力,就会受到严惩。而这严惩,到底是缺胳膊还是断腿就不得而知了。
祁澈安静地站在一边看他们说话,插不进半句嘴。
云清的天赋萧珏一直是清楚的,他父亲甚至已经言明若要和云家结亲,非云清不可,只是能参加三院大比还是让他有些吃惊,看来这两年光景,云家姐妹们在北冥学院都大有长进。
“你呢?”云千西好似这才想起她应该礼尚往来问问萧珏的情况,“刚刚和萧哥哥在一起的那四人都是要代表迦蓝学院参加大比的吗?”
祁澈闻言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最先不是客客气气地叫人家名字吗?怎么一到打听对手的情况时就开始“萧哥哥”了。
祁澈憋着笑,但他怕扫了云千西的兴,到底没敢真的笑出来。
然而,这句“萧哥哥”萧珏听着却着实受用,在他眼中云千西是构不成什么威胁的人,所以对她也没什么防备之心,他道:“是的,他们都很强。”
“你呢,在他们之中排第几?”云千西笑得天真无邪,这样单纯可爱的笑容简直没办法让人产生抵抗力。
萧珏被那笑容闪了下心神,佯装咳了声,“我虽然进步神速,然而和他们相比,我却仅排第三。”
看来没资格和她打了,云千西心中阴笑,这正合她意。
她用那只没打灯笼的手拍拍萧珏的肩,笑呵呵道:“你已经很厉害了,竟然已经挤身迦蓝学院第三强者,我很佩服你。”
你更佩服你自己吧,祁澈暗想,这句话云千西肯定憋在心里没舍得说出来。
云千西平时是个嘴巴毒的,难得听到她夸赞谁,萧珏被捧高,自然高兴,只是这高兴的情绪没明显外露。
云千西多厉的眼睛,只笑而不语。
“萧哥哥,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否则你的同伴该担心了。”
云千西以眼神示意萧珏往后看,萧珏回头,见到那梳着流云髻的女子正站在灯火阑珊处遥遥望着他,虽隔得远,但萧珏仿佛还是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羞赫之意。
他像是想到什么,立即侧转回头望向云千西,仿佛想要解释:“千西妹妹,你别误会,我对她无意,我发誓。”
云千西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来,这笑容转瞬即逝,再看去,她脸上还是那副天真烂漫的笑颜,她仰头说:“萧哥哥还是快回去吧,莫让佳人久等。”
萧珏叹口气,低声道:“那我走了,这皇城高手如云,不比云城安逸,你切记不要随意惹事,万事小心为上,要照顾好自己。”
云千西微微愣住,半晌过去才缓缓点了点头。
在云千西看来,她与萧珏并没有什么仇恨,萧珏说这席话,也许不是全然出自本心,但多少有情谊在里头,别人对她的好,她一直都会记得。
祁澈最先还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到最后却是没了那份心情,云千西最先是抱着捉弄萧珏的心态,到最后同样失了最初的兴致。
两人回去时,云千西沉默得不像她本人,祁澈想打破这份沉寂,便随口扯道:“其实我认为那个萧珏还是不错的。”
话落,祁澈就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真是哪壶不开单提哪壶。见云千西兴致缺缺,祁澈为了转移话题,又道:“千西,你看今晚的月色真好。”
为了表明月色真的很好,祁澈甚至还“哇”地赞叹了声,听起来特别白痴。
云千西停下脚步,仰头望着那高悬之月,忽然开了口:“要是这月永远不圆多好。”
祁澈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像戳到了她的痛处,他怕再说什么惹她伤神,索性闭口不言了。
而另一方,烛光悠然的燃烧的房内,青龙却是束手无策。
房间里的气温比外面要低上许多,而这冷气竟然全是从那白衣男子的身上传来出来的。他安静地躺在床上,身下的被褥已经全部濡湿,而他整个人仿佛就是一块冰,全身上下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渣,将整个房间的温度拉低。
青龙命人抬进来几个火炉,谁知那火炉却也是没用的,他不得已只能朝白衣男子身上灌注灵力,然而,那寒冰之强悍竟是连他一起冻结。
“没用的,你不用为我灌注灵力,只须守在一旁便是。”那人漠然开口道。
青龙堪堪收回手,泄气道:“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那人轻轻摇头。
“那么,云千西是如何做的?”青龙不死心地问。
白衣男子面色沉了沉,青龙猜不准他是何心思,也等不到回答,知道他又是白问,只得作罢。
他不明白,明明他与云千西之间挺好的,为何却要千方百计地瞒着云千西,装作不认识呢,这殿下地的心思,真正和千年前毫无差别。
让人难以揣测出真意。
大半夜过去,青龙着实知道了什么叫度日如年,他见自家殿下受寒冻之苦,只恨不得那冰长在自己身上,或者这夜眨眼便过去,但他希望的都没有落成现实。
大约四更天的时候房中突然出现一人,那人一身黑袍,五官带着天生的凌厉,一双眼睛波澜不起涟漪,就像一壶死水没有生气,或许用“木偶”这两个字来形容他更为贴切。
青龙颓丧的心情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眼眸不禁然亮了几分,急切地问道:“打探得如何?族中之人呢,现在在何处?”
来的人叫玄武,和青龙同是白衣男子座下的大将,他并没有立即回答青龙的问题,而是先看了看床上的主人,见情况和自己预想的一样,才缓缓说道:“没有寻到。”
青龙叹口气,说:“看来千年前那场大战后沧溟大陆的强大种族全都隐匿了。”
玄武没有青龙那么悲秋伤月,谁出现,谁隐匿他都漠不关心,他只要听命行事就好,其余的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青龙忽然想到云千西和殿下还有玄武在印兽殿底呆了整整一年,于是压低声音小声问玄武:“殿下每月遇十五之时,云千西是如何做的?难道也像我们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殿下忍受寒冻之苦?”
玄武好半天没回应,他仍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殿下被冰寒吞噬之时,云千西是紧紧将殿下抱在怀里的,不过那时候殿下还是孩童身子,云千西抱着倒也方便,可寒冻之苦却也是和殿下一同受了。
“云千西在时,每月月圆之夜,殿下都是在云千西怀里度过的。”
玄武心思单纯,没青龙那么多弯弯绕绕,且当时殿下当时又是孩童,云千西抱着殿下他并没有觉得多少不妥,反而认为云千西是个血性之人,所以才愿意教她灵诀。
但这话落在青龙耳中却是另有一番意味了,再联想到殿下对云千西种种怪异的举动,青龙难免想入非非。
“你是说,那些夜里,云千西一直抱着殿下?”青龙不可置信道。
玄武点头。
“殿下怎可能愿意让云千西抱他?他从不喜欢与人有肢体接触的!”
玄武解释说:“你现在去抱殿下,殿下也没有能力反抗。且云千西是多么执拗的性子,在她眼中殿下就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孩子,她当然会帮殿下挡灾挡难,殿下没有能力反抗,事后又不便责怪云千西,且就算他责怪云千西又有什么意义呢?云千西根本不会听殿下的。”
相处一年,玄武还是有些了解云千西的性子的,她有时候就是独裁的性子,谁的话都不听,一旦决定要做成某件事便会使劲儿逼着自己去完成,旁人怕是劝说再多也无用的。
青龙算是听出点门道来了,看来玄武和他一样,对云千西的看法都不错,也是,像云千西那样别具一格的女子,谁都会多看两眼的,何况是和她相处了整整一年的玄武。
不过,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殿下决定要和云千西当陌生人了,怕是只想斩断一些不必要的羁绊吧,他与云千西那两年的羁绊。
毕竟,殿下心中早已有心爱之人,实在不适合与她人过于接触,毕竟,那位眼中是容不下半点沙子的啊。
“玄武,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位的转世呢?”青龙忍不住又忧郁起来。
玄武:“这不是我关心的问题。”
青龙:“那你关心的是什么?”
玄武:“我只关心殿下交给我的任务是什么。”
青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