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千西几人已经在海上航行了七日之久,茫茫大海,无边无垠,似乎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云清从船舱里出来,她身上披着件黑色的斗篷,斗篷在张狂的海风下猎猎作响。
她浑身尽是清冷淡然的气息,这气息令云千西有些躁动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姐,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云千西长眉微微拧着,一副不太能想通事情的前因后果的模样,看上去非常苦恼。
云清:“是不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所以你有些心神不宁?”
云千西耸耸肩,在呼啸的海风中摇头,“或许吧,最近发生的事情确实挺多的,甚至有很多事情我都不太能接受,有时候我甚至会认为自己只是在梦境中。”
她一直比较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直觉这次的东罗海之行可能会发生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虽然不知道那些事情到底会是什么,但是心底的不安总是难以散去。
“你看这茫茫大海,或许下一刻就会发生海啸,或者下一刻就会出现一个超级强者来斩杀我们,又或许这海底有我们不知道的神秘而强大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危及着我们的生命,这些都是预料不到的未知的事情。这次的东罗海之行就存在着很多未知的东西,我怕我们不能应付。”云千西说这话时眼里带着无奈的笑意,倒看不出她有多么担心。
“朱雀和玄冥都很强,你不必忧思过重。”
云千西伸出一根食指笑嘻嘻地摇了摇,“我不是忧思过重,而是凭借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会遇到很多始料不及的危险。”
她的直觉一直很准,且她曾经仅凭直觉就躲过了很多致命的危险。
云清还是没什么表情,她淡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云千西发现有时候云清是比自己还淡定的,或许应该说云清向来都比她更淡然从容,而云清那样的淡然却并非是她对世事的漠不关心,而是因为她好像早就见惯了风雨,所以才能保持着良好的心态来面对未知的一切。
云千西闭上眼睛内视,遥遥无垠的海面上风平浪静,不时,一叶扁舟缓缓从远处的海平面上出现,她心下奇怪,这里茫茫人海,怎么会有扁舟?
扁舟之上站着个衣着灰色长衣的男子,男子头上戴着斗笠,双手撑着竹蒿慢悠悠地划水,漫不经心的姿态,而那扁舟的方向正朝他们的船极速而来。
明明他的动作那么慢,可那扁舟却为何那样快?
“看见什么了?”云清见她神色一反常态,不禁问道。
“有人划着船朝我们过来了。”云千西眉心微微皱着,显然觉得情况不太对劲,“是扁舟,那扁舟的速度极快,你看!”
云清抬眸向远处望去,无边无际的海面上,果然如千西所说,那叶扁舟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而来,不过少许时间扁舟就已经临近了他们船下。
灰衣人是个模样很年轻的男子,估约二十出头,五官很硬朗,无论从衣着上还是从气质上看都不像渔夫,云千西凤眼眯起危险的弧度,用丹田发气,“你是谁?”
她声音不可谓小,瞬间将船舱里的人尽数吸引了出来,众人齐齐望着那灰衣男子,表情各异。灰衣男子摘下斗笠,继而他那张英俊的脸彻底暴露在他们眼下。
海风呼啸,生冷寒人,空气里满是海水的气息,周遭的气氛瞬间凝结成冰。
朱雀睁大了瞳眸,玄冥很吸一口气,用力地闭了闭眼睛,严铮站到云清身边小声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云清不明所以地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个人就是突然冒出来的。”
云千西神色怪异,正欲开口质问,朱雀忽地从船头上飞身而下,以眨眼的速度落在扁舟之上,五指迅速地掐住了那人的脖子,快得就连云千西都没怎么看清他到底是如何出手的。
“是你?”朱雀浑身都是杀气,他目光蕴藏着火焰,似乎恨不得下一刻就掐断对方的脖子,“你来干什么?你好意思出现在我们面前?胆量可比那个该死的青龙大多了!”
“我自然是专程来找你们。”灰衣男子在朱雀的钳制下面不改色,他定定地望着朱雀,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们是想去东罗海,对不对?”
“是又如何?”朱雀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你以为仅凭你,能拦得住我们?”
“我不会拦住你们,让我跟你们一起去。”灰衣男子拉下朱雀的手,“多了我,你们的安全更有保障,你们不会吃亏。”
朱雀不屑地冷哼:“你以为我会信你吗?东罗海是什么地方,殿下岂会让我们轻易寻到我们所要?你根本就是殿下派来阻拦我们的!”
“我的确是殿下派来的,但是并非为了阻拦你们,殿下已经找到目标,你们愿意千里迢迢前往东罗海去寻找答案,殿下没有意见。”玄武按照白渊的吩咐再次强调他们的真正意图,“同你们一样,殿下也怀疑云千西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不过殿下如今有了新的怀疑对像,正好我们可以分两路寻找答案,这样岂不是更好,殿下为何要阻拦?”
朱雀将信将疑,玄武又道:“殿下说过,逝去的就是逝去的,他要的是新生的。”
如果朱雀最先还有什么怀疑,当玄武说出最后那句话之后,他的怀疑已经消失大半。玄武趁朱雀思索的空档朝云千西他们所在的那艘船望去,此时此刻,那个向来沉默寡言的玄冥早已不见踪影。
玄武微微叹了口气,朱雀冷声道:“上船!”
两人一前一后落在船头上,云千西摸着下巴肆意地打量玄武,凝着好看的眉毛说:“有新朋友?难道不打算介绍一下吗,朱雀?”
云清和严铮未置一词,似乎并不关心,玄武不做声,朱雀道:“这是即将与我们同行的新伙伴,玄武。”
朱雀落下话,似乎不想再与玄武呆在同一个空间的样子,身形一旋就回了船舱内。云千西扶着下巴若有所思,那眼神跟贼一样,含着一抹锐利。
玄武微微低了低头,态度极为礼貌温顺,继而紧跟着也进了船舱。
船舱里的气氛很不寻常,偌大的舱内只有朱雀和玄武两相对坐,且始终沉默无语,而玄冥不见踪影,云千西感知不到玄冥的气息,她猜测玄冥可能是进了另一个隔间。
看来玄冥根本不想见到这位玄武,这可有好戏看了。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达傲天大陆?”云千西眼珠不停地在朱雀和玄武身上转来转去,企图从他们的表情和动作中找到些蛛丝马迹,看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可惜观察了半天,他们两人始终都是同样的状态,云千西根本看不出什么。
他们这批人果然都是人精,个个阅历非凡。
“还有大约三日时间。”玄武不温不火地回答她。
云千西陷入沉思,朱雀和玄冥显然是排斥玄武的,从朱雀一见到玄武就去掐他的脖子而玄冥更是不愿意见到他就可以看出来,这三人中肯定存在着不足为外人道的矛盾。
只是那么相见如仇人的两个人,又是因为什么原因竟然愿意安分地坐在同一个船舱里?云千西左思右想,无从得到答案,总觉得不安。
云千西这天夜里睡得很不好,翻来覆去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境,不停地变换着场景,似真似假,令人抓不住重点,她整个人像是漂浮在空中的,没有着落,她挣扎着从梦中醒来。
和数日前相同,她的身体果然又是漂浮在半空的,云千西好笑地摇摇头。她复又闭上眼睛,通过内视窥探气海之内的变化,没有找到任何可能和精神力有关联的东西。
云千西有些失望,耳膜中传来奇怪的响动,她屏住呼吸去听,是开门的声音。
玄武夜里睡不着,本想去船头透透气,没想到会看见白日里那个一闪而逝的身影,他穿着青色的长袍,腰间挂着花纹繁复的玉佩,肩上披着青色的斗篷,安静地站在船头上,夜色将他的身影映衬得孤单而寂寥,他整个人仿佛都要融进夜色里去。
听到脚步声,玄冥回过头来,极淡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便让玄武地脚步顿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再上前去。
两人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玄冥不做声,玄武也安静地站着,不走也不出声打扰他的安宁,他们一前一后,一个看着平静的海面,一个看着那个纤瘦的背影。
“你不该出现。”不知道多久过去,玄冥突然沉声开了口。
“为何?”
“就像青龙不敢来见朱雀一样,你也不该出现在我面前,结怨已深,何必联手?”玄冥声音没有温度,“我们也不需要你们的帮助。”
“我们?”玄武沉了沉眉,千年未见,他终于再次听到玄冥的声音,且她难得一口气说那么多字,他却只抓住了其中的称谓,“你说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