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渊确实有些气息不稳,好在石台非常干净,他顺着云千西的拉扯坐下去,龙吟剑乖顺地悬在他的身侧,仿佛随时准备着和白渊再上战场。
云千西发觉这里有些不对劲,因为每个通道都长得一模一样,除了方向不同根本看不出任何区别,就连入口处的大石的纹路都分毫不差。
云千西撇嘴道:“赤龙王真是煞费苦心,机关暗道环环相接,我们才刚从幻境出来,竟然又掉入了阵法之中,难怪这个地方会几万年都那么干净。”
“赤龙王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他熟读兵法,深谙机关阵法之道,实力又无人能及,布下这些陷进对他来说仅仅只是勾勾手指头的事情,否则他也不会被供奉为龙族之神。”
白渊说到自己的祖宗时,口气仍旧是清淡的。
“当年他为凰女凤颜夕而死,也是龙族的巨大损失,站在你们的角度自然认为赤龙王负了凤颜夕,但是在我族看来,凰女凤颜夕就是红颜祸水。如果没有她,赤龙王也不会死去。”
“你的族人三观真可怕,凰女凤颜夕又没有硬拖着赤龙王去死,是赤龙王自己想要陪凤颜夕而去的,哪里还能怪凰女凤颜夕?”
云千西嗤之以鼻,真不知道当年白渊为了凤九幽选择隐匿千年,龙族之人是不是也对凤九幽持与凤颜夕相同的态度,简直不可理喻。
感情龙族太子个个生得没有情商还是凰女的错了?!
云千西囧。
“各族有各族的立场罢了。”白渊听出云千西口气里的不可理解,他也不愿意与她争论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他转而说道:“这里被设下了七星北斗阵,我们破阵即可。”
云千西自然知晓七星北斗阵,她是在凤凰族的藏书室看见的,有卷卷宗上记载着七星北斗阵的入门之法,原本她想学习,毕竟这也是一门灵诀,但是奈何当时情况过于繁杂,她便没有及时学习,但是她还记得那卷卷宗上的所有记载。
她过目不忘的本领绝非浪得虚名。
七星北斗阵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占据七个方位,七个方位分别指向不同的方向,其中只有一个方向是通往生路的方向,其余方向均是死路,一旦进入变会陷进无穷无尽的往复中,既无法回头,又走不到尽头。
想要破阵,就必须让七个通道合为一体,让生门吞没死门。
云千西本以为不难,毕竟她也是懂阵法之人,但是她却恍然发现她错得很离谱,因为那卷卷宗上虽然有北斗七星阵的入门之法,但毕竟只是入门之法。
如果说入门之法乃是牛毛之难,那么赤龙王设下的这个北斗七星阵便是牛身之难,难以撼动,云千西哭丧了脸。
白渊坐在石台上看她犯难的脸色,虽然她的脸色很难看,但是他心中却仿佛有温水缓缓流淌而过,她就像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光。
她知道自己刚刚消耗过大,所以面对新的难题的时候即便她有些束手无策,她也没有出口让他帮衬,她想让他好生休息,恢复灵力。
而他也并不打算帮她,她聪明伶俐,自然能找到正确的方法解开阵法。
上三“玉冲”,下三“璇玑”,中“天权”,合“七”为“一”。
云千西闭上眼睛,口中喃喃念着什么,灵力无声催动,包围他们的七条通道不断地变换着位置,天枢天璇合体,开阳吞并摇光,又分别被天玑与玉衡吞没,七条通道在云千西灵力的强行挪动下,很快只剩下三条。
玉衡、天权、天玑……
这三条通道处于正中位置,吞并的方式有九种,然而,只有一种是正确的。
百分之五十的机会,不能错,若错,他们便会跌入更加复杂且难以破解的七星北斗阵的阵法中。
因为三条通道若分裂成七条,那么次序便被打乱了,何为天璇又何为摇光,根本无法确定,他们就会被永远困在这个阵法里。
云千西手心冒汗,以“天权”为中,是先吞没玉衡还是先吞没天玑,她拿不准。
她感觉自己像是处在十字路口,前后左右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十分迷茫无措。她闭上眼睛,内视而去,三条通道外观分毫不差,目之所及,均是光芒万丈。
云千西继续朝前视探,天权继续光芒万丈,然而玉衡和天玑却逐渐变得昏暗,证明她的判定没有错,天权才是前往正确的通道的入口。
万物相生相克,天权与天玑乃是同极,与玉衡乃是异极,云千西恍然大悟,灵力的力量强行将天权之道挪到玉衡之处,玉衡被吞,只剩天玑。
合二为一。
云千西大喜过望,回头之时白渊正坐在石台上凝视着她,他目光里仿佛藏着光亮,又温柔如水,云千西心中仿佛被什么填得满满的,心情更加愉悦。
她将白渊从石台上拉起来,浅笑道:“我们走吧。”
仍旧是很长很高的石阶,大约可容五人并排行走,这个空间空气并不潮湿,石阶上长了青苔,有的已经因为干枯而死,有的还发着绿色的嫩芽,均是沿着墙角而生。
石阶上有厚的灰尘,踩上去鞋面立刻就染上了灰,云千西本就不在意这些,相比她来,白渊就很不喜欢,但是条件如此,即便不喜欢他也忍了下来。
石阶总共不过三十步,走到尽头时,他们面前出现了一道很大的石门,这石门与他们最初见到的不同,最初那道石门根本不起眼,但是这道石门却十分宽、高、长。
石门看上去尤为宏伟,上面雕刻着展翅高翔的凤凰和尖利爪牙的巨龙,凤凰飞于九天之上,巨龙遨游在海浪之中,凤凰低头,巨龙仰头,他们之间隔着高远长空,仿佛在深情凝望。
这幅壁画非常震撼人心,上面的大悲大壮几乎让云千西心中窒闷,明明相爱,却无缘相守到白头,一朝生死,阴阳两隔,只能相对而望。
云千西的身影站在石门之下,她眼眶湿润,仰头望着壁画,显得格外娇弱。
“看来当初凰女凤颜夕之死,真的给了赤龙王沉重而不可磨灭的打击,以至于让他刻下这副悲壮的壁画,甚至不惜抛下全族,只守凰女一人。”
云千西苦笑:“倘若我是凰女,我定然是不愿意再见到赤龙王的,也不会愿意与他再续前缘,我宁愿在孤单与痛苦中独自存活,也不愿意再和他相知相守。”
白渊身形一震,不禁回头望她,“为何?”
“因为曾经的伤痛太深了,凰女负荆前往麒麟族请罪,身死麒麟族,甚至不惜诅咒后世之人,可见她的恨有多深,她怎会再愿意见到赤龙王呢?”
白渊的脸色越发不好,仿佛被云千西的话深深地打击到,云千西偏过脸去,不看他。
她心知,白渊定是想到了凤九幽,同是为心爱之人而死,凤九幽和白渊之间的牵绊又能少到哪里去,白渊候她千年,定然和赤龙王有着相同的感情。
都是极爱,极爱……
但是凤九幽和凤颜夕不同,凤九幽定然是希望能与白渊再续前缘的,毕竟古莲灵当日可是当着她的面垂悬欲滴地问白渊,他们千年前的婚约可还算数。
自然是算数的,只是时机还未到而已,云千西默默地在心底下结论。
“你不是凰女凤颜夕,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愿意?”白渊沉沉地盯着她。
云千西向他投去奇怪的一瞥,她道:“你反应为何如此之大,凰女愿意与否,与你有何干?”
“没有关系。”白渊的声音沉下去。
云千西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目及四周,大门两边各有两座石狮,石狮嘴巴大张,口中含着圆形石球,尖利的牙齿将石球困在口中。
而石狮之后,挨着大门,各站着两名身着铠甲手拿长枪的石守卫,他们横眉冷肃,俨然一幅准备作战的状态,好似手中的长枪随时都会自手中刺出。
云千西没看见可以打开石门的机关,这石门设计得如此宏大,想必定是费了好些功夫,机关的藏身之处恐怕还得仔细找找。
“你们龙族难道就没有什么设置机关暗道的习性吗?比如都喜欢将开关安在墙上这种?”云千西靠近石门的时候一边问白渊。
“没有,赤龙王的心思不好猜,或许机关在石门之内,从外面根本不可能打开。”白渊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向云千西解释。
他的话对云千西来说无疑就是一盆冷水从她的头顶浇下,浇凉了她的半边心,云千西忍不住扯了扯唇角,说话时语气凉飕飕的。
“你就不能有点好的预测吗?”她咬着牙道。
白渊神色淡然:“我说的是事实,为什么你不能接受事实。”
乌鸦嘴!
云千西暗骂,白渊就是块木头,硬邦邦的,啃都啃不动,一口咬下去指不定还要咯牙。
她已经走到石狮面前,云千西耳膜之处忽然传来怪异的响动,她脚步猛地顿住,目光在四处来来回回地扫,可是这个地方除了白渊和她是活的生物,其余都是死的,哪里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