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千西从屋内走出来,她还是那张淡无表情的脸,君无墨走过去牵住她的手,云千西没反抗,朱雀和玄冥看得眉心紧拧。
他们均认为,君无墨时时刻刻都在亵渎他们主上,简直就是不要脸。
君无墨已经命人准备好早饭,他直接把云千西带过去,早饭准备得极为讲究,一桌子山珍海味,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开。
君无墨将云千西按到椅子上,指着满桌子的菜色说道:“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些都是我命人精心为你准备的,你想吃什么?”
然而,云千西看着各种各样美味的佳肴,没有半点胃口。
她就那么坐着,很久都没有动,直到君无墨又问了她一遍,她才指着桌边那份清粥说:“就那个吧,只要一小碗,多了吃不下。”
侍女立刻为她盛米粥,端到她的面前,云千西拿起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米粥,君无墨见她兴致缺缺,问道:“只有这个吗?不想再吃点其他的?”
“不想,我本就可以不吃饭的,吃点米粥就行了,你别折腾了。”云千西的口气也是淡的,她舀了勺米粥放进嘴里,吃不出任何味道。
云千西忽然道:“去把盐给我拿过来。”
侍女领命,立刻去了,君无墨觉得奇怪,问她要盐干什么,云千西没回答。
侍女很快就回来了,手中多了一盒盐。
云千西用筷子沾了些放进口中,她站起来,先是挑了点辣的吃,然后是甜的,最后吃了点微带苦味的东西,继而她放下筷子,忽地露出嘲讽的笑来。
她没有味觉了。
“撤了吧,以后别准备这些东西了。”云千西说。
“怎么了吗?你以前不是很爱吃吗?”君无墨问。
云千西坐回椅子上,表情又恢复了那副死人样,她说:“你也说是以前,以前不代表现在,更何况我没有味觉了,吃什么都是一个味道,以后准备点米粥就行了。”
君无墨凝眉:“什么时候失去味觉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但是是刚刚发现的,君上,你不用折腾了,没什么意思。”云千西继续吃碗里的粥,一边吃一边说:“你让人准备下吧,我等下就去九转玲珑塔。”
“我找人给你治味觉。”
“不用了,我自己就是九品炼药师,更何况还有玄冥,我不需要别人救治。”一碗米粥很快被云千西解决掉,她放下勺子,抬头问:“龙族如今蠢蠢欲动,你准备什么时候放白渊?”
君无墨勾了勾唇:“自然是我们成亲的时候。”
云千西点点头,没有反对,这个答案在她的意料之中。
“你要见白渊,我陪你一起去。”君无墨提出要求。
云千西笑了:“我与白渊的事,牵扯千年,甚至涉及到两族秘密,你认为你在旁边合适吗?君无墨,我嫁给你,难道还需要把我族密事尽数告知于你吗?或者你需要我提醒你,千年前我之所以选择死亡,是因为你剥夺了我最后的生的希望?”
君无墨脸色难看,但是云千西仿佛没看见,她想说什么她就说什么。
“我记得很久之前我就告诉过你,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如今更是,我如今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倘若我嫁给你,连最后的空间也会失去,我为什么还要继续活着。”
云千西站起来,她望着君无墨的眼睛,一字一句,带着对生命的绝望。
她说:“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想死,很想像千年前那样,就那么死去。”
君无墨浑身一震。
云千西往自己的寝殿走去,声音越来越弱,“一个时辰后,我要出发去九转玲珑塔。”
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君无墨一掌拍在桌面上,桌子瞬间四分五裂,那些山珍海味尽数翻到,满屋狼藉,侍女们战战兢兢地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君无墨大步往玉香殿走去,玉香殿住着一位美人,模样和云千西有几分相似,此时此刻这位美人正在采摘早上新开的花瓣,见到君无墨过来,美人瞬间笑开了花。
她立刻朝君无墨奔过去,扑进君无墨的怀里,胸前的柔软若有似无地蹭着男人刚硬的胸膛,娇俏笑道:“君上今日这么早就来玉儿这里,是想玉儿了吗?”
君无墨挑起她的下巴,怀中的女子有一对和云千西极为相似的远山眉,她也是漂亮的,但是和云千西比起来却是差远了。
“听说君上有了新宠,那新宠难道比玉儿还漂亮吗?”女子睁大眼睛无辜地问他。
君无墨想到云千西那张僵尸脸,凉凉道:“她哪里及得上你半分美丽。”
女子闻言捂嘴羞涩而笑,君无墨突然打横将她抱起来,大步朝殿内走去,侍女们跪在地上,纷纷低着头,不敢再看。
他们只听到那叫做玉儿的女子被抱在君无墨怀里时欢喜的笑声,很快那声音便变成了jiao喘,若有似无地从寝殿内传出来,再次证明了,这个叫做玉儿的女子,在君无墨的心中的确拥有不轻的地位,至少不是谁都能惹的。
一个时辰后,云千西坐上前往九转玲珑塔的马车。
九转玲珑塔原本是麒麟族的圣地,不允许任何人轻易进入,后来君无墨登上麒麟族君上之位,将很多麒麟族的“罪人”关进九转玲珑塔,九转玲珑塔便变成了麒麟族的地狱。
听说这里惩罚过很多人,里面刑具也是恐怖,进去这里的人要么横着被抬出来,要么就是满身是伤,受过各种惩罚,丧失灵力,就算不死也快死了。
云千西当日听到白渊被关进这里的时候,就知道她的时间不多,或许她早一日来见君无墨,白渊就能少受些刑罚。
九转玲珑塔和九霄塔一样,共九层,白渊被关在最上层,虽然九转玲珑塔周围站满了守卫,但是云千西却并没有受到阻拦,她一个人踩着阶梯,慢慢登上最高的那层。
云千西的心很平静,就像一湖死水,即便是见了风,也起不了波澜,第九层门口的守卫见到她自动放行,云千西走进去。
大门应声关上,云千西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整个第九层就只有他一个人,她朝呼吸声传来的方向走过去,然后她看见了一方高高的石台。
再往上走九阶石梯就能到石台的最上方,上面有一根石柱,石柱上有无数条锁链,不少锁链上都沾着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当然,这些血迹和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这是云千西第二次见到白渊满身是血地被困住,他就像被人折断了翅膀的雄鹰,无法再反抗,无法再高飞,只能任人宰割。
他的双眼紧紧闭着,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从她进门到走到这里,他都没有丝毫反应。
云千西有些害怕,害怕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来了。
她朝高台上走去,每走一步,她都尽量踩出声音,可是白渊始终没有反应。
他对界外异动的感知度甚至要高于她,没理由她来了,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当她终于站到白渊的面前,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看看她,云千西心中的恐惧更甚。
她不喜欢白渊这副样子,她不喜欢他受制于人的样子。
他的双臂吊在铁锁上,云千西的手轻轻触上他的手腕,探知他身体的状况。
精魄受损,神级灵脉出血,修为大减……
云千西的心重重地下跌,跌进看不见光亮的地方,她闭上眼睛,九阶修复术催动,强大的修复之力进入白渊的气海之内,终于唤醒了他些许的神智。
云千西收回灵力,白渊的眼皮上同样沾了血,云千西汇聚九层之内所有水汽将她的衣袖打湿,然后扬手将他的脸擦得干干净净。
白渊的皮肤相较于一般男子更为白皙些,他的五官拥有从画中走出来的俊美,彷如谪仙般清俊而不容亵渎,可是如今他却被困在这里。
本以为这是白渊的世界,他是这个世界的最强者,这个世界里,谁也撼动不了他,却没想到一个不经意,他便被关进了这里,一个不经意,她便要被迫嫁给杀死她孩子的男人。
他们都是上帝的玩物,谁也逃不了命运的主宰。
白渊徐徐睁开眼睛,他眼睛满是血丝,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体损耗过大,还是因为他心事太多,总是难以安眠,所以看起来才那么憔悴。
看见的云千西的时候,有很长的时间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看着她,眼珠动也不动,仿佛以为自己看见的是幻觉。
他太想见她,想到快要发疯,他想知道君无墨有没有杀上金圣宫,有没有伤害她。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君无墨的对手,连他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被他打败,甚至被他强行关在这里,更别说其他人。
云千西一时之间也没有做声,两人安静地对视了几秒钟,白渊终于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子不是幻觉了,他凝视着她那双黄金瞳,轻轻笑了笑,说:“你来了。”
“嗯。”回答他的是云千西哽住咽喉发出来的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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