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扶着人,梁成文想到殿下的点点滴滴,终究还是不忍心,“傅辰,咱们的交情,说些心里话也不为过吧。殿下这些年不容易,但他从小就强势习惯了,也没学过低头是什么样的。若你只因同情或是怜悯,大可不必,我怕他承受不起打击。我明白男子要对另一个男子动情要有多难,若是你真对殿下有那么些别的,就看在他从小没尝过高兴是什么滋味的份上,要骗就骗一辈子,别半途而废。”
说着,看了一眼昏迷还似乎带着笑意的殿下,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但忍不住啊,殿下这人看着威风八面,但只要看到人后真性情的殿下,就忍不住想为他做些什么。
“没必要骗他。”傅辰觉得自己只是没打算在这个时代谈情说爱,更没想过和男人会有牵扯,活命都成问题了,谁会想些有的没的。这会儿看着梁成文,却是首次表态:“若是我不想,一个人为我做再多,哪怕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做这方面的回应。”
既然确定心动了断然不可能编造什么假象,怎么身边人包括当事人都觉得他像是装出来的,难道他非要一辈子打光棍才像他?想到这里,傅辰也在反省,他以前是不是对身边人说话太严肃太公事公办了,
真够绝情!
不过,说得好!
对于爱上傅辰的人听到这种话也许太过残忍,但作为旁观这两人的人,梁成文还是觉得傅辰这样的态度棒极了,不给无谓的希望,就像以前殿下遇到傅辰时的,该拒绝的毫不含糊,其实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温柔吧。
有傅辰这句承诺,梁成文也松了一口气。这会儿也不可能要求更多,傅辰至少承认心动,殿下也算终于熬到了,这辈子还很长不是吗。
“那你,这次……”知道我们设计你,你还接招?
“我只是配合而已,他开心就好。”傅辰眼中好像落下了细碎的光芒,美得令人沉迷,恨不得溺死在里面。
梁成文抖了抖,这种时候不应该只有他一个人来承受。
人被梁成文接走傅辰还是很放心的,那么多年这位太医的能力傅辰是信得过的,他有时候都在想要不要让乌仁图雅看看,十星里面是不是也有这位神医,不过也只是随便想一想罢了,他对这些不过保持着看戏的状态,人活着可不是为了被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左右。
哪怕很久之前属下们皆认为三子才是紫微星,傅辰也只是无可无不可,直到笏石沙漠的见面,羊暮城的会晤,宝宣城的确定,才算是真正站到了邵华池身边,那么紫微星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傅辰挖了挖附近的砖瓦,找到了被压在底下的鸟笼,看到那五只鸟的尸体,暗暗可惜。
本来还想让它们反作用于李派的,现在死的不能再死了。
不过,李派做事向来喜欢留后手,应该不会把所有的都放出来,特别是经过这次对方的诸多行为,他也看出李派人对于七杀很是防备,那么珍贵的犀雀,应该至少还留着那么一二三只存货,用来繁衍的。
这事不急,让薛睿先去办。
有个能力突破天际还任劳任怨的属下,就是傅辰也是庆幸的,一个再强的个体也无法与团体相媲美,所以傅辰一直致力于打造属于自己的团体,在这个世界有安身立命之本。
傅辰先去了一趟太医院,顺道见了梁成文口中的几个徒弟,有了初步印象,里面居然还有美人,梁太医艳福不浅啊,什么时候给他找个伴儿,省的总是太闲了。
梁成文最得意的爱徒叫谢歆歆,一位医女,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令人印象深刻,傅辰记得青染好像提过,这位是当年救治皇贵妃的一员。
她看到傅辰受了那么重的伤,眼看着手上都有些血肉模糊,居然能拖到现在才过来就医,都不怕疼吗?
快速给他消毒,包扎,配药,以免感染。
“麻烦大人了。”傅辰恭顺感谢。
傅辰是拿着刘纵的牌子来的,她忙摆手,在宫里待久了,对于职位等级都是烂熟于心的,就算傅辰穿着无品级的衣服,也没怠慢,“不必客气,有空的话还是三天来换一次药,好的更快。”
景阳宫以及其他六处埋放点,都被鄂洪峰等人小心地处理,在傅辰除去宫中的第八军后,他们的清理速度也快了许多。
人手不够的鄂洪峰又问刘纵借了些小太监,一听说可能有火药,所有人简直小心的不能更小心,所以等傅辰到内务府去接邵龙的时候,里面也都是急急匆匆的,有些太监还认出了五年前的掌事太监傅辰,惊喜地打招呼。
一些新人看已经与刘纵说话的傅辰都是惊奇不已,真没见过他们刘爷这么和颜悦色的时候。
小声问刚才与傅辰打招呼的小太监,“这是哪一位?”
“刘爷的干儿子,三品掌事傅辰,当年可是这个。”小太监与有荣焉地翘起了拇指。
可不是嘛,当年宫中三巨头,都与这位太监或多或少有些关系。
其他人也知道刘爷身边点头哈腰喊着爷爷的小太监都有,但正儿八经的干儿子却是没的,这个在奴才圈子里也是有传闻的,总管太监也就那么几个,其中刘纵算是收的小太监最多,但也是最少的,这话矛盾,解释起来也就不矛盾了,反正就是小太监要巴结他不拦着,能给好处的也会顺手给点当做结善缘,这是刘纵的手段,所以到了这个职位他的名声始终不错,那些个小太监就算升上来了对他也是实实在在的恭敬。
可关系再好,认干儿子是门儿都没的。
说是已经有了,只是随着七皇子出去办事失踪了,如今才算见到了真人。
傅辰抱过已经睡着的小王爷,打起了小鼾。在永梅殿躲了几个时辰到天明,这期间也不敢睡着,始终抱着猫精神紧张的待在猫屋,这么小的孩子也难怪会累成这样。
看着与他父亲一样睡着都是嘟着的红唇,忍不住捏了下小鼻子,父子两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见傅辰那明显与平时不一样的眼神和笑容,刘纵道:“臭小子,你就知道给咱家找事。”
看傅辰这模样,是铁了心要助七子了,眼看连人的儿子都爱屋及乌了,还能怎么办,还不是要他们这些长辈来操心。
刘纵已经在考虑这些年自己在宫里的人脉以及培养的太监,还有傅辰曾经的同僚们的职位和能力,希望这些到了以后如果有意外还能派上用处。任谁都能想到,七子想要那位置不会多容易,不早作准备可不行,他怕刚刚活过来的傅辰,一眨眼功夫,又要没了,他都这把年纪了,还要为这臭小子忙前忙后,怎能不气。
“干爹,辛苦你了。”傅辰也知道这次回宫能那么快解决第八军,多亏了这位干爹。
一听到傅辰喊这两个字,浑身都舒爽的刘纵哼哼唧唧地点了点头。
五年前听得少,现在人不但活着回来,还这么恭敬喊自己,能不舒坦吗。
“我已经在名册上恢复你的职位了,再向皇贵妃或是陛下报备一下就行了。”状似不耐烦摆手,意思是快带着小王爷离开吧。
其实一般太监不用走这个程序,宫里那么多太监,皇上和贵妃哪里管的过来,不过傅辰五年前可是在这些贵人心里上了号的,这报备少不了。
“对了,你换身衣服,这样出去还得了。”
傅辰身上都是其他人和自己的血,看上去的确挺恐怖的,也亏得宫里如今乱了,换了平常还没走几步路就要被巡逻兵给扣下来,严重的还要受到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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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一天一夜过去了,但宫里并没有传来哀丧的气息,也没有丝毫爆炸混乱的迹象。
皇帝死了吗?瑞王被扣押了吗?梅妃那颗星陨落了吗?
阿四始终无法平静,现在已经是第二天午后了,但阿一他们还没回来,不应该这么慢,时间拖得越久,心中的不安越是强烈,而且李遇也没回来,也不知他刺杀瑞王是否成功,给他安排的一批人有好几个都没回来。
阿四没合过眼,这次刺杀是他们真正露出獠牙的一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因为他们承受不起失败。
亲信收到了消息,是由扉卿那儿传来的加急信件,亲信不敢耽搁,立马交给还在等待消息的阿四手上。
扉卿要加急传来的消息,定然是非常急迫的。
里面只有一句话:李遇乃七杀,真名傅辰。
阿四好像不认识字,看着这句话来来回回,就是反应不过来。
他脑中还想着那混小子不顾安危深入敌营,回来如何教训,虽然知道李遇肯定又是嬉皮笑脸的样子来糊弄他。
但有什么办法呢,他就吃李遇得寸进尺这一套。
自从阿三走后,他们对阿三的思念,双重的感情灌注给了阿三遗言中要他们照顾的弟弟身上,加上本身与李遇的年龄差距,他们大多是把李遇当孩子宠的,这五年来就算出了什么事也都是他们几个兜着,就是陛下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李遇和七杀……
李派的亲信,最是明白李遇潜伏五年对他们代表着什么,几乎代表着共功败垂成,李遇的身份能知道的都知道了!
阿四像个木偶一样坐在椅子上,这样一动不动整整一柱香。
才对亲信道:“把我给李遇的那批活着人带过来,我要知道这次刺杀瑞王的细节。”
他想到五年来的一切,想到了自家兄弟临死前的嘱托,想到了太多太多。
这时候阿四的声音还是正常的,但他的眼珠却是血红的。
内力紊乱,怒急攻心。
明明没有遇到什么攻击,却犹如强弩之末。
就在此时,亲信来报,第二封加急信件到了,里头写的是六位六蒲府的杀手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李遇,李遇!!
此时傅辰出了内务府,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不过还是无品级的,这些有品级的衣服都是尚衣局里做出来的,皆有替换,却不会多做,为防止冒充之事,像傅辰这样失踪许久,而且哪怕回来也算是瑞王的贴身太监,量身定制的三品宦官服现在自然是没有了。
他一路抱着邵龙去宫门口,那儿松易等人也等了一天一夜了。
路上遇到了一个老熟人,墨画。
宫里出了那么大的事,皇贵妃就是发着低烧也被惊醒了,一醒来宫外头就站着一群哭泣的妃嫔,忙安抚下,有皇贵妃的保证,才慢慢散去。墨画也要为皇贵妃跑前跑后,现在正是代表着皇贵妃去各种送去慰问,以及继续安定后宫,正好与迎面走来的傅辰撞个正着。
好眼熟。
墨画看到傅辰第一眼,就停了下来,还没立刻认出这人是傅辰,几年过去对方的长相和身材身高都有变化。
“墨画姑娘。”傅辰这么多年其他都变了,唯有待人接物时的态度没有改变,他依旧谦逊有礼,遇到任何人都是一脸笑意,看着就喜气。
那笑着的模样与几年前某个特别来事的太监重叠了,墨画差点把手上的东西摔下。
“傅、傅辰!?”墨画就像见了鬼似的,某种程度来说对这些熟悉傅辰的人来说傅辰的确就是死而复生出现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多久。”
两人都有自己的宫务,自然也没多聊,打完招呼就错身走了,墨画还凝视着傅辰远去的背影。
她对傅辰本来就印象深刻,那会儿福熙宫上上下下傅辰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些年加深了印象还是娘娘硬是出了几次皇宫,拥有朝凤令的换贵妃出宫要比其他人方便,但也可以说更难,目标太大,要不是鄂统领偶尔的欺上瞒下,刘公公帮衬一下,梅妃娘娘打个掩护,再加上出去的时间不长,哪里能瞒天过海,有时候实在过不去了,就说想回一趟娘家,但这需要皇上亲自批准,理由是合情合理的,但能批准的次数不多,而且也不能总用这个借口,谁不知道皇贵妃与穆家不睦。
其他几个心腹宫女觉得皇贵妃的行为太没道理了,她和墨竹是唯二知道原因的,早在傅辰失踪的日子里,她与墨竹在值班的时候亲耳听到晚上被梦靥到的时候皇贵妃喊着傅辰的名字。
一个皇贵妃如何会喊奴才的名字,除非……
她和墨竹把这个秘密捂得死死的,她们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宫闱秘闻。
所以,后来在皇贵妃命在旦夕的时候,她选择第一时间把那片涂着蔻丹的指甲给皇贵妃看,果然把人给救回来了。
傅辰,是她进宫到如今印象最深刻的人。
他一回宫,宫里就是一片血雨腥风,谁知道是巧合还是其他。她把赏赐的物件交给其他宫女去办,自己却是加快速度回福熙宫。
到门口就见到天天等待求见皇贵妃的邵瑾潭,墨画忙跪下请安,“淳王吉祥。”
虽然喊着淳王,但实际上六子邵瑾潭的头衔是郡王,与邵华池那样的亲王还是差了一个阶位,下人们为了不得罪人,一般不会连着封号一起喊,统称都是王爷。
“墨画啊,你就再帮帮本王,娘娘醒了让她见见我!”这几天被户部尚书天天追着,他到处躲都没用,现在只能躲到宫里来了。这几年国家打仗要银子,各地天灾*要银子,皇帝办宴会要银子,几个兄弟和父皇都把他当小金库,再多的银子都填补不了这巨大的缺口,最近户部的人天天堵在他府外,起义军占领了六座城,眼看着粮草吃紧,还等着前去支援,但国库已经拨不出银子了,这泱泱大国却连粮草的银子都没有说出去谁信,可事实就是如此。
他们就打主意到自己身上,希望他能尽快想些赚钱的法子,户部的人意思也很明白,我们不要您拿银子,您就给咱出出主意,拯救黎民百姓不是。
这事情就是闹到皇帝那儿都没用,邵瑾潭虽然不问政事,但多少也明白现在四面楚歌的状况。
刚一进宫就听闻父皇遇刺,现在还不允许任何人进去,他在养心殿门口等着的时候又遇到户部尚书,他看到那老头头都大了,这不马上逃到穆君凝这儿。
这就让他想到当年如果不是穆君凝这儿提出了不少办法,他也没办法将自己的商铺开遍京城,赚的盆满钵满,给皇家多少年的面上功夫做足了,而那位幕后高人却始终不知是何人。
现在他非常需要那位高人指点,这次说什么都要让娘娘松口告诉他到底是何人。
墨画笑着应是,却是没让邵瑾潭进去,到底皇子来宫妃的宫中,哪怕关系再好都需要避嫌的。
也是今日宫里动静太大了,她一进屋子就见皇贵妃并未睡下,“您不再歇息一下吗?”
“睡多也乏,外面处理的如何了?皇上可有醒来?”
“您赐得的物件都送去各宫了,皇上还未醒,太医们正在养心殿外候着呢,您要起来吗?”
穆君凝弱不胜衣,咳了两声,“皇上龙体欠安,宫中大小事需得要一位主事人。”
墨画为她披上了外衣,犹豫了会,还是决定先将最紧要的事说了,道:“刚才奴婢在千步廊见着了傅公公。”
穆君凝楞了下,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摆,“他居然进宫了?”
穆君凝想到这不太平的一日一夜,难道这些与傅辰也有关系,不然如何会那么巧。
见穆君凝只是惊讶,并未其他表示,墨画便知娘娘之前偷偷出宫又被抬回来,果然是去见那人了吧,是早就知道傅辰回京了。
“是,奴婢看他行色匆匆,怀里还抱着睡着的瑞王府小王爷。”
穆君凝呐呐的,虽然在瑞王府看到傅辰的时候就有种预感了,如今只是进一步说明,哪怕五年前邵华池险些害死傅辰,傅辰依旧选择了七子的阵营,傅辰这人可不像会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的,但为何瑞王特殊?
傅辰,你可是在往火坑里跳!
穆君凝眼眶浮上了泪,当年让他去七子那里的时候,傅辰头都没回就走了,如今就是见到她,也更像是对那陌路人。
连称谓都省了去,看着是气急又伤心,“我只做错了一件事,把他让给了邵华池,但当时的情况我不得不这么做!如今却是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了吗?他可知七子对他有什么龌龊心思,比起我,七子那孽障才更应该下地狱!”
堂堂皇子,却妄图将自己的近侍收入囊中,他是要毁了傅辰啊!
穆君凝紧紧抓着墨画的手,几乎掐出了血痕,墨画不敢喊出来发悚地站着。
这一刻的皇贵妃,好似燃烧起来了。
慢慢的,那些怒气降了下来,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几月前安麟有进宫过。”
墨画微睁双目,这消息可没人知道,而且为何皇贵妃这时候提起。
“他其实在离开前来见过我,在我的掌心写了一个龙字,画了一个圈,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墨画一个宫女哪里知道对她来说过于深奥的隐喻。
让墨画凑近,穆君凝嘴角一勾,耳语:“帝位,囊中之物也。”
墨画猛地跪了下来,听到了这种不该听到的话,随时都是要砍头的,她们这些常年侍奉主子的奴婢很是明白,秘密知道的越多,小命就越是危险。
“怕什么?”穆君凝轻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没了常年卧病的柔弱,却是有了五年前的妖娆,有些人看上去再柔弱,也永远只是看上去,“你觉得现在的本宫,还有能力对你做什么吗?”
墨画不断往地板磕着头,希望皇贵妃当做没说过这话。
穆君凝看着额头都要磕出血的墨画,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套上了身上的外袍,“你说,傅辰那么聪明,应该明白怎么选吧。”
——晋.氵工.独.家,唯.一.正.版——
傅辰抱着邵龙走向东玄门的时候,小家伙迷迷糊糊听到了说话声,揉了揉眼睛醒来了。
一开始看到陌生环境有些慌,左看看右看看,就开始挣扎。
被傅辰揉了揉脑袋,语气比之前还要轻柔,“你再动就要掉下去了。”